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算計
郭採薇雖然是郭家唯一的嫡女,但他們這個郭家跟今上元配的郭皇后的娘家還是隔著一層的。
若郭皇后還在,那麼他們這些郭氏旁枝自然會得到照拂,但郭皇后死了快二十年了,人走茶涼,昔日的郭國舅府也早已經門可羅雀,更別說這些郭氏旁枝呢。
郭採薇的父親早已經過了不惑之年然而不過是個小小的工部郎中,能力平平,也只能靠著資歷龜速前進。
郭採薇的長兄中了進士,排名末尾,被分派到了合肥縣當縣丞,熬了四年才終於熬上知縣的位置,二哥則不是念書的材料,而今在大理寺衙門當刀筆吏。
郭採薇知道嫁給林家嫡子才是她最好的出路,她心悅的是溫文爾雅,謙謙雅馴的林少白,至於二表哥林少堂她是看不上的,可是而今大表哥已經被賜婚了,自己是該依照姑祖母的意思等待個一兩年還是另謀別的出路?
郭採薇懷著滿腹糾結回了自己的院子。
差不多快到正午的時候奉妙音的命去魏國大長公主府給李楚楚送帖子的心水才姍姍而歸。
回到聽雪居后心水就忙來正廳跟妙音復命。
妙音深深的看了朝自己屈膝的心水一眼,然後淡淡的問;「咱們林府跟魏國長公主府是隔山隔水嗎?需要你來回花費將近一個時辰。」
早在心水歸來之前妙音派去跟蹤她的墨竹已經回來了,妙音已經知曉心水從長公主府出來後去了何處,跟自己預料的一樣她果然趁著出府辦差的機會去了壽王府。
心水跟壽王趙元亨果然早早的就勾結到了一起,想想前世自己所受的屈辱妙音恨不得立刻把心水給碎屍萬段,但憤怒終究被理智給克制了就這麼打法了心水太便宜她了,自己當慢慢的折磨她,一刀子把青蛙宰了多無趣啊,還是溫水煮青蛙眼睜睜看著它從活蹦亂跳一點點的死掉那才有意思。
妙音的嘴角微微翹了翹,臉上掠過一絲不被察覺的冷意。
面對妙音的質問心水顯然是提前想好了說辭,故此才不慌不忙的開口;「郡主息怒,奴婢不過是手裡有幾個錢了故此就去買了一些自己喜歡的脂粉和絹花,故此才耽擱了一些時辰,奴婢歸來遲緩,願受責罰。」
妙音淡淡道;「既然你主動領罰,那好,去院子里跪著吧,沒有我的允許不得起身。」
說罷妙音就不耐煩的朝心水揮了揮手。
心水耷拉著腦袋到了外面,心不甘情不願的跪在了院子里。
她不知道這幾天究竟是怎麼了,為何昔日把自己當手足當腹心的郡主會突然間變了張臉呢?
用罷了午飯後妙音也沒有讓心水起來,期間秋水過來求過請,但無濟於事。
小憩片刻后妙音就攜銀杏出了聽雪居,然後沿著幽幽曲徑到了過採薇的住處。
雖然郭採薇是林府的客,但她住的院子卻頗有規格,二夫人孫氏知曉老夫人看重郭採薇,故此她的院子被布置的跟玉容的院子有的一比。
妙音過來的時候郭採薇正在刺繡,四小姐林玉嬌則她旁邊坐著。
看到妙音來郭採薇亦是笑臉相迎;「娉婷妹妹來了,快請坐,我剛剛還跟四妹妹說你呢,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到,看來這背後是不能隨意說人的。」
儘管郭採薇知曉林少白和秦素秋那道賜婚詔書是妙音入宮求的,是妙音毀了自己的前程,但是此刻郭對妙音友善依舊。
倘若不是知曉了她前世的所作所為妙音真的會相信面前這個笑語盈盈,滿臉和善的女子真是個寬容大度的。
不就是做戲嘛,誰不會?
