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王，大牛
「爹，我要改名！」
一個幼童仰起稚臉，語氣堅定的大聲喊道。
「改名？有財我兒，為什麼突然想改名？」一身富態的王員外摸了摸滾圓的大肚腩，笑呵呵的問道。
「爹，您不覺的有財此名，太土太俗了嗎？」幼童說道，俊俏的小臉蛋全是不滿之色。
「呵呵，有財我兒，大俗即大雅。我兒雖有神童之名，但畢竟年幼，不懂錢財的重要。等你長大后就會明白，有了錢財就有了一切。」王員外摸了摸兒子的頭，感慨說道。
幼小的王有財問道：「有了錢財就有了一切？爹，您家財萬貫，可是昨天縣裡的小吏到了咱家，您還不得點頭哈腰竭力討好？」
王員外撫摸著大肚腩的白嫩手掌停頓了一下，說道：「那是因為咱家的錢財還不夠多。」
王有財小臉透著莫名的滄桑，說道：「爹，當今世道，士農工商。士人清貴，而商賈擁有再多的錢財依然是地位卑賤，貴人魚肉耳。爹您是大商賈，卻購置了大量的田地當地主，難道不是因為地主是農，農貴於商？」
「蒼天垂憐，賜我佳兒。」王員外臉上油膩的肥肉閃耀著亮晶晶的光輝，凝視幼兒說道：「有財我兒，你聰慧過人，神童之名譽滿沛縣，爹心甚慰！說吧，我兒想改為什麼名？」
王有財稚音清脆：「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有才方有財，吾名王有才！」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王員外輕聲念著，捋了捋短須，目**光。
是日，沛縣神童王有財正式改名為王有才，卻沒有幾個人知道。
有財，有才，聽著有什麼區別？
不過王有才神童之名，卻已迅速飄出沛縣，跨郡穿州，甚至聲名遠揚至鄰國。
無他，只因那一句「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激蕩人心，震撼文壇，被天下所有的讀書人奉為至理名言。
此言道出天下讀書人的心聲，契合趙國當今主流思想，實乃金科玉律。世人推崇，文人雅士無不大肆宣揚。
趙國沛縣7歲稚童王有才和他的名言，為世人稱訟。
王有才，聲譽鵲起。
……
三年後。
月朗星稀，夜已深。
「吼，哈！」
沛縣王家莊，最深的庭院里，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在揮拳踢腳，有板有眼。
「左勾拳！右勾拳！」
「連環腿！無影腳！」
喊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神童王有才，正在苦練自己獨創的武功。
良久，王有才乏味了，停下拳腳。
一直都在近處觀望的王員外，拿著早已準備好的汗巾，親自幫愛子擦汗。
王員外大名王榮華，原有二子二女，可惜一子一女早夭，一女出嫁，唯有幼子王有才承歡膝下。
王有才是王員外的幼子。王員外老來得子，愛妻高齡產子，產後不久就撒手人寰。可憐王有才自幼失母，所以王員外對他分外寵溺。
而王有才也沒有讓王員外失望，天資異稟，聰慧過人。一歲奔跑不倒，二歲識字千數，三歲吟詩作對初見鋒芒，在沛縣素有神童之名。
可是私底下的王有才，卻經常讓王員外很無奈。
大趙國重文抑武，以文御武。文官和讀書人地位尊貴顯赫，武者卑賤。
是故當年王有才喊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絕對是認知正確，載譽滿滿。
可是誰知道，王有才好武，經常一個人「偷偷」練武。
當然，沒人教導王有才練武，王有才只能自創「武功」，練的滋滋有味，樂此不疲。
「爹，幫我找個師父吧！」王有才接過王員外遞來的一碗水，咕嚕咕嚕的灌了下肚，開口說道。
不出所料，王員外堅決反對：「不行！有才我兒，你將來要走的只能是文人之路。健身自娛可以，但是絕對不能走上武者歧途！」
王有才撇了撇嘴，不再說話。
王員外望子成龍，向來溺愛王有才，可以說是有求必應，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給幼子玩。
只是對於王有才習武一事，王員外一直以來都是堅決反對。
後來王有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講道理擺事實，力證習武可以健身壯體，不會因為身體虛弱導致早夭，又施出死纏爛打的絕招，最終才讓王員外鬆口。
王員外答應王有才習武，卻只准王有才在人後自娛自樂，不準在人前透露半點習武的風聲。
