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聽雷崖

縹緲仙雲山，何如在人間，

本非凡塵世，亦有恩仇怨。

無峰把馬拴在一顆樹的樹榦上，自己則躍上了一顆大樹的樹梢，坐在一個水平生長的粗樹枝上盤膝冥思運氣。無峰這樣做，當然是不想一會人多之後被打擾，也是想讓自己的狀態儘可能的好。

時間悄悄流逝，正午很快就要到了，而這片小樹林中已經聚集了六七十人。這些人只有三四十人是和無峰年齡相仿的少男少女，但大都是少年，女子只有七八位。還有一些少年的身邊有一個看上去身手不弱的大人陪伴，衣著氣度不凡。幸好，無峰遇到了錢佑甄，身上的衣服也算過得去，若是還穿著以前那種破布衣服，肯定會再被當做是叫花子。

感覺時間漸近正午，無峰在行氣一個周天收功，睜開眼睛看向了不遠處的三位長老。除了樹林中等待著的一群少年少女，在三位長老的身邊還站著十來個看上去年紀很小的孩童。每一位孩童的身邊，還站著一個身著灰藍色道袍的道士，想來，這些都實各地道觀發掘到的天才孩童，趁著這次入門測試送入雷霄門中。

此刻時間已經接近正午，陽光很是毒辣，那些孩子應該已經在太陽底下站了不短的時間，不過沒有誰抱怨什麼，一個個也都站的筆直。看到那些站在道士旁邊，神情堅毅也帶著些陌生和害怕，額頭還流著些汗水的孩子們，無峰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和師傅行有界在一起的時候。

在無峰五歲時，行有界就開始讓他鍛煉身體，只是鍛煉的方式很是奇怪，一個是在三伏暑天正午的太陽底下揮舞一把木劍，另一個就是在寒冬臘月冷風寒雪裡盤膝靜坐。如果不是無峰身在無界門，不論是被晒傷還是被凍傷都有相應的靈藥治療和滋養身體，一般的孩子大概都活不下來。

無峰也是到了後來才明白師傅行有界一些的用意，修行一道，無近路可走，不歷盡極致艱辛，難成大器。只是，當無峰把自己的感悟告訴行有界，行有界也只是笑而未語，輕輕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沒有讚賞也沒有指正。到現在，無峰也不知道行有界的用意。

此刻看著站在太陽地里一動不動依然滿頭大汗的孩子們，無峰不禁笑了起來，覺得這些孩子太過幸福。就在這時，一個有些不悅的聲音在樹下不遠處響起。

「樹上的兄台，在下大宋國鎮國公府趙正明，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無峰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發現了一個相貌不凡，衣著更是華麗的少年正昂頭就看著自己。少年濃眉虎目，鼻直口闊，頭頂翡翠金冠，以一根血玉簪固定著烏黑長發，身著紫金長衫，腰間一根寬大的水犀角蟒紋腰帶，下墜一塊龍紋白玉腰牌，腳上一雙烏金長靴。這相貌，這裝扮，再加上周圍許多衣貌不凡的少年們眾星捧月半般恭敬圍繞著，就算少年不說，一看也知道是一個很有身份的人。

鎮國公，是大宋國一品將軍趙青的封號，這位自稱鎮國公府趙正明的，就是振國公的長子長孫。

無峰當然不知道什麼鎮國公，就算是知道也不會有什麼感覺，一入仙門，凡塵俗世皆如雲煙，而且無峰的心也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師門。無峰沒有理會這個自稱趙正明的人，目光重新轉向了遠處的三位長老和那一群道士孩童。也正因為沒有把屬下的一群人放在心上，無峰也沒有發現就站在趙正明身後的一個他曾經見過的瘦弱少年。

一個稍有些胖，衣著也十分不凡的少年見無峰沒有理會趙正明，便十分生氣的質問道：「你是哪來的野小子！趙公子主動與你招呼，你居然如此無禮！」

「人家不理會你們，自然是因為你們的身份不夠，或者你的身份對他來說根本沒有意義。」

這棵大樹的另一側，也是無峰視覺的死角，還站這一小波人，為首的一個白衣少年帶著些嘲笑之意，替無峰迴應了趙正明。

無峰朝右方看去，正好看到頭戴紅玉發冠的白衣少年走出來，朝著自己躬身抱拳，十分客氣的說道：「在下大周國德親王之子王涼，敢問樹上的公子高姓大名？」

無峰當然能看出這位王涼公子的不凡，雖不願與這些人多有交集，但也知道基本的禮貌，立刻跳下樹梢，穩穩地落在這少年的附近，同樣躬身抱拳，十分客氣的回應道：「我叫無峰，姓錢，只是一個普通人，不值得王涼公子這樣客氣。」

雖然只是簡單的從樹上跳下，但無峰落地十分輕盈平穩，膝蓋都不曾屈上一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身手不凡。王涼也不是一個不善識人的人，神情更顯和善親切，笑著問道：「吳峰兄弟也是我大周國人？」

「一入仙門，便在無國家之分，世俗之中的地位也再無用處，只有師門與同門。」

無峰沒有正面回答，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國的人，更不想被捲入這不同國家弟子中的爭鬥中去。

