第9章 我要進城

啞妹和胡氏起床后，天還很早，晨風吹在臉上很是涼爽。

啞妹拖著籃子來到雞圈邊，裡面是昨天大人們割的青草，小雞們看到要有吃的了，撒著腿就奔過來。

啞妹一把把的把青草從邊上的小洞里塞進去，看小雞搶的歡快，啞妹很是開心。

沒過多久，大人們都起來了，麥子抽穗了，過不了多久就要能收了，場還沒壓。

壓場就要買牛，家裡原先有牛，有點老了，去年賣了，今年要再買，顧爺爺去城裡看了多次，都沒遇到合適的，上次去倒有個合適的，只價錢有點高，顧爺爺想著，要再沒有，價錢高就高點吧。

所以一大早的，顧爺爺和顧大伯飯都沒來的急吃，就去城裡了。

顧奶奶還喊道：「到城裡，自己買點吃的，別省那點錢。」

顧爺爺：「知道了，我都這麼大年紀了，還用你惦記著。」

啞妹在喂小雞，一看她爺爺要出門，雞也不餵了，跑過去拽住顧爺爺。

顧爺爺奇怪：「怎麼了啞妹？你不是餵雞的嗎？」

啞妹：我想跟爺爺去城裡。

顧爺爺：「哎呦，我的乖孫女勒，到城裡那麼遠的路，你不嫌累啊，爺爺每次走的腿都疼了。」

啞妹：啞妹不怕累，上次還跟娘去靈雲寺了，啞妹都沒喊累。

顧爺爺道：「那才多遠的路啊，到城裡，可比那遠多了。」

啞妹沒去過城裡，不知道，遠多了是多遠。

只知道拽著顧爺爺的袖子不撒手，顧爺爺也是沒辦法了。

胡氏出來看到：「啞妹，你做什麼了，拽著爺爺幹嘛！爺爺還有事呢！」

啞妹不撒手，就這麼看著顧爺爺，心裡有些委屈，爺爺為什麼不帶著她，她真的很乖的。

顧爺爺被看的心又軟了，顧大伯道：「要不就帶著吧，整天關在家裡，肯定是無聊了，累了我背她就是了。」

啞妹對著顧大伯露出雪白的牙齒來。

顧大伯摸摸她的腦袋，胡氏要來拉啞妹，啞妹往爺爺身後躲，顧爺爺道：「行了行了，就讓她跟我們去吧！」

胡氏道：「爹你是去有事，哪有空照顧她呀。」

顧爺爺：「沒事，啞妹可比那幾個皮小子乖多了。」

啞妹對她娘笑笑，然後擺手，表示再見。

胡氏看她這樣，又想氣又想笑的，點著她的腦瓜子道：「看你那傻樣，等累的走不動了，看你還笑的出來。」

啞妹才不管那麼多，只要能跟大人出去玩，她就很開心了。

等顧奶奶他們知道的時候，啞妹已經跟顧爺爺出發了。

顧奶奶又是一頓念叨：「這個老東西，那麼遠的路，他怎麼能帶著啞妹，萬一路上渴了餓了怎麼辦，怎麼這麼大年紀了，還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被顧奶奶這麼念叨，胡氏也有些不放心了，可人都出發了，她又沒辦法。

顧青耀幾個也起來了，顧青志揉揉眼：「奶，你大早上的罵人，吵的我們連覺都沒法睡了。」

顧奶奶眼一瞪：「還睡，都什麼時候了，不想去學堂就跟奶收麥子去。」

顧青志咕噥：「我寧願去收麥子。」

顧奶奶：「那行，你去把束脩要回來，反正你這兩年也沒從先生那學到什麼，要回來你就不用去了。」

顧青志蔫了，他要敢去要，早就要來了，每次看到先生那不言苟笑的樣子，他連小動作都不敢做。

顧青松去以為啞妹還沒起來，他喊道：「妹妹，起床了……」

顧奶奶道：「啞妹早都起來了，跟你爺爺去城裡了。」

顧青志大叫：「妹妹去城裡了，我也要去。」

顧奶奶：「誰讓你這麼懶，睡到這會兒才起，你爺爺早就又走了。」

顧青志很不開心，顧青耀問道：「妹妹怎麼跟爺爺去城裡了，那麼遠的路，一會兒太陽高了，該熱了，妹妹受的了么。」

顧奶奶在孩子面前給顧爺爺留了面子：「沒事，路上都是樹，買了牛就回來了。」

再不行到城裡，你爺爺肯定會買涼茶給啞妹喝的。

聽到還有涼茶喝，顧青志更不開心了，想著他要是個女孩子就好了，就能像啞妹一樣，不用上學堂，還能跟娃爺爺去玩，還有涼茶喝。

哪像他，每天要早起，跑那麼遠的路，還要被先生打手板。

只是，不管他怎麼想的，吃了飯還得老實的去學堂。

顧爺爺顧大伯和啞妹到了村口，正巧看到村口有牛車，那是牛爺爺的車，牛爺爺不姓牛，只是整天在村口用牛車帶人，所以孩子們都叫他牛爺爺，連大人也都跟著叫了，他每天一大早，就在這等著帶人，兩文錢一個人，帶到城裡。

