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甚是有趣

秦茳背靠著牆壁仔細的分辨著房間里傳來的聲音，他的手心微微出著汗。自己雖然膽大，但終究還是個凡人，當他聽到那個被稱作大（da）夫的人輕輕一句殺了吧，那位沐家家主沐成風便死在了牛三的刀下。

這不禁讓秦茳感覺后脊背一陣發涼，或許是從峭壁扔下的屍體驚動了林中的野獸，林間隱約傳來野獸的吼聲，驚起林間的鳥黑暗中撲簌簌的在半空盤旋了一陣，才在一陣冷瑟瑟的秋風中回歸了樹間，

秦茳彷彿聽到野獸啃噬屍骨，想到沐家一家凄涼慘景，心裡一陣寒意。剛才聽到的，這沐成風原來竟然是給這位做事，在給程家寨通信兒的時候暴露了。而牛頭山的匪徒才是這位扶植起來的，那這位為什麼這麼做？

現在，房間里只剩下兩個人，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坐在桌邊的高椅上，他筆直端坐彷彿一座塔，臉上濃眉闊目，頷下米扎扎彷彿鋼針一樣的虯髯，臉色黑沉著透著一絲殺氣。

他的右手放在輕輕扣了扣椅子的扶手，撩起眼睛看向牛三的時候，牛三忙低下頭看著自己凸起的肚子小心翼翼的說道：「何大夫，事已至此，我懷疑丟失了金銀輜重只是個圈套，為的是故意引起官府和我們的爭鬥，有人打算藉機漁利，至於是蒙古人的計策，還是九公所為就不得而知了。」

何剛冷笑了兩聲：「九公？不過是金朝做的順水人情，自金朝南遷，漢人結社自保。蒙軍收降了史家父子；南邊的宋朝也將李全的紅襖軍收納了官軍。如今北有蒙古，南有宋朝，國內水患天災不斷，朝堂上李師兒與紹衛王餘黨仍爭個不休。我看著九公也是良莠不齊，除了移剌眾家奴、靖安民、郭文振、張開、燕寧或者能跟朝廷一心抗蒙，其他幾家怕是早都準備著擇主了。」

牛三輕輕的喏了一聲：「若不是如此紛亂，我牛三有再大本事，也不可能在此立足。這也全靠何大夫扶植，只是如今山上都金兵，這地方也只是暫時落腳，還望大夫成全。等風聲過後，我一定儘力做事將功補過。」

何剛扣著的手指停了下來，撐著扶手站起身來，背著手走到牛三面前：「你也敢說你有功？方圓幾十里，無不對你牛頭山寒蟬若噤，我給你銀兩招兵買馬，是讓你形成一方勢力，或能被招安或能攪亂這方布置，你倒好，打算稱霸一方了嗎？」

這語氣中帶著冷冷的質問，牛三一驚兩腿一軟撲通跪了下來：「小的不敢。」

「山下的事，你消停消停吧，至於天池那的布兵，說到底也不全是沖你，聽說西夏要派人過來，若是此次聯合西夏抗擊蒙古軍隊談成，不久那裡也就撤了。到時候你們再想辦法回去。」

「多謝大夫！」若不是大肚子撐著，牛三早已經以頭碰地了。

躲在牆后的秦茳雖然看不到屋裡的情景，但也能聽出大概，那位不可說不是大有來頭。

一陣陣冷風吹來，如今深秋已至，山上更是比山下風冷許多，秦茳夜行沒敢穿的太多，現在被冷風吹得一陣陣得發冷。再呆下去吹病了也是麻煩，在這個醫療條件匱乏得年代秦茳可不敢輕易生什麼病。

正準備趁著還沒被人發現離開，卻聽到那位何大夫說道：「我聽說昨日你們下山的人遇到了麻煩？」秦茳又立刻支楞起耳朵，重新講耳朵貼到冰冷得牆壁上。

牛三已經站起身來，他不敢隱瞞便回話道：「原來這山上有幾個人提前下了山，那姓柳的一直查探沐家的事，被我們教訓了。他的女兒和兩個小子也下了山，那兩個小子聽說去縣城發了筆小財。何大人，這回可不關我的事兒，是馮源手下人自作主張。大人您消息甚廣，定知道其中緣故，還望大人指點。」

「你可知道完顏守純是誰？」

「叫完顏，想必是皇族。」

「他女真名完顏盤都，乃是當今皇上的次子，如今是英王。」

「英王，可是這次帶三十萬精兵抗擊蒙軍的英王？」

「正是！這兩個小子運氣好，偶遇失蹤走散的英王府的郡主，並沿途護送倒了寧武縣。你們昨天人碰到的是駐在寧武的謀克。」

「謀，謀克。」牛三的舌頭有點打結：「這麼說，寧武也出兵了？」

「出什麼兵，要是出兵剿匪你們的人怕是一個都回不來。那個小子叫秦茳，在寧武縣幾日做了幾件大事。猛安府給的賞金他收一間酒樓，還將交鈔都換成銀子，和阿克占謀克成了朋友。我看這小子有點意思。」

何剛手摸這硬渣渣的鬍子，不知道是太愛惜這虯髯或是自己也怕扎手，他的動作很輕。

牛三小心的看著，以望何剛這麼去摸鬍子就是要殺人了：「大人要是感興趣，我就去把這小子抓來？」

何剛瞪了他一眼，牛三忙又低下頭辯解道：「聽說那小子才十五歲，這麼小的年紀就如此油滑，假日時日怕更難對付。」

秦茳聽到一個那人冷聲道：「哼，有用的人多給點時間倒是無所謂，若是沒用，還不是隨時可以結果了他？」

這話，即使是剛才被風吹的陣陣發涼的秦茳，竟然出了一身的汗，他猛地打了個激靈。

又聽了一會兒，都是些山上牛三訴苦山上缺米少鹽之類的，那聲如洪鐘的大夫倒是爽快應下，過幾日就派人給送些糧草。

他心裡有些發緊，怎麼自己的一舉一動這人竟然了如指掌？誠然在街上換金交鈔有些惹眼，但是送郡主的事可是機密。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潛伏在猛安府？甚至聽這話的意思，自己回來后的一舉一動也被人掌握了？是誰，會是誰？！

前院以及內院的入口都有人把手，好在這人要走的時候，牛三弓著身子恭恭敬敬的送著，秦茳從黑暗中看到一個身材魁梧高大背影，和一個矮胖的牛三的背影。

秦茳手腳麻利的爬上樹，從院牆出去，看到何剛跟著四個隨從，隨從打著燈朝寨門走去。牛三一直將何剛送出寨門。

直到牛三轉身回府，秦茳才朝寨門跑去，守寨門的嘍啰攔住喝道：「幹什麼去！」

秦茳很著急，氣喘吁吁指著通往山下那條路：「大當家說有重要口信，要我轉告剛走的何大夫。」

兩個嘍啰對視了一眼，剛才大當家親自送那人出寨子，那不是一般人物，以往也在牛頭山見過此人，卻不知道是什麼來歷，現在聽到竟然是大夫，似乎參透其中奧秘，便更不敢攔著秦茳，只一側身，秦茳便朝著林子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