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歸去
一對新人在滿座賓客的見證下喜結連理。
新娘子被送入洞房后順王就出來招呼賓客。
今日來吃喜酒的賓客裡頭自然太子夫婦是最尊貴的,其次便是韓國長公主。
韓國長公主蒼老了不少,不過精氣神兒還是很足的。
許是年歲大了的緣故,少了那股子爭強好勝的勁頭人也就變得柔和了不少。
「太子妃的胎也六七個月了吧,我怎看著像是把個來月似的呢。」長公主的眼睛在妙音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仔細端詳了一會兒。
面對長公主對自己肚子的好奇妙音一臉柔色道:「不瞞姑母,我懷的是雙生子,故此肚子看著要格外的大一些。」
之前診出自己懷的是雙胎但不完全確定,但月份大了后妙音明顯感覺自己肚子裡頭的確有兩個小傢伙,一動一靜,之前摸不準的太醫和李淑妃也都確定她懷的的確是雙胎。
一切都確定下來了妙音在外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很大方的分享自己懷雙胎的喜訊。
長公主以及在座的賓客們得知太子妃竟然懷的是雙胎都頗感驚訝,同時艷羨不已。
「太子妃果然是個有福氣的人呢!我雖未曾懷過雙生子,但也知曉懷雙生子的辛苦。沒幾個月就要臨產了太子妃可要格外當心,切莫太操勞了。」長公主對妙音一臉的關切。
關切里還帶著那麼點兒討好的意思。
面對長公主的這份殷勤妙音亦是表現的親而有疏,疏而不漏:「有勞姑母費心了,我會好生珍重的。」
長公主因為一直不大喜歡秦皇后,故此她對妙音自然也就喜歡不起來,原本關係就很疏離,自胡心語嫁給壽王後幾次對妙音的暗害都有長公主的手筆,自然她自己也沒有得到甚便宜。
長公主知道東宮的位置無可撼動了,而今上龍體日漸虛弱,她不得不做長遠計了。
她便放下身段來討好自己始終喜歡不起來的人。
可惜妙音不是那種只要你放下身段討好就能接納你的人。
長公主熱臉始終貼的是妙音的冷屁股。
她心裡頭自然是很氣悶的。
回到自己的府邸長公主就發起脾氣來:「這林妙音還真是不懂事,我這個長輩都那樣巴結她了,她對我仍然是不冷不熱的,她比宮裡那位更難纏。」
胡駙馬看到妻子這般氣惱就忙寬慰道:「你和太子妃速來無甚交情,況且前幾年為了心語你還那般算計她,你覺得她能以德報怨嗎?我雖然和太子妃接觸的不多,但是也知曉太子妃速來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咱們和東宮保持距離就好,無需刻意討好,咱們做好本分自然沒人奈何。」
長公主哼了一聲:「若是咱們的兒孫都是出類拔萃的我自然不會這般低三下四的巴結東宮了,可一朝天子一朝臣,若要咱們的子孫一直被照拂,胡家門庭不被冷落,那隻能跟未來的官家搞好關係,而咱們這位太子殿下那可是不那麼好巴結的,更要緊的是他對林妙音言聽計從的。東宮那兩位良媛也都是標誌人物,而且都比林妙音年輕,但都在坐冷板凳。我瞧著林妙音比中宮那位更會狐媚惑主。」
胡駙馬道:「太子妃對咱們家心雅甚好,秦二郎跟太子的關係也甚好,這次平德妃母子叛亂太子殿下還讓秦二郎參與其中,就是給他一個立功升遷的機會,而且心雅還是秦府的嫡孫媳婦,放心吧有咱們新心在她會照顧著自己母家的。」
提起如今家裡最有出息的榮平郡主胡心雅來長公主欣慰的同時又帶著些許遺憾:「要是咱們雅兒能早一些為秦二郎生個嫡子就好了。」
順王順利完婚今上也就了了一樁心事。
年關將至在衙門沒有封印之前不管是做官的還是宮裡的官家那都是相當忙碌的。
各國的使臣紛紛來到開封,大宋派出的使臣也一波一波的出了開封。
今上雖然身體有些虛弱,但是年前幾個重要的大朝會以及接見遼和西夏的使臣他都親歷親為了。
