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茶鋪
對方如此看重自己,那自己就光明正大的在昭關現身,藉機接觸涯州刺史毛三多,一劍封喉斬殺酋首?
尚未舉事首領先歿,底下之人自然如同一盤散沙,掀不起大波瀾。
王有才很快就排除了這個誘人的想法,不妥。
先不說自己突然在找昭關現身,會不會引起對方的猜疑。自己要假裝與之斡旋,總需一段時日。總不能對方一說來來來,幫我們一起造反,自己馬上一口答應,肯定要扭扭捏捏、磨磨蹭蹭一段時日。
涯州諸事齊備,隨時可能舉事,只等毛三多一聲令下,已經是火燒眉毛了,哪有時間等王有才去慢慢磨蹭。
王有才心裡有了想法,晚上找機會殺了蒙自在和陳忠良,自己和白柔偽裝成蒙自在和陳忠良二人,明天去涯州城見毛三多,伺機斬殺毛三多,讓涯州禍事胎死腹中,盡量減輕對趙國的影響和傷害。
蒙自在和陳忠良,只是初入一流境界,王有才一人可以打兩個,很輕鬆的那種。再說了,己方還有白柔和黃毅敏兩個一流戰力。
更巧的是,井九陽在此。先把蒙自在和陳忠良兩個糟老頭子打個半死,再由井九陽施展迷魂音,問出他們的祖宗十八代,王有才和白柔冒充二人更有把握,不怕露出破綻。
蒙自在和陳忠良二人的供詞,也可以作為證據之一。
屆時,王有才和白柔偽裝冒充去涯州城刺殺毛三多,黃毅敏和井九陽赴京城秘報,雙管齊下更穩妥。
王有才把這個想法說了,眾人皆贊同。
黃毅敏朝王有才抱拳,誠懇說道:「易容偽裝去涯州城刺殺酋首毛三多,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途徑,但也是最兇險的方法。有才兄,您的愛國情懷天日可鑒,忠君護國……」
「好了,打住!」王有才笑道:「黃兄,我也是趙國人。嗯,天下大亂,苦的是黎民百姓。」
計劃是好的,可是臨時又有了變化。
春花閣的宴席結束了,蒙自在和陳忠良二人,居然和馮建業等人一起去了軍營。他們二人不是住客棧,這幾天都是住在昭關軍營。
昭關軍營,位於城北外,遠眺望之,規模不大,大約可以容納兩千兵將,符合趙國郡城廂軍編製。
藉助土坡遮掩,王有才幾人在遙望昭關軍營。
井九陽不解說道:「涯州欲行謀逆之事,又已萬事俱備,軍隊人數肯定早就超標。昭關是涯州的北大門,為何不見軍隊擴編?」
黃毅敏說道:「瞧這軍營,正常可以容納兩千人。但是如果擠一擠,容納四千人也不在話下。附近沒有制高點,看不清軍營內的狀況,且等晩上軍營做飯,看炊煙。」
王有才說道:「涯州的軍力,不僅僅是軍隊,還有江湖幫派和綠林中人。還有,窮島上面,可以全民皆兵。」
黃毅敏點了點頭,說道:「藏兵於民不易被察覺,但是太過分散不便訓練。不過如果是江湖幫派和綠林中人,就可以秘密派遣軍將操練,應當是這樣子了。唉,可以想像,經此大變,朝廷接下來對武人必會更加嚴苛……」
王有才冷聲說道:「酋首毛三多是文人還是武人?」
黃毅敏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毛三多是文人,但他是被武人挾持或者蒙蔽的。別這麼看我,上面這句話,我想將會是朝廷的官方說法。」
王有才盯著黃毅敏的眼睛,說道:「毛三多欲謀反,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武人響應?是誰把武人逼到對立面的?黃兄,在淪陷的西三州,當地的武人很多都投向蕭國,這只是單純的那些武人的個人原因嗎?」
黃毅敏避開王有才的目光,低頭說道:「有才兄,我也是武人。朝廷策略,我無能為力。」
在尷尬和沉重的氣氛中,日頭西斜。傍晚時分,昭關軍營處處炊煙升起。夜暮降臨后,炊煙更盛。
藉助夜暮的掩護,黃毅敏摸到近處,繞著軍營外圍潛行幾圈。
回到土坡后,黃毅敏說道:「幸好是我們,如果是軍里密探,在夜晚里很難分辨炊煙狀況。我估算,這軍營里,最少有五千人!」
王有才說道:「這算證據嗎?」
黃毅敏點頭說道:「算!入我眼經我口,算證據。我黃毅敏說的話,當今聖上和朝中諸公,還是願意相信的。」
井九陽說道:「有才兄,六扇門歷任提督一職,都是由黃家人擔任。前些年,黃兄還曾擔任過當今聖上的貼身帶刀侍衛。」
