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如何會是她?
一連兩三日,況鍾與顧詩筠潛伏於水德家周圍,卻始終沒有見到那位叫水清的女子。
二人幾番詢問那掌柜的,掌柜信誓旦旦,說前幾日水清還曾來過水德家中,也在他這裡用過了飯。並且其他幾位食客也可作證。
見其他幾位常客紛紛點頭應和,況鍾反倒陷入了沉思之中。
顧詩筠疑惑道:「會不會那幾日水清只是無意路過此處,便順路來看看水德的?」
掌柜連連點頭:「不錯不錯,大人,尊夫人所言極是呀。」
況鍾心裡也明白,這並非不可能,只是他覺得水清此女著實不簡單,說不定身上有其他的秘密。
因為此事懸而未決,況鍾只得暫且作罷,匆匆吃了些飯菜。
顧詩筠知道他此刻心煩,便提出要去村落附近轉一轉。
況鍾自然應允了。
二人來到了圍繞村子北面的河邊,這條河不甚寬,不過寥寥十餘丈,河面上偶有漁船經過。白鳥相還,清波蕩漾,伴著陣陣的青草香,令人心馳。
況鍾坐在了芳草地上,凝望河面,深深地一聲嘆息。
顧詩筠見狀,輕輕拉住了他的手,開解道:「案子又豈能一日之功,憑你的聰明才智,遲早能破獲此案的。」
況鍾卻說道:「皇上只給了十天之期,你可知那日為何漢王會親臨孫琦家嗎?」
「還能為何,自然是紀綱從中作梗了。」
況鍾卻苦笑著搖搖頭:「恐怕這只是其一,紀綱雖然掌管錦衣衛,被文武百官所忌憚,但在漢王眼中,他不過是一條狗而已。關鍵是漢王想趁此時機,讓應天府換上他的人!」
「啊?」
「漢王覬覦儲君之位,並非一兩日。雖然淇國公、王駙馬都是他的心腹,但這些人終歸都是武將。而文臣又大多支持太子,所以漢王才動了這歪心思。」況鍾說完,撿起了手中的一塊石子,拋入了河裡。
「叮咚」一聲,石子慢慢沉入了清澈的河底。
顧詩筠道:「沒想到你在朝中資歷尚淺,卻已經看破了這許多玄機。」
「期限一到,此案若是破不了,只怕向大人不僅要被革職查辦,還會被問罪。」
「竟如此嚴重?」
況鍾正要接著說話,忽然見河面中心有一艘船突然猛地往下一沉,接著,便見船尾那掌舵的船家驚駭不已,一個猛子扎進了水裡,快速朝著岸邊游來。
況鍾突然站起來,冷峻的目光忘了過去。
很快,船艙中又出來了一名婦人,以鄉間俚語大聲呼救:「船漏了,救命呀,我不會划水,快救救我呀,我還有個孩子呢!」
況鍾定睛一瞧,果然見那婦人懷中還抱著一孩子。孩子年紀尚幼,還在襁褓之中。
況鍾當即不再遲疑,他掙脫顧詩筠的手,毫不猶豫地躍入了河中,朝著那艘即將要沉沒的船遊了過去。
那艘船本不大,沉得甚快,轉眼間,河水已經漫到了甲板。
夫人手足無措,只能扯著喉嚨呼救。
顧詩筠喊道:「況鍾,你要小心呀。」
況鍾又往前又出去了三五丈,河水已經漫過了婦人的雙膝。
待況鍾游到跟前,河水已經沒過了她的脖頸,她仰著頭,雙臂高高舉著孩子:「快來救我,救救孩子。」
況鍾一把攬過了婦人,然後仰過身來,手臂環抱著孩子置於胸口的位置,仰面朝著岸邊遊了回來。
他剛離開不久,船艙便隱沒在了河面之下,徹底沉沒了。
待上了岸后,況鍾累得跪在了地上,喘著粗氣。
顧詩筠則攙扶起了婦人,婦人又一把搶過了孩子,淚流滿面:「孩子,你沒事就好,嚇死我了。」
顧詩筠又扶起了況鍾:「那船家被我攔住了,就在那邊。」
況鍾望去,只見船家委頓在地,渾如篩糠,顯然是后怕不已。
況鐘快步走了過去,那船家見狀,連忙跪在了地上求饒:「大人饒命呀!」