這會兒天還早，牛爺爺還沒等到人。

以前顧爺爺都是自己跑去的，他腳程快，也沒覺得多久就到了，只這次帶來啞妹。

「我們坐牛爺爺的車去，啞妹不用受累了。」

不用跑著去，啞妹很開心，牛爺爺老遠看到顧爺爺，他拿著老煙杆子，抽了口打招呼道：「老顧，又進城啊！」

牛爺爺一張嘴，煙順著口鼻往外冒，啞妹好奇的盯著他，不明白牛爺爺好好的怎麼著火了。

顧爺爺：「是啊，這次坐你的車去。」

牛爺爺還道：「這次怎麼捨得了，你不是仗著腿快，每次都自己跑么。」

「這次不是帶著我小孫女就么，我們啞妹還小，受不得累。」

「怪不得，我就說，你這扣樣，怎麼捨得錢呢！」

說著又對啞妹道：「啞妹，快，坐牛爺爺邊上來，等會有風，涼快。」

啞妹還沒動，顧爺爺道：「啞妹可不能聽牛爺爺的，牛爺爺抽煙，邊上又對著牛屁股，煙味加臭味，能把你熏死，你坐他後邊，讓他給你擋著。」

氣的牛爺爺笑罵道：「你個老傢伙，盡會教壞孩子，我抽口煙怎麼了，而且我這牛，怎麼就臭了，我每天可都給它洗的乾乾淨淨的。」

「反正我們啞妹不坐前面。」

說著顧越悶不吭聲的把啞妹抱到牛爺爺後邊。

牛爺爺氣的又抽了口煙，啞妹側著頭看，看牛爺爺吞雲吐霧好不神奇。

顧爺爺道：「啞妹，看什麼呢，不認識牛爺爺？」

啞妹出來的少，確實跟牛爺爺不熟，聞言指指牛爺爺的煙杆子。

顧爺爺懂了：「你說那個呀，那叫煙槍，可不是好東西，啞妹不能要。」

牛爺爺不服了：「怎麼就不是好東西了，你不喜歡就說他不是好東西了？」

回頭又對我啞妹道：「啞妹，你看牛爺爺這個，能燒火，能冒煙，好玩的很呢！爺爺給你玩玩。」

啞妹眼巴巴的看著，有些些心動，顧爺爺對著牛爺爺道：「你要燙著我孫女，我可跟你這老東西沒完。」

牛爺爺也怕燙到啞妹，把煙杆子拿遠了些，說著話村裡去城裡的人開始多了，沒多會兒就擠滿一車了。

牛爺爺道了聲：「坐好了，走。」牛爺爺把煙杆子別在腰后，揮鞭打了老牛一下，老牛「哞」的一聲動起來。

「等等，等等……」

遠處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跑過來，是三丫和她娘。

三丫娘拖著三丫跑的氣喘吁吁的，終於趕上了牛車。

「我們也坐車。」

三丫首先看到了車上的啞妹，她還記著鎚子和榔頭的話，說啞巴會傳染，雖然她被啞妹騎了，到現在也沒變成啞巴，可鎚子他們也都不敢跟她玩了，所以，當啞妹看過來，三丫下意識的往她娘後面躲了躲。

牛爺爺：「滿了，等下回吧！」

說著又揚鞭子，三丫娘道：「我著急去城裡，大夥擠擠，讓我們娘兩上去先。」

顧爺爺道：「我說三丫娘，急著去城裡還這麼晚來，你看我們這麼多人，再擠也擠不出你們娘兩的地方呀！」

有人附和：「就是，你趕時間，我們還趕呢，老牛頭，快走快走……」

三丫娘不讓道：「怎麼就不能擠出來了。」

眼睛在車上掃了一圈：「啞妹她個小娃子去幹嘛！讓她給我們挪個地兒。」

啞妹聽到三丫娘提到她，緊張的看向顧爺爺，顧爺爺拍拍啞妹的頭。

「我們啞妹才不要下去，我們來這麼早，可不是給你佔位子的，老牛，快走，不然都遲了。」

三丫娘急了，「老叔，你可不能這樣，都一個村的，這點小忙都不能行了？」

顧爺爺很硬氣道：「不能，等下回吧，要不就自己跑去。」

三丫娘的胡攪蠻纏可不是吹出來的，見沒人給她地方，她拽著三丫往牛車前一站。

「不帶著我們，你們都別想走。」

車上又有人說話了：「三丫娘，你可不能這麼不講理吧，自己來遲了，還不讓我們走了，哪有你這樣的。」

三丫娘：「我不管，要麼給我挪地方，要麼都別走。」

大家被三丫娘這不講理給弄的沒辦法，都一個村裡的，她能這麼撒野，他們可拉不下臉。

顧大伯道：「不行就讓啞妹坐我腿上吧，將就將就也就到了。」

三丫娘見有人說話了，忙把三丫又拽回來。

顧爺爺道：「那你可得抱好啞妹。」

顧大伯：「我肯定得抱好了，爹你就放心吧！」

啞妹自覺的伸手，坐到顧大伯懷裡，啞妹從小就沒見過爹，她還小點的時候，跟著幾個哥哥，都是叫顧大伯做爹的，後來大點了，才改過來，如今被顧大伯抱著，啞妹覺得，雖然她沒有爹很難過，但她有大伯，把這份難過又沖淡了。

