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再次見到玄燁，烏蘭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如何。

兩人相望，到底無言。

這次皇帝下江南的御攆並未到達蘇州，而是到了不遠的揚州，但是本該隨行的皇帝卻只帶了一小隊人馬悄悄地到了蘇州。

沒有多餘的談話，玄燁只是住進了烏蘭的宅子。

「姐姐，我想和你談談。」在玄燁住進來一天後，吃完晚飯，面色忐忑的玄燁攔住了要走的烏蘭，堅定的想要把話挑明。

「走。」嘆息了一聲，烏蘭知道逃避沒有任何作用，帶頭領著玄燁來到了院中小花園中間的涼亭里。亭子四面通風，離著屋子又有點距離，暖暖的春風微微的吹進涼亭，帶來舒爽的感覺。

等到下人準備好烏蘭最愛的桂花釀和一些下酒小點后，烏蘭清退了所有人，就那樣直直的看著玄燁。

烏蘭給自己和玄燁各倒了一杯酒，似乎要給自己壯膽似的飲盡了自己的杯中酒，在玄燁開口前，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玄燁，小時候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把你當作了自己的弟弟，打定主意要一生保護你，後來，我們一起走過了那些歲月，我一直把你當作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從前，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一個陌生人，愛上一個陌生人，只是想著，將來有一天，找個對你有幫助的額附。我們漸漸的長大，但是我的想法一直沒有變。後來遇到了吳應熊，因為吳三桂的野心，我主動的要求嫁給吳應熊，就是為了能幫上你一點。但是，人心是世界上最難捉摸的東西，我以為我在這個世界不會遇到任何讓我心動的人，但是日久天長，和吳應熊慢慢的相處下來，竟也慢慢的產生了感情，你的江山也日漸穩固，不再需要我的幫助，我當時就想著和他一起，為自己活著，今後和他做一對平凡的夫妻，能夠過著平凡的生活，可是誰知道，命運還是走到了這一步。現在，我什麼也不想了，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從，只想著把馨兒撫養長大，平淡的走完這一生也就是了。」

「可是，我」聽到烏蘭說完，玄燁正想說些什麼，卻被烏蘭打斷了，「你知道我原來為什麼沒有想著將來找個愛我的額附，幸福的過完一生嗎？」

看著玄燁有些焦急的神色，烏蘭轉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幽幽的說著自己在這個時代從來沒有和人說過的想法，「從小你就知道我有一個神奇的空間？我從來沒有瞞著你什麼，後來我甚至把大清原本的歷史都告訴了你。你知道我怎麼會知道這些的嗎？這是你我之間的最後一點秘密，這些年在心底，我也好想找個人傾訴。在我出生的時候，我就帶著自己前世的記憶，我的前世，是個距離現在幾百年後的平凡的女孩子，上學、長大、工作。那個幾百年後的世界里，女人和男人有一樣的地位，同樣可以上學、工作，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找一個或者幾個男友戀愛，和一個男人結婚，如果感情不好了，也可以離婚。離婚，就是你們這裡的休棄，不同的是，我們那裡，女人一樣可以休棄男人，那個時代的男人，只能夠娶一個老婆，」深深的吸了一口暖暖的空氣，只是談論著，烏蘭彷彿又回到了那曾經的自由自在的自己，有多少年了？原來這些東西早已經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腦海里，並沒有被遺忘。

「不可思議？我們那裡，女人也可以工作掙錢，甚至很多女人的成就遠遠的超過了大多數的男人，所以沒有女人必須依附男人才能生活的道理。同樣的，男女關係也一樣，在我們那裡，男人娶兩個女人是犯法的。」

「剛到這裡，還真是不習慣，雖然我沒有結過婚，但是我知道自己無法忍受自己將來的丈夫名正言順的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想一下，如果女人同樣可以娶兩個或者更多的丈夫，男人會是什麼想法？一直一來，這裡的女人都要平靜的接受和其他女人一同分享自己的丈夫。我自認做不到這一點，因此對自己的婚姻就從來沒有過幻想。我也不覺得自己可以對抗這個時代的想法和道德，因此只能改變自己。玄燁，現在你明白了？我們面前的，不是我們姐弟的名分，也不是別的，而是我自己。你，是個帝王，而我，有自己最低的底線。」

