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靠山
公孫修也不以為意,自己掫起碗來,一碗割喉劣酒一飲而盡。
況鍾笑道:「公孫大哥好酒量。」
公孫修哂笑:「我啊,這輩子在喝酒這件事上就沒有服過誰。」
他說完這句話后,況鍾卻似有意無意地嘆了一聲。
「況鍾,怎麼愁眉苦臉的,可是遇到了難事?」
況鍾偷瞄了他一眼,然後又嘆了一聲,這才說道:「唉,近來遇到了一件案子,頗為棘手。即便如顧小姐這等冰雪聰明,也不能助我參詳內中關竅。在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唉。」
公孫修一愣,繼而連續搖了搖手:「呵呵,你們這種事情,我就更幫不上忙了。我只是一介武夫,動腦筋的事情就不要找我啦。」
況鍾道:「公孫大哥,你我認識許久,還從來不知道你的經歷呢。」
公孫修又給自己斟了一碗酒,飲盡后將酒碗重重一放,說道:「我的經歷也沒什麼可說的,從軍前和你一樣,也是窮苦人家出身,小時候給地主家放牛。後來也是倒霉,竟然撞上了一隻花豹。」
「啊?」況鍾大驚。
公孫修卻笑著說道:「那時候,我能活著全靠地主賞口飯吃,牛要是死了,我得被地主老財活活打死。當時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膽氣,撿起根棍子就衝上去和花豹打在了一起。最後你猜如何?」
況鍾心想:你既然活生生地站在了我面前,自然是無事大吉。
公孫修興緻勃勃地接著說下去:「最後那隻花豹竟然生生被我打死了,當然,我受傷也不輕。哎呀,多虧了侯爺打那裡經過,救下了我。我因感念侯爺高義,就追隨他左右了。」
「公孫大哥吉人天相,那江湖上的事,你又如何知道得這麼清楚呢?」
公孫修道:「因為我打死了那隻花豹,侯爺認定了我是一個習武奇才,於是找了幾位師父傳我武藝,常聽他們說起江湖上的事。後來太祖命人遠征雲貴,當地的江湖豪傑則是由我出面說服的,因此對一些事情知道得甚是清楚。」
況鐘點了兩下頭,他思索了片刻:「不知……這應天府中的江湖高手,公孫大哥可認識嗎?」
公孫修笑了:「以前嘛,只聞其名,但是來到應天府這麼多時日,倒也結識了不少人。」
「其中有一位,武功高強,人稱橫推江南三省,據說他……」
況鐘的話還未說完,公孫修便搶白道:「哦,你說的可是馮賜?」
況鍾重重點頭。
公孫修談興甚濃,索性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口喝乾,然後一抹嘴巴說道:「要說這個馮賜,我是久聞其名,只是不認得他。年及二十,聲名卻振於江南。後生可畏,了不起!」
他豎起大拇指,眉飛色舞地稱讚道。
「其人如何?」
公孫修悵惘道:「唉,本來想去拜會他的,可是聽人說,他早已離開了應天,不知所蹤。只是聽聞其人一身正氣,急公好義,令人好生欽近。呵呵,況鍾,我說句話你可不要怪我。在我看來,這馮賜可要比你好得多呀!」
況鍾苦笑:「公孫大哥何故調侃起小弟來了?」
公孫修卻瞪起了眼睛:「如何是調侃?你三番兩次惹得我家小姐落淚,若不是她攔著,我早就打你了!」
「顧小姐落淚?」
公孫修挑眉道:「那還有假?我都看到好多次了,況鍾,別看你一口一個大哥叫得親熱,若是再惹我家小姐生氣,我定然饒你不過!」
況鍾無心與他計較這些,只是問道:「馮賜去哪裡了,公孫大哥可問過那些江湖同道?」
「倒也問過,只是沒人知道。他們說以前常在城北見到馮賜,但是後來卻見不到他了。一打聽,原來馮賜已經離開了。」
「為何會離開應天府?」
「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
「橫推江南三省,這個名號終歸太霸氣了些。」
