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真可憐蟲

第十章 天真可憐蟲

()兩位獄卒把中年人扔進監牢,轉身就走。

易凊之和關穎達對視一眼,兩人滿腦子的疑惑。

中年人的一身傷比易凊之要重的多,新傷舊傷遍布全身。關穎達一手白瓷藥瓶,一手用乾草抹去了中年人臉上的血污。易凊之在關穎達身後,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只看見關穎達的動作忽然間停在半空中。

片刻,一聲重重的嘆息過後,關穎達把已經打開的藥瓶重新蓋好,放平了中年人,不在管他。

回過頭來,易凊之看見關穎達臉上沒有了常見的嬉笑,反而一臉的沉重。讓易凊之有些摸不著頭尾,沉思了一下,才試探的問道:「關老,你認識這個人?」

「嗯。」關穎達點點頭,「他叫葉天成,是個可恨的天真可憐蟲。」

又是一個姓葉的。可恨、天真、可憐蟲,這三個有些矛盾的詞被關穎達用來形容一個人,可見關穎達對眼前的人也很矛盾。

見關穎達沒有多講的意思,易凊之也就知趣的不再多問,在監牢外狂風暴雨的伴奏下,老老實實的閉上眼睛。眼眸中最後一幕依稀見到關穎達再次拿起了裝著傷葯的白瓷瓶。

再次醒來,已經是近午時分。

葉天成昏迷依舊,但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用得還是易凊之撕下來的那塊衣襟。

在幾聲沉重的呻吟中,葉天成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眼眶發青的腫脹小眼睛艱難的打量一下周圍的環境,又再次閉上。目光掃過關穎達也未曾有任何變化,麻木的神色讓易凊之感覺到葉天成根本不認識關穎達。

關穎達冷哼一聲也不解釋,一臉的厭惡。

之後的幾天,葉天成彷彿一個隱形人一樣,除了獄卒送飯時掙扎著起來胡亂的塞進肚子以外,就是一個平躺的姿勢,只是牢門外多了兩個十二個時辰三班倒的守衛。多了幾雙眼睛,易凊之也就停下了剛拳的修鍊。

這樣的日子沒過幾天,大概不足旬日,又是兩個獄卒把這個從未開口說話啞巴一樣的葉天成抬走,隨之監牢內外的臨時值守也撤了回去,監牢又恢復了往日的情景。這個時候,易凊之認識到,臨時出現的守衛針對的是葉天成,而不是他。

自嘲自己的自作多情后,易凊之對葉天成的疑惑更深,明顯葉天正的重要性要在他之上,但為什麼沒找個單獨的囚室關押,反而把葉天成送到了他的囚室。這裡面又有著什麼深層次的原因呢?顧良龍和薛戰又在背後謀划什麼?

越想越感覺到事情反常,易凊之開始在關穎達身上旁敲側擊的打聽葉天成的身份來歷,卻一次次的被關穎達用「少知道點,能多活幾天。」的借口打發掉。

距離葉天成被抬走已經過了半月有餘,易凊之的惡性腦瘤又發作了兩次,不過卻沒耽誤他的養傷。關穎達拿出來的傷葯和其人一樣,有著神奇的作用。從受刑受傷開始,到現在還不到一月的時間,他胸口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幾條比較嚴重的傷口,還需要每天換藥。

這早已不耽誤他的行動,幾天前他已然在關穎達的督促下,重新練起了剛拳。也許是兩次惡性腦瘤帶來了奇異視覺的幫助,他已經順利邁過所謂九品武者的門檻。「內視」就是在這片土地上進入九品的標誌,雖然這內視還僅僅局限於命輪所在。

內視這種神奇能力讓易凊之感到十分的有趣,讓他不嫌麻煩的整日里沉浸在這種神奇的能力之中。

易凊之養傷的期間,顧良龍和薛戰像是遺忘了他一樣,一次都出現過。這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好兆頭,這樣的境遇讓他的心愈發的疑惑不安起來。關穎達卻一直老神在在的勸她不用著急,這涪州大牢里有一個幾乎沒人知道的特殊人物,或許事情會有變化。

剩下的任憑易凊之如何的死纏爛打的追問,關穎達也只是笑笑,死活不說那個特殊的人是誰。

涪州大牢前身是淮山國涪州軍營,在錦陽國入侵后被佔據。由於州府建制的軍營太小,錦陽國在不遠處重建了一處營盤,這裡在被修繕改建后當做了囚牢使用。由於緊挨軍營,相對來說戒備比較嚴整,關押的囚犯大多數都是在淮山國有著一定的能力地位人物。