日常的政務主要交由太子和兩府重臣們處理。
新年前夕今上還是徹底倒下了。
這一病有些氣勢洶洶的。
幾位太醫們不得不長者單子對秦皇后和太子說官家大限將至,有些東西該為官家預備下了。
對於這個結果秦皇后和趙元佑自然早就做好了準備,可真到了這一步還是讓人有些無法接受,趙元佑到是平靜的很,但秦皇后是真的受不了。
回到東宮後趙元佑就把今上不大好的消息如實讓妙音知曉。
「三哥,父皇真的熬不過去了嗎?」妙音眼圈兒紅紅的看著趙元佑:「音兒,我知道這個結果你很難接受,可天命如此。」
這會兒康順王還在大相國寺帶髮修行為大宋和帝后祈福,得知父皇不大好的噩耗后他就提前結束修行回宮跟楚楚一道侍疾。
受德妃的連累,故此今上很這會兒也不待見康順王。
康順王只得站在今上的寢殿外頭默默值守。
除了康順王外已經恢復端王身份的大皇子趙元夕自然也是不受待見的。
端王也沒臉出現在父皇面前,稍微年長一些的長孫趙宗昌則代替自己的父親在宮裡侍疾。
皇子裡頭除了趙元佑外也就順王和七皇子平王得父皇待見。
這個年因為今上的纏綿病榻自然沒有了往年的熱鬧。
大年初一的大朝會今上也是沒法親自主持的,故此身為太子的趙元佑代父皇主持新年大朝會,接受朝廷百官以及各國使臣的朝賀。。
今上已經兩日不能進食了,眼看就油盡燈枯。
侍疾的皇子,公主和妃嬪都暫時被打發出去,今上要和秦皇后單獨說說話。
「卿卿,朕不能陪你到老了,朕得去侍奉先皇了,往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有替朕照顧好後宮妃嬪和還未長大的皇子公主們,最要緊的是照顧好安逸。」這些話今上不是頭一次跟秦皇后叮囑了,然這次分量是最重的。
秦皇后努力忍著將要掉落的眼淚,她用力的握著今上那雙形如枯槁的手:「官家,妾會的,您放心吧。」
秦皇后很清楚這個時候今上想聽的不是官家您會好起來的之類安慰人的話,而是是實在有用的。
今上那張憔悴瘦削的臉上露出了滿滿的欣慰:「朕就知道梅兒是最善解人意的。你要再答應朕一個條件,幫朕看著三郎兩口子,不許娉婷染指朝政,朕不希望大宋再出一個劉太后。」
「官家不用擔心,音兒絕對不可能變成第二個劉太后!」秦皇后一臉篤定道。
接著今上又單獨見了趙元佑。
「三郎,朕相信你會是個合格的儲君,你比朕更能幹,但是你要且即上位者最忌諱感情用事,你可以寵愛某個女人,但絕對不可專寵,更不可讓自己的枕邊人染指朝政。宗實六歲了,而且人聰慧沉穩,你即位后就冊立他為太子,把他培養成一個合格的儲君。你如何縱容娉婷都可以,但絕對不許她染指朝政,你必須答應朕!」今上的話音未落趙元佑就忙應道:「父皇放心,您說的這些兒臣都答應您。兒臣要做一代仁君,即位後會冊立宗實為太子,不會要音兒染指朝政。」
趙元佑很清楚別的事自己都能依照父皇的意思做,但唯獨不許妙音染指朝政他做不到,不但如此他還要用最短的時間培養妙音有能遊刃有餘的處理政務。
單獨見了太子后今上又見了以歐陽相公為首的兩府重臣。
幾位重臣告退後陳國公主趙安逸就被單獨召見。
還沒到龍床邊兒呢公主就開始掉眼淚。
「父皇,您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已經沒有母妃了,若是再失去父皇的話我就是沒人疼的孤兒了。」公主含淚泣聲道。
看到還跟孩子一般的長女今上是擔憂:「安逸,再過幾年你就三十歲了,你該長大了。朕和你的母妃無法陪你一輩子。朕希望你和李瑋好好過日子,他雖然不解風情,但他卻是個踏實敦厚的,他能像兄長一般把你照顧好的。」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公主一聽父皇要撮合自己跟李駙馬頓時就急躁起來:「父皇,您就是把女兒殺了我也不要跟李瑋那廝重新住到同一個屋檐下。」
