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虧是福
()安亦池的面前有兩家服裝店,一家牌子上畫著一個不怎麼可愛的兔子頭,上面一溜的蝌蚪字,角落裡還寫著花花公子四個小字,安亦池皺了皺眉,這名字也太不正經了。另一家牌子畫著一片不怎麼像葉子的葉子,不過他認識牌子上的一個名字,李寧,像是一個人名。
於是,在安謹默把他往兔子頭店裡帶的時候,他往後挪了挪。
「怎麼了?」安亦池擔心小孩穿濕衣服感冒,於是便就近挑的服裝店,見安亦池往後退,回頭面無表情看著他。
安亦池指了指李寧運動裝專賣店,「國產。」再指了指兔子牌店,「不正經。」
他沒有想到,山下的人已經開放到如此地步,連「花花公子」這種不好的詞語也能拿來做牌了么?【文中人物言論不代表作者看法,請勿當真=。=】
站在花花公子門口的導購員可能耳目比較聰慧,在聽到「不正經」三個字時,終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然後回頭瞥了眼店中牆上「花花公子」四個字,默默無言的垂下了頭。
安謹默從掏出手帕擦了擦安亦池濕嗒嗒的腦袋和脖子,非常的超然物外,「沒關係,這不是我們國家的。」然後轉身帶著小孩往李寧運動裝店裡走。
安亦池聞言深感欣慰,咱們有幾千年歷史的人,終歸是含蓄深沉不少。
花花公子門口的導購員迎著風淚流滿面。
進了店,安謹默迅速的叫導購員取了一套衣服來,然後把衣服塞到安亦池手中,「你進去把濕衣服換下來,」說完,把潔白的手帕塞在安亦池手裡,才轉身出了店。
安亦池見他走了,以為對方有事要忙,也不介意,轉身進了更衣間,把濕掉的衣服脫下,黏膩感去了不少。轉身一看,更衣間的牆上有面鏡子,鏡子里的自己頭頂上淡青一層,他伸手一摸,發茬並不堅硬,軟軟的摸著不太難受。沒有師傅給自己剃髮,現在這個頭髮已經開始長出來了。想到這,他情緒有些低落了。
彎腰瞥了眼同樣濕掉的三角內內,安亦池有些為難了,他是換還是不換?
「咚咚!」更衣室的門被敲響,男人的聲音傳了進來,「開門。」
聲音很熟悉,是剛才和自己一起來的人,把門打開一條縫,見果真是剛才那個男人,安亦池便把門拉開大些,伸出一隻腦袋,「怎麼了?」
「暫時先換上這個,」男人把一個小巧的紙袋塞到他手中,轉身走開。
原來這個人沒有趁機走掉?安亦池接過袋子,不知道這麼漂亮的袋子里裝著什麼東西。
縮回頭,關上門,打開一看,裡面放著的是一條純白色的三角內內,後面還印著一隻圓滾滾的小黃鴨,手感還挺不錯,安亦池伸手摸了摸印著小鴨子的地方,歡歡喜喜的換上。
安謹默選的衣服是純白系列,當安亦池穿著衣服出來時,原本狼狽的落湯雞也變得像是家裡嬌生慣養出來的小少爺,水嫩嫩的,不過倒是挺逗女性的喜歡,旁邊的女導購以及女顧客往他身上瞟了好幾眼。
滿意的點了點頭,安謹默讓導購又選了兩套相似款型轉好,非常有暴發戶風範的刷卡簽單,兩人走出店裡后,他轉身對跟在身後的小孩道,「你家住在哪,我送你回去。」剛說完這話,手機響了,他只好把手裡裝衣服的袋子塞到安亦池手裡,開始接電話。
安亦池看著手中的兩套衣服,對方剛才雖然沒有直接拿出現金付賬,但是三套衣服對自己濕掉的一套衣服,怎麼也是自己撿了便宜。
人切忌一個貪字,師傅的教誨他一直記在心裡,見對方接電話似乎也很忙,安亦池便把自己十元一個的錢包掏了出來,埋頭算賬。自己上次買一套衣服,總共花了九十元,這人給自己買了三套,自己應該付給他二百七十元?