況鍾剛說完,公孫修猛地一拍桌子:「嘿,誰說不是呢?有了這樣的外號,那挑戰者絡繹不絕,只怕把他家的門檻都要踏爛了。我開始以為是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呢,可是後來聽人說,馮賜端的厲害。挑戰他的人接二連三,卻沒有一個能贏得了他的。」
「莫非這兩年,也沒人知道馮賜在哪裡嗎?」
公孫修又喝了一口酒,臉上已經微微泛紅,他笑道:「沒人知道的,若有人知道,我早就去找他了。」
「這樣的人物,怎麼就如憑空消失了一樣?」
「我也感到奇怪,但是江湖仇殺者甚眾,想來馮賜厭倦了這種生活,就此隱退了吧。」
況鍾卻笑道:「二十歲正直風華正茂,就此隱退豈不可惜?」
公孫修想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道:「聽聞馮賜最後是在孫琦家做教頭的,你不妨去那裡問問看。」
況鍾心中明了:看來詩筠並未把案件的相關細節與他說過。
「你二人在聊什麼?」此時,一道倩影伴著月色輕步走來。
公孫修急忙起身:「見過小姐。」
況鐘沒想到她還沒安睡,笑道:「在和公孫大哥聊一聊橫推江南三省。」
顧詩筠輕輕坐在了況鐘的身邊,笑問道:「公孫大哥也知道此人嗎?」
公孫修答道:「馮賜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些名號的,屬下倒也有所耳聞。」
顧詩筠扭頭見況鐘面帶幾分愁容,知道此事並無結果,她便說道:「不如再去孫琦家中走一遭。」
況鍾嘆道:「看來也只有如此了。」
「孫琦?」公孫修終於恍然大悟,「哦,原來你們最近在查孫琦家的案子呀。」
他說完后,又猛一皺眉:「聽說孫琦結交了不少的朝中權貴,就連漢王殿下都是他的座上賓。小姐,你們就這麼貿然去了……」
況鍾沉默許久,緩緩說道:「孫琦之前兩次隱瞞實情,若是我們再去,只怕他會靠著這些人來……」
顧詩筠聽后細細琢磨了一番,忽而嫣然:「況大人,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呀,你如何忘卻了,這京城中能幫你的人大有人在呀!」
況鍾皺眉:「皇上日理萬機,何況為了這樣一件區區小案,我去請聖旨,成何體統?」
顧詩筠神秘笑道:「我說的可不是皇上。」
況鍾怔然。
次日,蔚藍的天空中掠過了一群鴿子,靜謐的白雲襯在了藍緞子上,彷彿是點綴的羊脂玉,潔白無瑕。
當況鍾再次來到孫宅的時候,汪昌年與林環都不在,孫琦獨自一人端坐在了正首的位置,不曾起身相迎。只是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況鍾,隨著他的步伐慢慢移動著。
「況大人,可是小女有了音訊?」
況鍾搖了搖頭。
「既無音訊,為何又來我這裡?」
「只因孫員外沒說實話呀,害得本官不辭勞苦,還是得登門叨擾。」說罷,況鍾也不推辭,坐在了主位的另一張椅子上。
相較前幾日,孫琦消瘦了許多,他手裡攥著一串佛珠,心不在焉地捻動著珠子。
他緩緩說道:「該說的,老夫都已經說了,況大人不去追查兇手,卻反過來要數落老夫不是,莫非是我綁架了自己的女兒嗎?」
況鍾見他這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心中暗道:這孫琦態度大變,其中必有緣故,只是不知道他請了誰做靠山。
況鍾笑道:「孫員外切莫如此說,如今令嬡失蹤數日,生死不明。員外若還是不肯實言相告,那本官只怕還要來叨擾呀。」
孫琦微閉雙目:「大人口口聲聲說我沒有實言相告,請大人示下,老夫哪句話說謊了。」
「你……」
況鍾只說了一個字,忽然聽到門外有人高喊:「漢王殿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