「罷了罷了,朕不逼你就是,可是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更不要再像過去那般任性嬌縱了知道嗎?」今上對這個女兒滿滿的不放心,然而眼下也無能為力了,他只盼著自己這會兒的叮囑安逸公主能聽的進去才是。
彌留之際今上只要秦皇后一個人守在身邊:「梅兒,這一生是朕誤了你,若有來生朕還願意和你結髮為夫妻,你可願意?」
「官家,我願意,但願來生你我能作一對尋常夫婦,你要對我明媒正娶,你我相望不莫相棄且行且珍惜!」話音未落秦皇后已然是淚眼婆娑。
做大宋皇后讓秦皇后覺得很累,兩個皇子的夭折更是讓她的傷痛縱然此去經年,仍然刻骨銘心。
雖然彼此間有過齟齬,但撇開這一切的不美好的過往,就跟今上同床共枕這三十年的生活而言秦皇后是很知足的。
他若不是官家,那也是個讓女子側目的儒雅文士,是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謙謙君子,淑女慕之。
聽到秦皇后說若有來生還願意跟自己做夫妻后今上既慶幸有知足:「梅兒,若有來生我必不在做官家,必把你明媒正娶。」
此生閱人無數,但是對於今而言唯有她秦落梅既可與之纏綿無盡意,也能良宵花解語。
「梅兒,再為我彈一曲吧!」今上氣若遊絲道,他這個時候每說出一個字都倍感吃力。
為我彈一曲,這是他最後的請求。
秦皇后含淚應了個好字,然後就命人抱琴來。
不一會兒功夫寢殿里有婉轉幽幽的琴聲傳出。
那絕妙的琴聲彷彿瞬間掃除全部的陰霾,然就在大家被那繞樑三日的琴音勾了魂魄時琴聲戛然而止,緊接著裡頭傳出了女子凄厲的哭喊:「官家,官家,您不要丟下梅兒!」
旋即,秦皇后邁著沉重的腳步從裡頭走了出來,她用無比悲傷絕望的聲音一字一頓道:「陛下駕崩了!」
頃刻間整個福寧殿哭聲一片。
在位四十二年,主政三十二年的的大宋第四代皇帝龍龜滄海。
當官家駕崩的消息傳到宮外后開封的百姓們家家戶戶都颳起了白布,哭聲不絕於耳。
不是所有皇帝駕崩百姓們都這般哭的悲痛。
只有真正的以仁政治理天下,知百姓疾苦,對百姓們愛護有加的天子才會得到百姓們實心實意的愛戴。
妙音隨著有孕在身,但她身為太子妃,大宋未來的皇后,皇帝大喪許多事她必須得親歷親為。
按照禮制老皇帝去了,被冊立的儲君就得在皇帝靈前即位,等處理完了老皇帝的喪禮后再行登基大典。
趙元佑在老皇帝的靈前順利即位。
從今往後他便是大宋的第五代皇帝,是大宋的新官家。
趙元佑即位后妙音自然不在是太子妃,而是大宋的新皇后。
不過還未正式冊封,得等皇帝的登基大典過後再對皇后以及其他妃嬪進行冊封。
趙元佑跟群臣們一番商議後為老皇帝上的廟號為仁宗。
仁字用在先皇身上的確是字如其人。
仁宗皇帝的喪禮結束後趙元佑的登基大典在大慶殿舉行。
緊接著趙元佑頒布了幾道詔令,尊嫡母為皇太后,遷居慈恩宮。
冊封嫡妻林妙音為皇后。
嫡長子趙宗實為太子,次子趙宗碩為福王。
庶長女趙嬌娥為南喬公主,其母杜氏為昭儀。
而懷有身孕的蘇氏則被冊封為順容。
另外趙元佑還將自己的岳父林嘉禾封為魏國公。
已故的岳母秦落雪也被追封為一品誥命夫人。
妙音成了中宮的新主人。
中宮過去的主人秦太后則遷到了慈恩宮裡,伺候她的所有內侍宮女們則一併隨遷。
中宮是自己童年所居之處,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妙音都是無比熟悉的,故此她進來后除了又命人新栽了幾棵桃樹外其餘布值不曾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