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南柯一夢又何妨
在我面前的若是你,就算是南柯一夢,我也樂意相信。
明明是我先遇見你,憑什麼他捷足先登,成了你這輩子的慰籍?
——許歸期
百里怡君以為自己有子以後,會過上安靜平穩的,像每個老百姓過的婚後生活。
她生了孩子就養成了記日記的習慣,小豆豆四歲時,她已經積累了足足八本日記本。
她有了孩子以後日子逐漸平靜,每日所需要記得事情並沒有多少,只不過隨心所感,寥寥數語。
只是事實證明,還是她自己太過天真。
她天真到被人從府中捉去,出了城,到了百果園附近,還覺得是風懷景一時興起,在和她開玩笑。
「阿景,今天怎麼突然要把我帶出來?小豆豆要是知道了。要和你鬧脾氣呢。」
百里怡君最了解自家兒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著皇子玩多了的緣故。他最近喜歡上了玩鬧。
他終究是個愛學習的孩子,雖然喜歡玩,但是並沒有荒廢了學業,所以她這個當媽的從來不阻止他,甚至會在風懷景面前給兒子打掩護。
「小世子知道了,確實會鬧脾氣,」這聲音十分陌生,偏偏話裡頭還帶了一絲笑意,「因為以後,公主殿下就是我的,不再是他的娘親了。」
百里怡君這時候發現自己不但被蒙了眼睛就連兩隻手也被反剪在背後,用極其細軟的繩捆著。
「你是誰?我們見過嗎?」
百里怡君心中慌張,可也知道決不能在這個陌生人面前顯露出來,否則,就著了他的道了。
「我們自然見過的,我親愛的公主殿下。」
許歸期笑了一聲,忽然有些惆悵。
他自知道,自己的容貌實屬上乘,就連他見到過的前兩科的探花。樣貌都沒有他俊美。
他知道自己的長處在於這張臉,可短處也很明顯。
風懷景是什麼人?他是皇帝心目中的兄長,還是異姓王,這輩子按著身份,他絕對不可能勝出了。
「那就是老朋友了,老朋友見面何必如此遮遮掩掩的,難道你十分醜陋?實在不敢讓我看看你的臉。」
百里怡君自認為這幾年都沒有得罪過人,沒結過仇,所以突然被捉過來,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公主殿下,果然貴人多忘事,都把我給忘了。不過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讓公主你再記起我來。」
許歸期的話裡帶著一絲凄楚,原也是他自己的錯。
若不是他自己覺得過不下去了輕生,怎麼會陰差陽錯砸死她呢?
百里怡君被人砸死,死狀極其慘烈,他只要回想起那個場景就覺得心疼。
「本公主還沒有傻,只要你說出你的名姓。我就知道你是誰?」
百里怡君已經確認了,自己被困在一輛馬車裡,對方並沒有在自己對面坐著,站在馬車之外。
「不必了,公主已經將我忘記。我再多說也無益處,此地不宜久留,我們現在就走。」
百里怡君聽了他這話,倒是一點也不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裡是京城之外,還在皇帝直接權力輻射範圍之內,如今世道太平,他想走,十分容易。
只是他要帶著我,就別想走了。
百里怡君心裡有數,小公主和。二皇子剛剛落地,自己是長公主沒錯,可終究是皇帝唯一的親妹妹。
自己要是失蹤了,皇帝不可能不管。至於風懷景,那就更不必說了。
「別著急,我想方便方便。」
百里怡君心裡自信不錯,只是她也不樂意就這麼委委屈,屈的跟人走了。
「不用。我以你為我的公主,你做什麼在我眼前都是對的。」
百里怡君翻了個白眼:「我覺得不對。那就是不對的。放心,你把我綁的這麼嚴實,又蒙著我的眼睛。我根本就逃不了。」
話雖是這麼說,百里怡君已經快把手腕上的繩子給磨斷了。
「你說的很有道理。那就快去吧。」