我兒有才，才思敏捷，才高八斗，註定是文壇新星，前途光明，絕對不可誤入歧途。
所以王有才習武，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摸摸的獨自一人在深院自娛自樂。
王員外不敢讓任何人知道王有才好武，每當王有才習武的時候，王員外都會把所有的下人遠遠的支走，親自把守，嚴防瀉密。
看著悶悶不樂的幼子，王員外摸了摸滾圓的大肚腩，嘆道：「有才我兒，不能請師父啊。一請師父，你習武的事情就有可能流傳出去，於你的名聲不利，清譽大損啊！」
王有才是神童，是才子，讀書明理，自然不會恃寵而驕，強逼老父為自己尋找師父，只能默默地點了點頭。
「有才我兒，你今年10周歲，可以參加縣試了。你可要努力溫習功課，切忌恃才自傲，馬失前蹄……」
「知道了，爹。」
「有才我兒，下個月就要縣試了，再兩個月就要郡試。你可要多聽學堂夫子的話，上課認真聽講……」
「爹，我知道了。」
「有才我兒，聽爹的，接下來咱們先不練武了，把有限的時間投入到溫習功課當中，集中精力……」
王有才沖涼睡覺，睡夢中似乎還聽到老爹的嘮叨在耳邊響個不停。
次日，天蒙蒙亮，睡眼朦朧的王有才爬上自家的馬車，由家裡的馬夫送至縣城學堂。
「少爺，到學堂了！少爺，到學堂了！」馬夫王二叫道，聲音由輕聲漸漸的轉變為大聲呼喊。
王有才揉了揉眼睛，鑽出馬車，打著呵欠晃進學堂。
「少爺是神童，什麼都好，就是年少嗜睡。」王二把馬車趕到邊上，等候王有才放學。
卻說王有才搖搖晃晃的走進學堂，找到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隨口打了聲招呼：「大牛，早啊！」
大牛是王有才的同桌，名喚牛大勇，年方10歲卻長得五大三粗，滿臉橫肉，一點都不像是讀書人。
「小王，早啊！」大牛和王有才打招呼，卻看到王有才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授業的宋夫子走了進來，學生們正襟危坐，王有才獨自在夢鄉遨遊。
宋夫子經過王有才的桌前，止住腳步，溫柔的摸了摸王有才的腦袋，滿臉都是寵溺之色。
宋夫子開講了，王有才居然不受干擾，睡的香甜。
大牛長的不像讀書人，事實上他也不是會讀書的人。聽著宋夫子在台上講的雲里霧裡的，在同桌王有才的感染和號召之下，大牛同學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嘭！」
宋夫子手指彈出一顆小石子，精準射中大牛的頭頂。
「哎喲，疼死我了！誰特么的打我？」大牛頭上長了一個小肉包，痛醒了，腦子卻顯然沒有完全清醒，破口大罵。
宋夫子大怒：「牛大勇，你這個混蛋，一上課就睡覺！你怎麼不向王有才好好學習，他睡覺還來上課！」
大牛覺得宋夫子說的好有道理，可是王有才這神童是想學就能學的來嗎？
王有才被吵醒了，茫然的抬了抬頭。
宋夫子怒極，喝道：「牛大勇，都是因為你，吵醒王有才，影響他在夢中學習，你罪大惡極！」
宋夫子又是一顆小石子彈出，大牛頭頂又長一個肉包子。
大牛頭疼，疼的不再犯困，課堂秩序恢復正常，王有才又睡著了。
學生們對這一幕早就見慣不怪，王有才有大才，宋夫子區別對待是正常的，大家可以羨慕無法嫉妒。
在沛縣，大名鼎鼎的神童王有才，吟詩作對，文章策論，無人能敵。
沛縣屬白石郡管轄，歷來學風不盛，學子文章不著，歷年郡試成績都是倒數第一。
歷任沛縣導學和縣令，每年都會被郡里的大人物訓斥的像個灰孫子似的。
而今，沛縣終於出人才了！
神童王有才之名，原本就在沛縣流傳。三年前，王有才的那一句「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石破天驚，划亮沛縣烏暗的天空。
王有才原來是在王家莊讀書的，王員外請了一個西席專門教導。
三年前，王有才揚名天下，沛縣導學宋廉義看到了希望，親赴王家莊考校王有才。
當時宋導學考了王有才什麼，沒有幾個人知道，之後王有才就來到縣城學堂讀書睡覺。
後來據王有才同桌牛大勇同學提供的獨家消息，據說當年宋導學是哭著喊著求王有才來縣城學堂就讀的。
沛縣縣城學堂，是沛縣官辦最高學堂。自從王有才入學后，沛縣導學宋廉義，親任夫子，是為宋夫子。
王有才有特權，上課時間可以睡覺。
而王有才曾在清醒的時候，略微發力顯露文采，輕鬆碾碎同窗們的玻璃心，成為眾同窗必須仰望的存在，興不起半點嫉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