妙音亦是以同等熱忱回應郭採薇。
看她們寒暄罷了林玉嬌才過來跟妙音打招呼;「二姐姐好!」
林玉嬌是二房的庶出,故此她在妙音面前速來都分外小心翼翼。
不管曾經還是現在妙音對這個庶出的小堂妹都無惡意。
很快丫頭就上了茶和點心。
吃了會兒茶點妙音才把來意說明;「花園的菊花要凋謝了,我打算三日後擺一回菊花宴,會請素秋表姐還有魏國長公主府的楚楚姐姐過來熱鬧熱鬧,不知採薇姐姐可有這個興緻跟我們一同熱鬧?」
一聽擺菊花宴林玉嬌就立馬來了興緻;「二姐姐,你設的菊花宴我可以去參加嗎?」
妙音婉然笑道;「當然可以了,知道你喜歡吃河蟹,到時候我讓人做蟹黃包。」
林玉嬌歡喜的手舞足蹈。
郭採薇在片刻的沉吟后才開口;「既然娉婷妹妹邀請我了我若不參加豈不是掃興嘛。我知道娉婷妹妹文采飛揚,常常在宴席間作詩,我才疏學淺,咱們可提前說好這次菊花宴不得作詩。」
妙音盈盈笑道;「作詩終究是費心勞神的,我就想姐妹們坐在一起熱鬧熱鬧,咱們就吃酒賞菊不作詩,奧對了我還打算請幾個歌舞伎來助助興。」
一晃就到了三日後。
妙音的菊花宴擺在林府的水榭之上,宴席在午時二刻開始。
還沒有到午時秦素秋就跟李楚楚先後到了,妙音都是親自帶了丫頭到門首迎的。
秦素秋是自己的表姐未來的嫂嫂,而李楚楚則是她最好的閨中密友,手帕交。
李楚楚是魏國大長公主的孫女,於妙音同歲,不過生日比妙音提早半年。
魏國大長公主是太宗皇帝的長女,因為其在家當姑娘時就節儉而被太宗皇帝大加讚賞,也因此分外寵愛她,嫁了人後她持家有道,對婆家上下甚是和善,從不擺公主的架子,從太宗朝到今上歷經三朝恩寵不衰,十年前今上纏綿病榻數十日不見好轉,多虧了魏國大長公主請來的名醫聖手才讓今上病去如抽絲,如此今上對這位姑祖母也甚是寵信,等妙音被秦皇后抱進宮撫養后怕她孤單,今上就下詔把大長公主嫡出的長房孫女楚楚請入宮裡給妙音作伴,因此楚楚還得了書和縣君的封賞。
三年前大長公主撒手人寰,幾個孩子才各自分家,楚楚是長房,故此還住在長公主府里。
來赴宴的李楚楚穿了一身藕粉色綉金桂的襦裙,頭上戴了一對金芙蓉流蘇簪,亭亭玉立,巧笑倩兮。
看到自己前世的閨中密友正於自己近在咫尺的那一刻妙音險些落淚,因為前世的楚楚跟自己一樣從雲端跌入低谷。
前世,楚楚嫁了個薄倖錦衣郎,成婚兩年後院已經鶯鶯燕燕無數,心高氣傲的楚楚怎受得了這般薄待,加上她嫁入夫家兩年而沒有身孕受盡了婆家的冷眼,心灰意冷后楚楚就選擇至尼姑庵帶髮修行,從別後一年餘妙音於楚楚都不曾再見,至她含恨而死都沒有能於楚楚見上一面。
楚楚看到妙音站在那裡愣神而她就笑著推了一把;「娉婷,你怎麼站在這裡發愣,莫非痴了不成?」
妙音猛的把自己從回憶里抽離出來,然後伸手挽住楚楚的胳膊;「幾日不見我的楚楚姐姐又俊俏了,我若是個男兒的話早就為你而痴了。」
楚楚朝妙音撇了一下嘴巴,嬌嗔道;「你啊就會耍貧嘴,虧得你是個小娘子,若是個小郎君定是那花花公子一個。」
「你可曾見過像我這般矮小的花花公子?」妙音指了指嬌小的身段玩笑問之。
姐妹倆說說笑笑就到了行菊花宴的水榭,此刻林玉容,林玉嬌,郭採薇還有秦素秋都到了,她們喝茶的喝茶,說笑的說笑。
妙音把楚楚迎過來後人就到齊了。
妙音讓人抬了一張黃花梨木的大圓桌,然後幾個小娘子團團圍坐在一處。
桌子抬過來不一會兒各色珍饈美味陸續擺上來。
當林玉嬌看到有自己喜歡的蟹黃包后那叫一個歡喜。
等菜肴都上齊了后妙音讓人取來了兩壇美酒。
妙音指著被放在地上的兩壇美酒對眾人笑道;「咱們小娘子都不勝酒力,這裡頭是我從宮裡求來的菊花酒,不容易醉人,一會兒咱們就放開了喝。」
一聽罈子里的酒是從宮裡求來的郭採薇就忙對妙音奉承道;「我們可是沾了娉婷妹妹的光,這宮裡的東西樣樣都是稀罕,我聽說唯有利了大功的或者官家甚是寵信之人才有資格嘗嘗這宮裡的御酒呢。」
面對郭採薇的刻意奉承妙音不屑一顧。
緊接著林玉嬌也跟著郭採薇奉承了妙音幾句。
秦素秋和李楚楚對妙音雖無刻意奉承,但她們對妙音的恩寵卻是難掩艷羨。
看到妙音是所有人眼裡的焦點林玉容怎一個妒忌了得!
接著妙音又讓人抬了幾張桌子到水榭,然後安置在座的諸位小娘子的兩個一等丫頭,如此水榭里就變得更加熱鬧了。
丫頭們可沒有資格享用宮裡出來的兩壇菊花酒,她們桌上的吃食自然跟主子們那一桌也沒法比,然能有這個機會跟主子們一同樂呵樂呵她們依舊是求之不得了。
水榭不算大,人一多起來就顯得微微有些擁擠。
妙音就是讓這裡熱鬧擁擠一些,待會兒才好見機行事。
開席沒一會兒妙音讓墨竹去請的兩個助興的歌舞伎就到了。
兩個姑娘都是年方二八,一個擅琵琶,一個擅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