烏蘭說完后，只剩下玄燁愣愣的看著烏蘭，呆立在了當場，半晌，他的眼睛亮起了一束火花，「這麼說，你對我也不是一點感情也沒有？你在乎的只是我有很多的女人？」他似乎有些急切的拉住了烏蘭的袖子。

「玄燁，正因為我清楚的知道我們之間永遠也不可能，因此我從來沒有把我們定位在除了姐弟以外的關係上。」看著玄燁急切的面容，烏蘭的心底泛出一陣陣疼痛的感覺。現在，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對玄燁的感覺。這些年不見，他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在她身後叫著「姐姐」的男孩，而是長成了一個沉穩的帝王，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種不屬於少年的威嚴。這樣的玄燁，讓烏蘭感覺陌生，也感覺到了危險。

「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我們還是以前的好姐弟。」察覺到了自己的想法，烏蘭有些仲愣，她快速的扯開玄燁拉著自己衣袖的手，轉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玄燁沒有告別，就帶著自己的人像來時一樣匆匆的走了，烏蘭掩飾起自己心中的那一點點無法察覺的失望，還是沒有嗎？這個世界上，難道自己註定是會孤獨一人的走下去？

就在烏蘭以為日子會這樣的過去的時候，傳來了聖駕來到蘇州的消息，消息傳出的第二天，長公主住在蘇州的消息也走漏了出去。一時間，烏蘭府里來拜訪的人急劇增加，不勝其擾的烏蘭只好帶著女兒住進了玄燁的行宮。

剛收拾好一切，就看到了緩緩走進來的玄燁，不同於前幾天的樣子，此時的他面帶著微笑，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玄燁，你故意的？」看到他的樣子，烏蘭忽然明白了自己消息走漏的原因。

把屋子裡的人都趕出去后，玄燁笑笑的面對著烏蘭，說著讓她震驚的話，「是的，姐姐，我故意的，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自己的心比較重要，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受任何的委屈，宮裡那些女人，從此以後我一個都不會再碰。我只希望有一天你也能把我放在你的心裡。」

「你，我們是姐弟，這不可能，那些女人，她們何其無辜？」心裡亂成一團的烏蘭說著自己都不知所云的話。

「放心，我早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那些女人，哼！她們哪一個不是為了自己的家族？哪一個不是在盯著我下面的寶座？就算真的是為了我，那我只好辜負了，我只有一顆心，只能給一個人，這顆心早在無數年前就已經失落了。」玄燁的話讓烏蘭震驚無比，又慌亂無比。

「你，我們不可以。」除了這句話，烏蘭再也說不出什麼了。

「我去看馨兒。」留下一句話，烏蘭覺得自己不能再和玄燁呆在一起，匆匆的出了那個讓她慌亂窒息的空間。她需要靜一靜。

接下來的日子裡，烏蘭隨時地躲避著玄燁，她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從，只好避免見到他，彷彿這樣，自己就能暫時安全。可是，要去哪裡呢？玄燁遲早是要回京的，這裡已經都知道了她是長公主，看來也無法再繼續住下去了。何去何從，烏蘭的腦子也亂作了一團。

「哈哈，再高點，在高點，」屋外傳來馨兒高興的聲音，這一年來，馨兒的情況已經慢慢的好轉，雖然大多數時候她還是沉靜不語，但是也不再像以前一樣膽小怕受驚嚇了。玄燁似乎和馨兒很投緣，有他在的時候，馨兒明顯的比平時要活躍一些，現在他居然親自在後面推著馨兒的鞦韆，看著屋外馨兒高興的面容，烏蘭決定，也許她該和玄燁一起回京，不是說她要接受他，只是馨兒，她需要一個男性長輩在身邊。

烏蘭的決定讓玄燁高興了好幾天，雖然烏蘭還沒有接受他，和他說明白了兩人還是姐弟，但是，至少她看到他不會再躲閃，時間會向她證明他的決心，只要有了第一步，將來他總會守得雲開見月明的。烏蘭從小最心疼的就是他，他也知道自己算是烏蘭在世間最重要的人，這樣的感情，不是愛還能是什麼？

在蘇州停留了一段時間后，玄燁啟程回京了，這次和他一起回去的還有烏蘭和馨兒。回到京城的烏蘭並沒有住回公主府，而是住到了玄燁特地修建的倘春園裡，這裡住著的，還有孝庄，除了她們，再也沒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