從錢包里拿出三張粉紅鈔票,安亦池淡然的想,吃虧是福,這三十元就當對方幫自己買內衣的開銷,雖然他買內褲只花了十塊。只是自己提前領的薪水所剩無幾了。
「出門為善,剛才不過是舉手之勞,這些錢還你,剩下的不用找了,再見。」
安謹默正在講電話,也沒有注意對方說了什麼,待他反應過來時,左手中已經多了三張濕嗒嗒軟綿綿的人民幣,他抬頭一看,那個少年已經擠進了人流中。
他皺著眉頭看著三張錢,最終還是拿出錢夾,把它們放了進去,再抬頭時,已經看不到少年的身影。
拎著用三百塊「吃虧價格」買下三套李寧最新款高價運動裝的安亦池回到俱樂部,把濕掉的衣服洗乾淨,晾好,然後再出門吃俱樂部對街的青菜拉麵。
「喲,小池這身衣服漂亮,」張成啃著一塊西瓜走了出來,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俊美少年,「不便宜?」對其他人來說,這麼一套衣服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過對安亦池這孩子來說,就貴了些。
安亦池想了想,搖頭,「不貴。」然後慢悠悠的出門。
張胖子目送著他出門,搖了搖頭感慨,「如此連山寨都要與時俱進啊,李寧最新款這麼快就有山寨貨了,做啥都不容易啊。」
第二天早上八點,所有球員收拾好東西上車,趕往W市,準備好下午三點半與通達隊比賽。
儘管有了安亦池這個足球天才,整個球隊上至教練,下至後勤都很緊張,下午的比賽是決定他們是否能出線的關鍵。輸了,高樂就徹底淪為本省足球隊的末流,贏了,即便不能出線,也不到最難看的地步。
10點車子抵達W市,所有球員到酒店休息兩小時后,嚴格按照賽前要求用午餐,二十多個人圍著三張大圓桌吃飯,愣是沒有多少聲音。
安亦池喝了一口清淡的冬瓜湯,抬頭看了眼滿桌埋頭吃飯的隊友,滿意的點點頭,師傅說過食不言寢不語,他的隊友們終於有點樣子了。
吃完飯,各自回房間午休,安亦池與林強分在一個房間。兩人進門后,安亦池打開電視看CxTV的《走近科學》,林強躺在床上睜大眼睛出神。他在床上翻個身,還能聽到安亦池用牙齒磕小核桃剝花生的聲音。
躺了一會兒,實在睡不著,林強從床上坐起身,睜著無神的雙眼瞄向電視,裡面正在講牆上鬼影,不用想也知道真相很坑爹,不過沙發上剝花生的人看得卻很認真。
「你不睡了?」安亦池轉頭看著床上的人,白森森的牙齒上下一磕,「啪嗒」一顆核桃被腰斬。
林強看到這一幕,覺得自己牙齦隱隱作疼,伸手揉了揉下巴,「睡不著。」
「哦,」安亦池把原本拿起來的核桃放了下去,又不舍的看了眼電視,才按下遙控器上的開關,「我不吵你了,睡。」
「不是因為這個睡不著,」林強不好意思直說自己是緊張,他嘆了口氣,「你緊張嗎?」
「緊張什麼?」聽對方不是被自己吵著睡不著,安亦池再度打開電視,拿了花生開始剝,「你緊張了?」
「有點,」林強走到安亦池身邊坐下,看著垃圾簍里的花生殼核桃殼,忍不住開口,「別吃太多,等下運動起來,對腸胃不好。」
再次放下手裡的東西,安亦池伸手拍了拍林強的肩膀,「別緊張,不管輸贏,只要用了全力,就問心無愧了。」
林強聽了這話苦笑,話雖然這麼說,可是誰能真正的做到不管勝負都淡然處之?
「得失心太重總是讓人無端煩惱,當初你踢球時就是為了勝利么?」安亦池瞥了眼電視,上面正在說上什麼小孔成像是牆上鬼影的真相,「人做事總是容易忘記初衷。當你難過時,迷惘時,想想做這些事情的初衷,便覺得世間很多事情不過如此。」
林強原本對對方口中的初衷不以為然,想要開口時,才恍然憶起,年少時他踢足球,不過是喜歡在草地上奔跑,喜歡與朋友一起競爭時的愉悅。
如果勝利最重要,像某些俱樂部去花錢買通裁判不是更好,何必辛辛苦苦的去踢?想到這,他沉默的走回床邊,躺回床上。這一下原本的緊張確實沒有了,可是心裡的惆悵又增加了不少。
看了眼躺在床上不動的林強,安亦池搖了搖頭,轉頭繼續看電視上解釋何謂小孔成像。直到節目結束,他仍舊沒有想通牆上幾個破洞怎麼就形成小孔成像了?
阿彌陀佛,無量壽佛,他的知識果然還很匱乏。
下午兩點,高樂隊球員坐車趕往W市體育館。三點二十分,球員們換好衣服準備出場。
三點二十五分,球員正式入場,安亦池抬頭,發現看台上還坐著一些觀眾,那些人手中還拿著一些橫幅,上面寫著「通達加油,通達必勝。」
他伸手拉了拉身邊的胡海,「怎麼沒有人開給我們加油?」
胡海看著安亦池單純的雙眼,默然無語。
他怎麼忍心告訴這個孩子,即使是對手,也有強弱之分。
高樂比起通達…差得不是一點半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