在涪州,顧良龍身為大都督很多事不可能親力親為,所以涪州大牢真正的主管是囚營都統顧天來。

顧天來雖然說也是錦陽國顧家之人,心性上要比顧良龍好上很多。大抵是因為他瞧不上叛國投敵的薛戰,如此一來,對易凊之客氣了幾分。

事情的變化是從顧天來出現在易凊之的牢門前開始,嘆息過後,簡短的下令易凊之和關穎達需要和眾多囚犯一起出工修繕軍營。

易凊之想不明白,這個消息對他是好是壞,但是在三面黑牆,一面柵欄木門,一個狗洞樣的通氣口合圍出一個逼仄的囚室呆了三個多月,能夠有放風的機會,除了除了對未知的猜測外,更多的是興奮和期待。記憶中陽光的溫暖,沖淡了他太多疑惑。

每一個囚犯走出監牢門,自然少不了一個點名的過程。目光裝作無意的掃過每一位囚犯,易凊之發現,行屍走肉的葉天成也在其中,而且在這群神色不一囚犯中,有那麼幾位和他一樣在小心的四處觀察打量,卻相互卻裝作不認識的隱隱將一個年輕人圍在中間。

關穎達似乎對此毫無所覺,不斷的拉扯著易凊之跟上囚犯的隊伍。

通往涪州大營是一條踩出來的黃泥路,百餘囚徒人踏過,塵土在半空飛揚。正南方和黃泥路平行百十丈遠外是一條湍急的大河,激流聲穿透這不長不短的距離,帶來絲絲水汽。

來到涪州大營,薛戰已經帶著三百多位軍卒好整以暇的等待著他們,修繕軍營的活計不重,江邊挖泥運到軍營正門旁脫坯。易凊之特意湊到薛戰面前,試探著譏諷薛戰從將軍墮落成監工,薛戰僅僅是冷哼一聲,並沒有揚起手中的皮鞭。不可能是薛戰照顧易凊之舊傷未愈,只能說是這背後有著不為他察覺的圖謀。

三百多的兵卒看守著百餘人的囚犯,又沒什麼九死一生的危險,用軍卒來挖泥脫坯要比囚犯效率得多,這裡面沒有什麼圖謀才怪呢。

易凊之在關穎達幫助下修鍊剛拳,三個多月的時間,身體素質改善了很多,挖送河泥這樣說重也不重的活還是勉強能夠適應的。但為了試探薛戰的圖謀,他故意的消極怠工,手中的木杴隨意的在河水中挖攪著,與其說是挖泥,還不如說是玩水。

但是,河岸邊的守衛對易凊之的消極怠工似乎視而不見,連薛戰都轉過頭去,任憑著他把勞動改造變成了休憩玩水。這也讓他心中愈發的狐疑。

四處打量,只有他和關穎達兩人在消極怠工,其餘的囚犯包括那位年輕人在內,都在老老實實的往返於河岸和大營之間。幾個壯漢一直隱隱約約的護衛在年輕人身邊。但卻任憑年輕人摔倒在地面,也保持互不相識的神色。

日落西山,守衛大聲吆喝著收工,易凊之把半筐河泥摔到了從早上就偽裝成囚犯混在脫坯囚徒中的顧良龍面前。

易凊之早就發現顧良龍鬼鬼祟祟的舉動,他一直在裝作不知,除了囚犯的出工不出力,這一天沒有任何反常,很明顯顧良龍的圖謀幾乎宣告落空。眼看夜色將臨,這一天馬上過去了,易凊之也樂得揶揄顧良龍一把。

看著顧良龍鐵青的臉色,易凊之心裡卻是樂翻天了。

晚飯前,大營門口搭起了一個個帳篷,帳篷是好帳篷,三四十頂帳篷統一一個樣式,明顯是軍中所用。清一色的暗紅色牛皮,地面鋪著毛氈,應該是將軍以上的官職才能再戰場上奢侈一把。校尉級別的都未必能夠輪的上。

這種帳篷最大的好處不是遮風擋雨,而是隔音,帳篷內細聲低語,傳到外邊就什麼都聽不見了。而且純牛皮的帳篷遇到遇到強弓利箭也能擋上一陣子,關上帳門,即便是大刀利斧,也要多砍上一小段時間。

守衛也撤去了很多,薛戰站在大營前的高台上大聲的宣布,明天要繼續幹活,為了不耽誤時間,所有囚犯今天晚上不回監舍,統一住在帳篷里。

「有意思,很有意思。」易凊之心裡琢磨著,「顧良龍這是擺明車馬告訴某些人,這就是圈套,機會給你了,你愛來不來。」

顧良龍和薛戰面對他故意試探的挑釁,和不時游弋在他身上的目光告訴他,這很可能就是針對他布置的,目的應該是引葉慧前來救人。想到自己和葉慧之間真正的聯繫,顧良龍註定白忙一場。這樣一來,他反而徹底放下心來,安心吃飯的同時,好奇的觀察著葉天成和那位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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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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