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背後有人
沒有了各家各戶的說笑聲,山寨的夜晚靜悄悄的。魏順和秦茳繞道馮源院子後面,魏順蹲了下了,秦茳踩著他的肩膀等魏順站起身來剛好可以夠道院牆。
他翻身騎上院牆,趴下身子小聲說道:「我去看大當家,你自己小心點。」說完他一縱身跳進院中。
悄悄的溜著牆邊朝裡面走,這個院子秦茳只來過一次,大概記得院子里的布局。正房是馮源住的,現在房間黑著,顯然馮源不是沒在就是已經睡了。靠近正房東門一排廂房,吳沖說現在程義就在那裡。
溜到門邊,試探性的推了推門,門開了一條縫。秦茳閃身走了進來,借著月光,依稀看的床上躺著一個人,卻怎麼看都不像程義。
程義是個大個頭,身量甚至被魏順還猛一些,而此刻床上躺著的人顯然要瘦很多。不會是被吳沖拿小子騙了吧,秦茳猶豫了一下。
忽然那人身子動了動,一陣劇烈的咳喘,接著他哎呦了兩聲緩緩的翻過身。這聲音,不是程義還是誰?
他趕忙來到窗邊,程義已經費力的翻過身子,他的眉頭緊鎖眼睛緊閉,眼窩深深的塌陷了下去,顴骨都凸起來。
「大當家,你這是怎麼了?」秦茳看著程義,心裡忽然一陣發緊,想起程義給自己送行時候的話,鼻子一酸。
程義緩緩整開眼,在他眼前一個穿著牛家寨嘍啰衣服的黑衣人站在面前,他又閉上了眼睛。
「大當家,我是秦茳啊!」秦茳蹲在床在。
程義猛的睜開眼睛,彷佛躺著看不清楚,於是掙扎著想坐起來。
秦茳趕忙按著他的肩:「大當家你別動,我回來了。我這就想辦法救你出去。」
程義抓著秦茳的的胳膊,他擺擺手:「我走不了了,柳伯煙兒,順子他們呢?」
「他們都還好,順子跟我來的,在外面守著,柳伯和煙兒都在村子里。」秦茳的聲音有點哽咽,程義都這樣了,還惦記著自己人。
程義輕輕的出了一口氣:「他們沒事就好。」
秦茳覺得自己有點語塞:「大當家,你怎麼這樣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程義淡淡的說道。
秦茳心裡默默的嘆息,這個時候了他還在袒護馮源,只可惜自己沒有證據是馮源做了手腳:「大當家你等著,我叫魏順背你我們下山。」
「別!」程義一把拽住秦茳:「別管我,你們趕緊走。」
「大當家你怎麼了.....」
秦茳正想在勸,外面傳來腳步聲,他趕緊隔著窗縫看去,兩個人影閃進了內院。馮源走在前面,他身側跟著狗子。狗子提著燈籠,黑暗裡燈影晃動著,在小院子中拉出兩道狹長的人影。
馮源快步走到正房的台階上,忽然站住腳步,朝這邊的廂房轉過頭,他停頓了片刻邁步朝廂房走來。
「躲起來!」床上的程義說道,語氣中依然有著當家人命令的口吻。
秦茳很不想躲,但也容不得他多想,急忙縮起身子鑽到程義的床下。
屋門打開,一道桔黃色的光照了進來,燈光照著地上的人影移動著來到房間中央,隨著房間里桌子上的燭台被點亮,房間里也映出暖暖的光。
「姐夫!」馮源走到床前,狗子放下燈籠挪了一把椅子放在床邊。
程義閉著雙眼,一聲不吭。
馮源輕輕嘆口氣,隨手掀了下長衫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一副很疲憊的樣子:「牛三已經答應我了,讓人送姐夫下山治病。」
程義冷冷的哼了一聲。
「姐夫,為什麼你就不肯聽我的呢?!我知道我錯了,可是,你這麼倔強,我怎麼對得起我姐?」顯然馮源的焦急不是裝出來的。
「現在,你倒是想起你姐了?我不看病,是替你贖罪。山上的錢糧被你貪的一堆窟窿,我若是去看病,少不了花許多銀子。到時候,山上的兄弟會說,你我早有預謀,扔下山上這些人忍飢受凍。」程義的聲音很低,或許是氣力的原因他說的很慢,斷斷續續。
「那你就明知道那箭有毒,就由著毒氣攻了內腑,姐夫,你知不知道,人家都以為是我害你如此。我,我就是個混賬,貪財好色,我怎麼會害你啊!」
程義緩緩睜開眼睛,他只是看了一眼馮源便將目光停在頭頂的屋脊上:「你不害我,你可害別人。你以為我躺在這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嗎?」
馮源將手臂撐在腿上,低頭輕輕說道:「我是錯了,不該打甜姐的主意。可我怎麼也沒想到,萬老四他竟然跑去牛頭山。姐夫,牛三的背景很不一般,即便是當下被金兵殺的沒處去,一旦他緩過手來,我們依然不是他的對手。」
「住嘴!山上死了那麼多人,你還在這強辯!如果不是你動了甜姐的主意,怎麼會惹這麼大的禍。」程義說著大口氣的喘息,接著猛地咳起來。
「姐夫,姐夫.....狗子,去打點溫水來。」馮源急忙吩咐著。
不打的功夫,狗子端著一盆溫水進來,馮源將毛巾潤濕,給程義擦著嘴角鬍鬚上剛剛咳出的血。「姐夫,我就你這麼一個親人了,我知道你寵我慣我,我才敢胡作為非。你答應我,下山去好不好,那柳文元都能救活,說不定你也有希望。」他的聲音帶著哭腔,聽上去極其委屈。
「還說,你竟然和牛頭山的人共事,沐家怎麼回事,柳叔又怎麼回事,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我知道,但我有什麼辦法啊,」
程義把頭偏向一邊:「我累了,你走吧。」
馮源耷拉著頭坐了片刻,見程義不想理他,於是無奈的站起身來:「姐夫,秦茳和魏順回來了。」
這句話果然管用,程義轉過頭來。
「昨天聽說他們回來還騎著馬,狗子帶人去打劫,結果被金兵捉住了。」
「金兵?」程義將目光投向馮源身後的狗子。
狗子低頭垂手忙說道:「是金兵,不過是偶遇。還是秦茳讓他們放了我們回來,大當家,二當家確實擔心您,牛三已經答應暫時不騷擾咱們山下的村子,您可以在那安心治病。」
秦茳也沒想到,狗子會這麼說,更美想到馮源還有點良心。
程義卻冷笑了兩聲:「這倒是新鮮,那牛三怎麼可能聽你的?」
「是真的!」馮源急急的辯解道:「他不是聽我的,不去騷擾村子是怕金兵乘虛而入,而且,這兩天在山上的那位要求牛三的。」
「那位?!哎,當年就是那位看中了沐家。」
馮源又坐了下來:「所以,姐夫你知道的有那位扶持,無論如何我們都鬥不過牛三,早晚金兵撤了,牛三還會拿回牛頭山的,跟著牛三,至少,至少,能保一部分人生計。」他的聲音越說越弱,顯然他把自己也算在了這一部分人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