三丫娘見有地方了，忙坐上去，啞妹坐的地方只那麼點，哪夠三丫娘坐的，沒辦法，邊上的人只能往後挪。

三丫娘伸手去拽三丫，三丫死活不上去。

「我不坐啞妹邊上。」

好容易有地方了，三丫又鬧起了脾氣。

三丫娘：「你個丫頭片子，上不上來，不上來就給我回去。」

三丫好容易求的她娘帶她去城裡，聽說讓她回去，怎麼也不幹。

撇著嘴，坐她娘懷裡，期間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啞妹。

把三丫抱懷裡，三丫娘又崴兩下，地方就這麼點，顧大伯又坐她旁邊，她這麼動來動去，兩人的腿難免碰到，顧大伯覺得臉有些燙，往顧爺爺這邊挪了挪。

顧爺爺看過去，直罵道：「三丫娘，你屁股底下有蛆吶，崴什麼崴，再崴車板都撐不住你了。」

不得不說顧爺爺跟顧奶奶生活這麼多年，這嘴皮子好壞是練了點了。

三丫娘這才不動了，牛爺爺給了老牛一鞭子，車子終於能走了。

車上三丫一個勁的往一邊擠，想離啞妹遠些，三丫娘「啪」的往她頭上來了一巴掌。

「再動給我下去。」

三丫這才不敢動了，全程僵著身子到城門口。

下車后，大家開始付車錢，三丫娘有急事，頭一個就給了。

顧爺爺再給錢，牛爺爺說：「啞妹就不要錢了，她也沒占啥地方。」

本來都要走的三丫娘頓時不幹了。

「憑啥啞妹不要錢，我家三丫就要錢了，不行，你把錢退給我。」

牛爺爺傻眼了：「我願意不要啞妹的，跟你有啥關係，去去去，帶你就不錯了。」

三丫娘不依不饒道：「不行，你不要啞妹的車錢，就不能要三丫的。」

說著就要去牛爺爺手裡搶，同車的人道：「人牛爺爺不要，那是他願意，三丫娘你瞎咋呼什麼，怎麼人家討巧了，你家就必須跟著討巧啊，誰給你的臉。」

三丫娘指著那人罵：「劉婆子，要你多什麼嘴，這麼替老牛頭說話，你是看上他了？那他咋還要你錢。」

牛爺爺老臉都紅了，「你瞎說什麼呢，嘴上咋沒個把門的。」

大夥見三丫娘越說越不像話了，不願多事，都走了，只劉婆子不幹了，她這麼大年紀，還被三丫娘這麼罵。

劉婆子罵道：「三丫娘，你吃屎長大的吧，滿嘴噴糞，以為誰都跟你似的，看到男人就走不動道，再胡說，別怪我撕了你的嘴……」

顧爺爺見這越來越不像個樣子，跟顧大伯帶著啞妹就走。

離遠了，顧爺爺才道：「啞妹，看到沒，以後離三丫和她娘遠些，她們都不是好相與的。」

啞妹被三丫娘和劉婆子的對哪驚著了，這才覺得，她奶奶罵她爺爺，那都是溫柔的。

啞妹點頭，覺得自己該聽爺爺的話。

大早上，城門前排了很多人，都是等著進城的，門外還有擺攤子賣早點的。

啞妹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頭一次見到這麼多人，這麼多賣東西的。

顧爺爺手牽著啞妹：「啞妹，跟好爺爺，可不能丟了，這裡那麼多人丟了，爺爺可不知道去哪找你。」

啞妹點頭表示，一定會緊跟著爺爺，顧爺爺到了城門口賣早點那裡。

「給我拿十個肉包子。」

「好嘞。」

店家掀開大蒸籠，滾滾的白煙散去，滿滿的白白胖胖的肉包子，看的啞妹直流口水。

店家手腳麻利的用油紙裝好十個肉包子遞過來，顧爺爺給了錢，啞妹看電店家又馬上把蒸籠蓋好。

顧爺爺道：「咱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啞妹，走著吃啊！」

啞妹接過熱乎乎的包子，燙的從左手換到右手。

卻見顧爺爺和顧大伯都跟不知道似的，拿在手裡兩口就吃了。

啞妹咬了一口，軟軟的帶著肉味的包子，讓她愉悅的眯起了眼。

邊走邊吃，等輪到他們進城，包子也吃完了，啞妹摸摸飽飽的肚子，覺得還是跟爺爺來城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