看來是顧詩筠告知了對方的身份,況鍾道:「你如實講來,為何船行到中途,會突然沉沒?」
「這……這小人也不知道啊,前兩日,小人還載過人呢,那時候還好好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它今天突然就沉了。」
顧詩筠在旁邊問道:「可是你得罪了什麼人?」
船家道:「沒有啊,小人為人意向老師,怎麼可能得罪人呢?」
「大人,大人呀!」那婦人抱著孩子,顧不得渾身濕漉漉的,跑了過來,「這船家是我們村子里的王老好,我認得她的。」
王老好彷彿見到了救命稻草,連忙說道:「對對對,這位水大嫂可以替我作證。」
但水大嫂旋即說道:「但王老好你沒有說實話呀,前兩日我坐你的船,你明明和保長的侄女吵起來啦!」
況鍾心頭一震:「保長的侄女,可是那個叫水清的?」
「正是,大人你認得她?」
「快,仔細說說。」
王老好說道:「哎喲,不就是那水姑娘仗著她叔父是保長,又在大戶人家做事。短了小人的錢。小人向來是靠著撐船度日的,本就艱難維生。可是那水清,非但不肯給我錢,還出言辱罵!」
況鍾問道:「你剛才說,水清是在大戶人家做事,是哪戶人家?」
王老好尚來不及回答,那水大嫂卻笑著說:「這個我知道,是在城北的孫員外家!」
況鍾大驚:「可是孫琦?」
「是呀,大人您真不愧是朝廷里的大官,正是孫琦呀。哎呀,民婦真是糊塗了,聽說孫員外每年都給宮裡進貢不少的好東西,你們自然也是認識的了。」
「水清在孫琦家中,是作何職務?」
水大嫂道:「這個我還真打聽了,聽說水清是給孫家小姐當丫鬟的。」
「寶慶!」況鍾失聲驚叫。
水大嫂愣了一下,搖頭道:「寶慶是誰呀,小婦人可不認識。」
況鍾也不再理會他們,轉身便走。
顧詩筠急忙追上去,和他並肩走在了一起。
況鍾說道:「回城,告知向大人,搜捕寶慶,也就是水清!」
二人回到了城中,將所查之結果告知了向珤,向珤大驚:「如何會是她?」
「向大人,請另外派人守在水德家周圍,必有收穫。」
「好好好,全聽伯律之言便是。」向珤忙不迭地吩咐了下去。
當夜,一道瘦削的身影從遠處走來,黑影時走時停,似乎在觀望著什麼。
黑影一路走到了水德家的門前,有節奏地輕輕叩響了房門。
少時,門後有人壓低了聲音問道:「何人?」
「堂姐,是我。」
拉動門閂的聲音響起,水韻出現在了門后,她一把將堂妹拉了進來,低聲道:「你怎麼還敢來?不是和你說了嘛,前幾日都有官員來我家中了,我生怕他們查出你來。」
「堂姐放心,我一路走來,都沒有見到什麼生人。但是你所言卻也不錯,如今事發了,那孫玉珠,我們得儘快料理了才是。」
水韻聽到這話,不禁猶豫起來。
那黑影又說道:「堂姐,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呀。難道我們還要把她送回去嗎?孫琦權勢熏天,若知道是我們做下的,便是追到天涯海角,我們也逃不了的。唯有殺之後快,面露後患呀。」
水韻扭過頭來,看著月色下堂妹的這張臉。她長得並不醜,可此刻,那湛藍的月光映在她的臉上,顯得是那麼的可怖。
「此事……讓我再想想吧。」
「還有什麼好想的?我意已決,不需要你動手,我來料理便是。保證沒人知道的。」
水韻不禁回頭望了一眼屋內:「那他呢?」
「這件事當然不能讓他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