王有才問道:「歷任六扇門提督?你們黃家沒有遭忌?」
黃毅敏苦笑,說道:「有才兄,你說話太直白了。有才兄,白女俠,九陽,我告訴你們一個小範圍內公開的秘密。我們黃家,本不姓黃,姓趙。」
井九陽吃了一驚,問道:「姓趙?國姓?難道你們是皇族?」
黃毅敏說道:「是的,我們是皇族,不過卻是皇族旁支。六扇門實有代天子監視天下的重任,歷任六扇門提督都由黃家人擔任,卻不可能出自同一支系。嗯,現任提督是我大伯,上任提督也是姓黃,卻不是我們這一支系的。」
王有才問道:「為何改姓?不可能只是為了掩人耳目吧?」
黃毅敏點頭說道:「我家祖皇黃袍加身,定國策重文抑武。可是,祖皇是武將岀身,深知武力的作用,深諳情報的重要,特設六扇門,明面上置於刑部轄下。
趙家子孫,嫡系後裔習文治江山,少數旁系後裔暗中習武輔助。國策是重文抑武,趙家旁系子孫習武,傳出去不好聽。所以,總會有旁系趙家子孫,明面上年少夭折,實際上已經改為姓黃,入了六扇門。」
王有才笑道:「這麼說來,你還是一位小王爺。」
黃毅敏苦笑道:「有才兄別打趣我,我祖父的大哥,才是一位小王爺。我的曾祖母,只是一個側王妃。嗯,祖訓有三不,我們不得入軍伍,不得與朝中大將有私人交往,更不得忘祖叛國。
我大趙國立國二百多年,皇族族人眾多。絕大多數族人天天醉生夢死,活得像一頭……咳咳無所事事。一小部分族人,根骨上佳,被挑選為武道種子……」
……
次日清晨,昭關軍營里馳岀一隊人馬,正是小將曾添丁率領四個兵勇,引領蒙自在和陳忠良二人去涯州城。
今天,蒙自在特意換了一身大紅袍,顯得喜氣洋洋,好像一個老新郎官。陳忠良也換了一身嶄新的青色長袍,臉上隱有期待之色。
一行人馬入昭關北城門,穿城而過,岀南城門,沿官道去涯州城。
今天是一個好日子,陽光明媚,很曬。
一個時辰后,曾添丁說道:「蒙大俠,陳大俠,前方路邊有一個茶鋪,咱們去喝茶歇會兒,也讓馬兒歇一歇。」
蒙自在說道:「好啊!」頓了一下,又說道:「咱們涯州缺品種優良的駿馬呀,咱們所騎的已經是軍中駿馬,但終究不如蕭汗兩國產的駿馬,后力不足。」
陳忠良說道:「你說的對。難得你對軍馬一事如此上心,我想可以建議毛刺史,任你為弼馬瘟。」
蒙自在怒視陳忠良,說道:「陳忠良,你能不能人如其名,忠厚善良?今後大家同殿為臣,何苦老是這樣陰陽怪氣?」
陳忠良說道:「千年何首烏是我先發現的!」
蒙自在說道:「不,是你徒弟發現的!」
陳忠良說道:「我徒弟的就是我的。」
蒙自在說道:「包括你徒弟的性命?呵,你殺了你徒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引起我的注意。千年何首烏你我分食,乃上天註定,你就別再心存芥蒂。」
陳忠良瞥了蒙自在一眼,心裡說道:「蠢蛋!還真的以為老夫只是因為何首烏一事恨你,才處處與你作對?你我一團和氣,能合毛刺史心意嗎?」
說話間,已經可以看到前方路邊有一棟孤伶伶的茅草屋,門前掛著褪色的幡旗,幡旗上有一個「茶」字。
「吁~」
眾人勒馬,翻身下馬。
「咦,有琴聲,茶鋪里有人在彈琴。」小將曾添丁說道。
陳忠良凝耳細聽,說道:「琴聲悠悠,手法不錯。今天真是一個好日子,在荒郊野外居然也能巧遇一個風雅之士。」
蒙自在瞧了瞧馬棚,裡面只有四匹駿馬,說道:「沒有馬車,應該不是文人雅士。」
陳忠良心裡早就暗自提高警惕,說道:「走,進去看看。」
小小茶鋪門口沒有夥計接待,四個兵勇牽著七匹馬進馬棚,耳朵里聽著幽幽琴聲,心裡想著真好聽。
然後,四個兵勇和七匹馬同時倒地,失去知覺。
馬棚里的四匹駿馬,同樣卧倒在地。
小將曾添丁勉強算的上是一個三流好手,不知不覺的停住腳步,眼裡露出痴迷之色,耳里隱約聽到蒙自在大聲喝斥,然後身子一歪,再無感知。
蒙自在解下背後系著紅絲綢的狠牙棒,大聲喝道:「誰在裝神弄鬼,岀來!」
陳忠良拔岀上品寶劍,環目四顧。
烈日當空,官道上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茶鋪前,除了蒙自在和陳忠良二人,一隻活動的蒼蠅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