「這是自然，王涼今年十七歲，只是簡單連過幾年拳腳功夫，未能有幸習得高深行氣之法。方才我觀無峰兄在樹上打坐，體內似已有了真氣，不知無峰兄如今是何境界？」

「我只是跟隨自己的義弟簡單的學習了一下修鍊真氣的法門，算不得什麼。」

一聽無峰還有一位義弟，王涼更顯興趣，好奇的問道：「那無峰兄的的義弟何在？我看你這一上午都是一個人在打坐。」

無峰沒有隱瞞什麼，立刻說道：「我的義弟去了聽雷峰的半山腰，他曾受過高人指點，會直接進入宗門。」

「我看你是吹牛吧！你的義弟既然已經進入了內門，你為何還在這裡？」

「這還用問，自然是他太過廢物，實力一般，所以才會被留在這裡，和那群與他一樣的廢物為伍。」

趙正明身邊的兩個少年忽然一唱一和的發生嘲諷，惹得趙正明身旁的一群人大笑了起來，也惹得王涼及其身邊的少年們氣憤非常。

無峰不想理會這些人，但王涼和他身邊的少年們卻不能當什麼也沒有聽到，越過無峰朝趙正明一群人走了過去。但趙正明身邊的人比王涼等人多了一倍，如果動起手來，自然是要吃虧。

無峰無奈，只好快步走到了兩撥人之間勸說道：「大家同來拜師，便是緣分，將來也可能成為同門師兄弟，不要傷了和氣。」

「哪來的白痴，周國佔領了本屬我大宋國的離州半境，殘殺我大宋國將士，奴役我大宋國子民，就算是成了同門，也絕不可能共處。你到底是哪一國人？」

趙正明一臉憤怒的質問，讓無峰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倒是王涼同樣憤怒的說道：「本就是你們宋國強佔我大周國的土地，現在到說的自己是受害者一樣，當真是恬不知恥！」

王涼的話立刻引起了趙正明等人的不滿，兩邊人也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威嚴的聲音忽然想起：「時辰已到，所有前來參加入門測試的速來我處，護送之人一律離開！」

聲音如同雷霆，好像炸響在每個人的耳邊，將所有人震的頭暈目眩臉色蒼白，心智體質稍弱一些的人差點就倒在地上。

在這之後，沒有人再有心思尋仇打架，趕緊整理了一下衣衫，分為兩隊向著三位長老的方向走了過去。那些同來護衛立刻紛紛離開，朝森林的外圍走了出去。很快，一共四十二位少年男女分成了兩撥，一波由趙正明帶領，一波由以王涼為首，涇渭分明的來到了三位長老的進前。無峰則跟在兩撥人的後面，沒有要加入任何一方的意思。

眾人朝三位長老鄭重見禮，三位長老也微微點頭算是回應，之後，有為首的山羊鬍瘦臉長老宏聲告誡道：「爾等同來參加入雷霄門測試，一旦通過測試，不管是入內門還是暫時在外門，都是我雷霄門弟子。不論你們來自哪裡，屬於哪個國家，在以後都不重要，唯一需要專心去做的，就是提高修為，以期將來修成大道，飛升仙界。就算不能最終成仙，也要效忠宗門，回報宗門的培養之恩。」

眾人紛紛應是，不敢再有任何敵視他人的情緒表現出來，顯得十分順從。三位長老也還算滿意，但神情更加嚴肅，繼續說道：「雷霄門以雷入道，以雷法為本，所以，今次測驗便是校驗爾等於雷法一道的天賦和悟性。」

稍稍停頓了一下，為首的張老繼續說道：「此次考研的地點就在這座聽雷峰上，你們要做的，就是尋著你們聽到的雷聲的方向，跟著你們看到的電光的路徑，登至峰頂的聽雷崖，時間以三日為限。若在三天之內聽不到雷聲，看不見電光，也站不上這聽雷崖，都算不合格。如若勉強闖山，或是沒有任何感應卻跟隨他人進山，都會迷失在這聽雷峰上，甚至會有性命之憂。你們的出身非富即貴，雖有布衣平民，但也有些來歷，更有些資質，不要以身犯險。都聽明白了嗎？」

長老的話很簡單，所有人都聽懂了，但是大多數人心中依然有疑問，所以，時間不長，一個有些胖的小子，也正是嘲諷無峰的那個胖小子戰戰兢兢的問道：

「長老，這三天的時間，我們吃什麼？」

沒有人發笑，儘管這是個很蠢的問題，但卻是個很實際的問題，正常人都需要解決的問題，所以老者也耐著性子回答到：「山腳下的森林之中，有許多野果樹，還有不少可以獵食的動物，足夠你們撐過三天。還有什麼人有問題？」

稍後，趙正明問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覺得很有價值的問題：「長老前輩，我們是在聽到雷聲，或者是看到雷光閃爍，之後在相應的方向登山，還是可以立刻登山朝著那個方向去？」

「山上並非坦途，如果你對自己有自信，可以不用顧及這些，從任何地方上山。」

長老的話，讓所有人的心中一緊，許多人不禁看向了高聳入雲，不知有多高多大的山峰，同時也是不知道有多險惡的山峰。

之後，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沒有人能再想出什麼問題，或者說，所有人都在疑惑的問題，都是無法讓三位長老解答的。比如，山上哪裡有危險，到底有些什麼樣的危險，哪些地方時可能會致人死命的。

「好了，正午已到，入門測試正式開始。三天後，會有人接走到達聽雷崖上的人，也會有人把還在山上的人送走，如果有人放棄，徑自下山等待就好。」

為首的老者最後一句話說完，三位老者忽然憑空消失，只留了一眾深感莫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