許歸期說著伸手,想要拉她一把,百里怡君心一橫,刻意避開他伸出來的手。
她的手腳都被綁著,眼睛也被蒙著看不見,自己故意這麼一跳,後果可想而知。
百里怡君剛剛跳下來,在地上滾了幾圈,就忍不住蜷起了身子。
她裸露在外的雙手,臉頰都有細微的划傷,這還不是主要的,最重的傷是她那一跳之下,崴了腳。
百里怡君看不清對面人的表情,只是他在她摔下來的時候短促的驚叫了一聲。
她突然對這人湧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覺,於是一邊抽氣,一邊說道:「你是許歸期許大人。」
「難得公主殿下,還記得我。」
百里怡君覺得自己點兒背。
幾年前他不就被派出去了嗎?沒想到,四年多過去了,竟然還能夠見面。
這要命的是時間也沒有磨滅。這惡人心中的惡意。
「你綁我有什麼用呢?」百里怡君嘆了口氣,「如今我的孩子已經四歲了,你綁了我,也不能改變我已經有了一個孩子的事實。我既然已經有了孩子做了母親,就不再是四年前的我了。」
百里怡君忍著疼,試圖和他講一番道理。
「我知道。我知道王爺他挺愛你的,所以,我讓你們平平安安的度過這四年,還讓你和他生了一個孩子。」
許歸期苦笑道:「你知道我知道你有孕的時候,是多麼傷心嗎!明明是我們先認識的,明明是我,在他之前見你。」
「為什麼你和風懷景有了故事?卻不是和我。」
百里怡君有些懵,真不知道面前人在發什麼瘋。
而且她崴了腳,這個時候整痛著,使她無暇他顧。
「走吧!我帶你去治傷。」
許歸期說著,不由分說就要拉她起來。
「你放開我。」
百里怡君心裡十分後悔,到這個時候,才覺得自己太過大意了,是真的,晚了。
「放開你?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百里怡君感覺到男人對自己的拉力,她不得不踉踉蹌蹌的帶著一絲屈辱一般,跟在他的身後。
想必小人魚在刀尖上跳舞所受的疼痛,和這也很相似吧!
百里怡君掙扎無果,還是儘力在自己掙扎過的地方,留下了特殊的記號。
「阿景,要是你現在突然出現就好了。兒子,娘親想你了。想和你一塊玩耍。」
百里怡君在嘴裡默默念叨著,此時此刻,腳傷著也無法行走,大丈夫能屈能伸,先跟著他走就是了。
見她不再反抗,許歸期十分滿意。
「以後,我們兩個好好過日子,我們生好幾個孩子,就足夠代替小世子了,你說對不對?」
百里怡君嘴上不說話,心裡想到對個屁。
風懷景心疼她,不願意她再受一次生育之苦,理解她,雖然她不是那種喜歡小孩子的大人,也決定好好把一個孩子養大就夠了。
「說話呀。」
「以後的事誰都說不準。」
百里怡君一句話,把許歸期給噎了回去。
他訕訕道:「是,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
「不過沒關係,我們有的是時間。」
百里怡君已經疼得滿頭冷汗,完全沒有想搭理他的意思。
許歸期讓人駕車,自己竟然坐進了馬車當中。
「你知道嗎?我什麼都想起來了,一切都想起來了。都怪我,我不應該輕賤自己的生命,還連累你。」
「我們之間明明有那麼重的牽扯,為什麼,為什麼你先一步嫁給他了呢?」
百里怡君頭上冷汗不斷,也沒有心思搭理他。
只不過許歸期大概真的就是砸死她的那個倒霉蛋。
自己不想活了,無意之間還拉了個墊背的,偏生自己就這麼倒霉,竟然和他一起穿越了。
虧她還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穿越了呢。
「夠了,人各有命。以前的事你不必再說了,就算你說的再多也沒有什麼用處。」
許歸期聽了這話,連連點頭:「你說的對,這一切都過去了,以後我們能夠重新開始了,公主。」
百里怡君已經無力吐槽,只想著,風懷景啊風懷景,你什麼時候能夠發現本公主已經不見了。
