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賭定了
聶錚錚安靜地待在書房「複製」錕鋙刀，門外的偏廳內，房瀧和尤莫然面對面坐著。
「我看她臉上並沒有半分喜悅，怕是根本不想要這個孩子。」房瀧寒著臉，眼眸里醞釀著黑黑沉沉的風暴。
尤莫然嘆氣：「好不是你當初自己作，非要簽什麼協議。這下好了，如果她真的不想要，你也不能逼迫她。」
房瀧冷厲地抬眸，「你在胡說什麼？這是我和她的孩子，她憑什麼不要？！我對她，難道還不夠好嗎？這是我的孩子，就算她不想也必須生下來！」
尤莫然哭笑不得地搖頭，「你呀，真是當局者迷。據我觀察，她應該早就發現你和方雲磬之間的微妙關係，覺察到了你的偽裝。畢竟是躺在一張床的夫妻，能瞞這麼久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房瀧驚詫而駭然，「你說……她已經知道了？」
「我感覺她已經知道了，否則她不會和方雲磬那麼親近。錚錚是個好孩子，斷然不會做違背她自己做人原則的事情。」尤莫然看人一向很准，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
房瀧眯起眼，神色頓時狂躁起來。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應該怎麼辦？把這具身體還給方雲磬？不行，絕對不行，我做不到！」房瀧咬著牙，語氣兇狠而蠻橫，脖子上青筋滾動。
「方雲磬那個懦弱的膽小鬼，有什麼資格做我孩子的父親！」
「更何況錚錚愛的是我，不是他！」
尤莫然也深陷泥沼，覺得這件事情太過棘手。站在方雲磬的立場，房瀧的做法自然是不對的。可站在房瀧的立場，他也非常無辜，畢竟和錚錚結婚的是他，這孩子也確實是他們婚內的子嗣，理應落入房家戶口。
但問題在於，房瀧是一個偽裝的身份，他並不能一輩子扮演下去。
尤莫然如今十分後悔，早知今日，當年他就不應該提出建議，讓方雲磬模仿房瀧的一言一行，讓他偽裝成房瀧這麼多年。
以至於這件事成為一把鑰匙，釋放出方雲磬的次人格，給他找到了一個完美的能夠容身的軀殼。起初兩個人格的轉換並不顯著，連他都給騙了，但事情發展到後來就越來越不受控制，才露出了端倪。
房瀧作為房瀧的時候，儼然和方雲磬不是同一個人。他具有自己的人格和性情，屬於方雲磬的衍生，卻又在本能上排斥主人格。要不是方雲磬一貫堅韌，恐怕早就被這個次人格所取代了。
尤莫然琢磨半晌，說道：「你先別太激動，這件事的確不好解決。但是你得為孩子和錚錚的未來考慮，一旦在房家的任務完成，你就必須離開房家，回歸你原來的身份。這是你當初承諾過我的！」
儘管他這番話有些殘忍，但卻是事實。
房瀧宛如身處漩渦中心，身心都經受到非人的撕扯和折磨。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不是那種恬不知恥的白眼狼。你今天下午幫我預約一下張醫生吧，我會再試試看的。」看還有沒有其他出路，供他和方雲磬選擇。
尤莫然鬆了口氣，「你能這麼想就最好了。」
他真的很害怕房瀧失去控制，從偏執、霸道的性子變得肆意妄為，毫無顧忌，到時候做出無法挽回的可怕事情。
至於聶錚錚那邊，他也得去探探底了。
於是午飯過後，尤莫然決定和她單獨談談。
聶錚錚彷彿預感到了他要說什麼，提前離開書房，換了身衣服，沏好茶，在偏廳等候。
尤莫然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便清楚她什麼都知道了。
「你果然早就覺察到了，能忍到現在還真是不簡單。」他輕輕一笑，在她對面的椅子上落座。
聶錚錚點頭，把茶盞往他那邊推了推，「新雨前龍井，您嘗嘗。」
尤莫然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道：「好茶。」
「尤叔，我也是最近才確定方雲磬具有雙重人格的。在此之前我只知道房瀧是方雲磬假扮的而已，還困惑了好長一段日子，誤會他不尊重我，藉由兩個身份戲耍我。可事實上，他們倆應該是彼此敵對，甚至想彼此吞噬的對吧？」聶錚錚問。
尤莫然面露驚訝，「沒想到你連這點也看出來了，果然心思細膩。唉~方雲磬的兩個人格互不對盤，經常爭奪控制權，有時候阿瀧佔據上風，有時候則是雲磬。以前我還能勸得動，現在是越來越勸不動了。不過我看得出來，你對阿瀧的影響很大，他很在乎你的感受，這是從未有過的。」
聶錚錚心頭微動，「他，真這麼在乎我？」
尤莫然笑了笑，說：「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如果不在乎你，這些天會低聲下氣地伺候你？雖然有孩子的因素在裡頭，但主要還是因為你。他真的為你改變了很多，只要你自己仔細觀察，應該能感覺得到。」
「可我要是……偏向房瀧這邊，方雲磬怎麼辦？」聶錚錚眉宇之間皆矛盾之色，「說起來，我和雲磬是先認識的，卻沒想到和房瀧結了婚，後來又和他相遇。在感情上，我很難把他他兩個完全割裂，因為對我來說，不管性格如何，他們都是一個人。」
尤莫然吃了一驚，沒想到她竟然是這麼想的。
「這麼說，他們兩個你都能夠接受？」
聶錚錚艱難地點了下頭，「嗯，不管是房瀧還是方雲磬，他們其實是一體的。讓我動心的男人，全世界就只有這麼一個。」
尤莫然垂下眼帘，「可他卻有兩個身份，你又不能分成兩半，這要如何才能兩全其美？」
聶錚錚緊咬著下嘴唇，為難地說：「我昨晚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可惜還沒想出合適的解決辦法。」
「不過尤叔，我不會放棄他們任何一個的！」
尤莫然怔然。
他很想告訴她，雙重人格是幾乎無法攻克的難題，就算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讓著兩個人格和平共處。
她的想法太天真了！
「尤叔，恐怕你會覺得我太天真，太狂妄。但我真是這麼想的，凡事無絕對，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聶錚錚靜謐而溫柔地撫摸著小腹，神情卻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這場豪賭，我賭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