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盛情相交
張遼一行人經埒縣,抵達樓煩縣境內時已是次日下午。
騎在沒有馬鞍,只有軟墊馬鞍的馬背之上,即便這具身體有所習慣馬背,可依舊讓他的精神備受折磨。
不過,想要戎馬生涯的話,熟悉馬背已成必備技藝。
髀肉復生的事情只要不發生,就是一個好騎士。
張遼對屁股下面的軟墊馬鞍沒有多少感觸,毛皮裡面夾雜一些軟質填充物,除了舒服一點兒之外並無多大騎戰作用。
當營帳扎在山巔空闊地帶,留下看守營帳的部曲之後,張遼帶著張刑二十餘人鑽進了山林。
張遼力氣尚未長成,只能使用兩石輕弓,背著的箭囊裡面可都是精鐵箭簇為主的箭矢,其殺傷力自是不能小覷。
張刑已經打探清楚曹性的去向,曹性如今還在這片山林當中,只要耗費一番精力,他相信,一定能夠親眼目睹射虎郎的威姿。
一路走來,張遼多次引弓射箭,所中獵物無非是野兔山雞一類的小動物,至於命中率勉強能夠達到十矢中二。
張刑笑臉相迎,一邊吩咐著部曲去撿箭矢,一邊收攏著少有的獵物。
甚至,還暗地裡讓部曲分散在左右兩翼,驅趕著獵物出現在張遼前行的區域內。
「箭法有待進步,搭弓射箭要一氣呵成,弦動即箭發,矢出則擊物,不可有半分猶豫,若在戰場之上與敵方箭手相遇,先引弓射箭者就能佔得先機。」
張刑說話間飛快拉弓射箭,一隻呱呱亂叫著撲騰亂飛的野雞應聲而中,當即下墜在地。
對於張刑的炫耀,張遼無動於衷,他知道,這個時代的箭手要靠長時間的實際鍛煉方能達到百發百中,而張刑引弓射箭的箭齡,怕是與他的年紀差不多。
「族中似你這樣的箭手,有多少人?」張遼抱著些許好奇。
「學文學武者十餘人而已,我的箭法還可以,在族中可名列前三。」張刑緩緩而言。
張遼費解的問道:「族中衣食尚足,為何不多培養一些人才?」
「心向族長者方能被族中重點培養,文武之事皆要學習一些,非議族長,暗中對族長有怨之人,皆是打壓的對象,族中行事皆是為了全族的興衰著想,不利於族中團結,不服從族長領導的族人輕則趕出家門,重則亂棒打死。」
張刑的眼神有點兒奇怪,這話怎麼都不像是地主家的少爺能夠說出來的,這跟何不食肉糜有何區別呢?
張遼莞爾,直接忽視了張刑視他如蠢貨的眼神,兄長作為張氏主人,就算培養族人也得是那些聽話之人,只要不利於嫡系血脈統治的聲音都會受到排擠。
久而久之,嫡親一脈的身邊匯聚了大量忠誠族人,有二心者的下場怕是不會樂觀。
只要嫡脈不是太愚蠢,就不會喪失對家族的統治地位。
張遼作為畸形的利益獲得者,剛說那些蠢話的時候確實沒過腦子,只想著身邊的英才多一些像張刑這樣的人該有多好,忽略了是否忠於家族的問題。
剛翻過一個山樑,有部曲來報,前方三公里處發現射虎郎帶著幾個夥伴,抬著一頭大虎正在行進。
張遼臉上一喜,急忙呼喝眾人疾步而行。
山林間,一頭斑駁猛虎躺在地上,曹性等人早就發現了旁人在側,呼喝夥伴扔下猛虎,一行七八人蟄伏在周圍伺機而動。
張遼無奈苦笑,對方的警覺超乎想象,望著視線之內的猛虎,他是不敢前進一步,一個不慎要是讓曹性一箭射個透心涼可就悲催了。
吩咐部曲後退,只留下張刑之後,這才對著前方喊道:「吾等沒有惡意,特來拜訪射虎郎。」
一個健碩的身影從八尺高的樹杈當中躍下,穩穩站在枝葉甚厚的地上之後,緊了緊手中的硬弓以示威脅,這才遠遠的回應道:「何事?」
「射虎郎威名在外,我等慕名而來。」張遼說話間,壓下心中的忐忑,緩步向前。
他生怕這人不是真正的射虎郎,又怕藏在暗中的人射他一箭,抱著這樣的忐忑心理挪動著腳步。
幸好,張刑給了他一定的安全感。
手持硬弓的健碩漢子亦是一個聰明人,見張遼如此動作,也是大踏步向前。
這讓無形當中的戒備和對峙,頓時煙消雲散。
「你是射虎郎曹性?」張遼看著近在咫尺的漢子平靜的問道。
把臂相談的念頭一閃而逝,兩人沒有熟悉到這個地步,他怕弄巧成拙,他不明白那些英雄人物搞出把臂的戲碼,甚至抵足而眠是如何做到的?
「某家正是曹性,射虎郎不過是旁人給的稱呼而已,不足道哉。」
曹性一看張遼的穿著就知道其人不凡,更不要說還有數十皆著皮甲的部曲相隨,哪裡還敢小覷,若是對方硬搶這頭猛虎,難免一場爭鬥,可對方如此熱情,不畏艱險親身向前同他交談,憑這份膽略就讓他對張遼心生一分敬佩。
「我準備了幾道小菜,幾壇濁酒,特來相邀射虎郎痛飲。」張遼不給對方過多的提問餘地,當即提出自己的要求。
「這如何使得,不可,不可,在下山野賤民,足下如此盛情讓我有所不安。」
曹性倍感受寵若驚,自從記事起就沒有被人這麼禮遇過,確實有點兒手足無措。
說實話,這心底確實暢快,不自覺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不過,他隱隱猜出對方之目的,心裡的警覺未曾鬆懈。
他可不敢因為對方年齡小就生出小覷之心。
「曹兄也算是一方猛士,自是豪爽之人,緣何拒絕呢?」
張遼從稱呼上進一步拉近了關係,以示結交之意,直接不給對方婉拒的餘地,滿懷誠懇道:「曹兄,請,我們一同回營帳相談。」
「好吧。」曹性終究沒有抗住張遼的再三邀請,只能應許。
張遼暗暗將自己置換在曹性的立場之上,如果有人如此抬高他,一次又一次的盛情相邀,恐怕他早就飄飄然忘乎所以了。
曹性如果不心懷戒備的話,早就應諾了他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