風懷景今天一整天心都慌慌的,他提早回了一趟公主府,聽兒子說娘親正在睡覺。
風懷景向來十分相信兒子,只是他心中實在不放心,順道去看了一眼。
風懷景看了一眼之後,立刻發現不對。
他迅速召集了人手,另一邊派暗衛去皇宮報告。
他對此十分懊惱。
兒子出生以後,百里怡君身邊的暗衛就都調到了兒子身邊,誰知道竟然還有人敢對他的摯愛下手。
風懷景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他原本是想瞞著兒子,只可惜小豆豆的讀心術實在太強大了,並沒有瞞得住。
「父王,我要和你一起去救娘親。」
「乖,聽話,你在府中呆著,有叔叔阿姨保護你。」
「不,我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我是男子漢,我要和父王一起保護娘親。」
小豆豆畢竟還小,說著說著,眼睛里就積蓄了淚水:「父王若是沒有了王妃,還可以續弦,小豆豆卻只有一個娘親。」
風懷景心裡想著還真是從誰肚子里出來的。和誰親,與此同時還有些懷疑人生。
他一把撈起兒子,讓他坐在自己面前面:「是誰教你續弦等等事情的。你要知道,若是你娘親不在了,鎮南王不可能再有王妃。」
「真的嗎?可我見著人,要是沒了妻子就會再娶一個的。」
風懷景心裡亂的很,只是他和百里怡君有過約定,在小孩子面前,一定不能暴躁。
「兒子,你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普通小孩,父王知道你有讀心術,一大棵看看父王的心聲。」
「我們就更應該快快找到娘親,不然我們兩個都會傷心死的。」
「是。小豆豆抱緊我,我們要快些。」
得虧百里怡君在路上拖延了一些時間,風懷景出了城以後,就有些不知該如何走的感覺。
城外就是百果園,不知道劫走百里怡君的人是哪一路的,若是對他們有所了解,應當避開百果園裡一條路。
只是他不敢冒險,萬一那就走了,百果園那條路,可如何是好?
風懷景只能兵分兩路。
而且冥冥中有一種奇怪的預示,讓原本打算繞開百果園的風懷景,走了那條路。
百里怡君心裡盼望著風懷景快點到來救她,卻怎麼也沒想到,風懷景把小豆豆也帶過來了。
許歸期的馬車十分普通,風懷景循著記號找過來時,差一點就越過馬車,向前追去了。
好在小豆豆一路上東張西望成了習慣,見到馬車夫神色慌張又看到他心中所想,正是主人不知道從哪裡掠了一個女子過來。
「爹!娘在馬車裡!」
風懷景也不說話,騎著馬就堵在了馬車面前。
百里怡君聽到了兒子叫喊聲,一鼓作氣,磨斷了手上的繩子,許歸期見此大怒,不等他發作,百里怡君一記手刀劈在他脖子上。
這次事件有驚無險地過去了,百里怡君自己沒覺得怎樣,風懷景卻十分緊張。
「是我違背了從此以後寸步不離你身邊的諾言,你受苦了。」
「這哪裡能是你的錯?」百里怡君對此十分不在意,「像許歸期那樣的變態能有幾個呀?」
「一個都嫌多。」
夫妻正說著話呢,突然有人來報,說暫時押在公主府里的徐歸期十分暴躁,以頭撞牆,強上已經血跡斑斑。
百里怡君眉頭緊皺。
她想到許歸期幾年前還想拉著她一起死,就心有戚戚。
「嚴家看管,若非必要絕不靠近他周身。」
「是,殿下。」
第二天一早,風懷景決定,帶著百里怡君上朝。
兩人上朝回來以後,家人來報說,許歸期已經去了。
風懷景愣然,心裡想著隨風,怕是要傷心了。
「可惜啊!你們去找神醫來,她是長輩,這後事就按著他說的去做。」
「是。」
「只是,他的一切都不應該沾染上公主府的氣息,在外頭雇幾個人,隨時待命。」
「是。」
隨風自己去領了許歸期的屍體,安排葬了不提。
他能看出許歸期死前受過重傷,只是他也曉得這個晚輩還在的時候做過什麼,也就捨不得苛責風懷景。
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