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一曲相思
隨著一縷晨風輕輕揭開夜的面紗,成片金燦燦的陽光再一次灑遍了中洲山脈。隨著晨曦之光的漸漸增多,天際的殘月也失去了光澤,乍看去,如一塊石壁懸在天上。
蘇陳在很早便醒了,湊合著將牛二的衣服裹在身上后,便依著樹木開始了打坐。直至不遠處的牛二打了幾個哈欠,蘇陳才慢慢睜開了眼睛。轉身瞥了一眼牛二的方向,見對方只是伸著懶腰發著呆,便又將視線轉向了無盡蒼穹,尋找著那一輪已是淡了許多的殘月。
當天色又亮了幾分之時,正陽峰幾人已是全部醒了過來。由於蘇陳手裡已經有了足夠多的妖獸內丹,正陽峰五人倒也不用再去找什麼妖獸。他們所要做的,就只是等著中洲大比結束。尤其是少了一件外套的牛二,更是湊到了蘇陳身旁,三句話不離師叔師伯的寶物。
然而讓牛二有些不理解的是,蘇陳對於什麼寶物什麼彩頭之類的東西根本不感興趣。他只是時不時的應一聲,然後繼續眯著眼望向天空。
如此一來,牛二也有些覺得無趣了,順著蘇陳的視線看了一眼雲中的日頭,低聲念了一句天有什麼可看的。
也是這時,一身白衣的書生來到了蘇陳另一側,聽及牛二所言,朱玉搖了搖頭。微微拱手與兩位師兄行了禮,自顧自說了起來。
「二師兄此言差矣,天之在,當攬萬物,是這世間最為玄奧的存在。記得師父曾經說過,天道浩瀚,人道渺渺,我等所修之道本就是參萬物感天道,藉此得長生尋道果,所以這天,還是值得一觀的。」
聽及書生所言,牛二下意識的撇了一下嘴。他本想反駁一下面前這個只知道引經據典的三師弟,但想了一會卻是有些無從開口。無奈之下牛二只得將視線轉至別處,故意不去看一身白衣的書生。
位於二人中間的蘇陳倒是聽得真切,其實他之所以望天只不過是在想前世有關平流層以及對流層的知識,可一聽書生所言,蘇陳的思緒不禁又從物理界飛到了哲學界。但或許是剛睡醒,亦或是他悟性實在不如楚國書生,歪著腦袋想了許久,蘇陳也只是想起了一句天父地母,反清復明……
回望了一眼不遠處兀自坐在樹下的小妮子公主以及另一邊抱著大劍瞪著自己的許墨,蘇陳搖了搖頭,雙手搭在腦後,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倚在了樹上。
忽然間,他又想到了心柔。想對方的一蹙一笑,一眉一眼,想著對方幫自己擦拭汗珠兒的場景,想著對方在十里花海畔深情看著自己的眼神。
「唉……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低吟了一句詩句之後,蘇陳站起了身,仰望頭頂樹冠,縱身躍了上去。待落至樹上時,方微微抬手,一陣光芒閃動,一隻白玉長笛出現在了手中。
當日在第五重封妖禁中,鳳鳥拿出的寶物雖然駁雜多樣,但真正有用的其實沒有多少。就譬如蘇陳手中這隻白玉長笛,也只是鳳鳥十年前于山路上偶然拾得,與當初拿走蘇陳留下的簪子一般,這笛子只是一件凡物。若是用靈力操控著也可以飛來飛去,但卻無一絲一毫的攻擊力。
初見牛二拿出長笛,牛二隻道大師兄是發現了妖獸,連忙左右四顧,然而看了一圈,卻並沒有發現什麼,正想著開口詢問之際。蘇陳已是橫起了白玉長笛,隨手摘下一片青翠樹葉,貼在了長笛第二個孔上,指尖一絲靈力波動,那葉子便牢牢的貼在了長笛上。
見蘇陳這一手貼笛膜的水平有板有眼,樹下的朱玉不禁吸了口氣,略顯驚訝的開了口。
「莫非師兄還懂音律?」
蘇陳沒有回答書生的問題,倒不是他喜歡用事實去辯證什麼。只因他本就是心有所感想要吹上一會笛子,若是再和書生解釋一番,怕是連吹笛子的興緻都沒了。
順心順意,這本就是蘇陳在來縹緲峰之前的行事準則。
就這樣,當絲絲晨風撥開了天際浮雲之時,蘇陳已是將白玉長笛湊到了嘴邊,兩隻手依次按住長笛上的音孔,輕聲吹了起來。
霎時間,陣陣悠揚婉轉笛聲自樹上飄了出來。隨著蘇陳手指的變換,笛聲中又多了一絲清脆之音,如此一來,柔和與清脆相應,委婉與清亮並存,雖不是什麼天籟之音,但卻瞬間讓樹下的四人呆在了原地。
陶醉,愣神,迷惑,感慨……
種種情緒在四人眼中流轉,最後又隨著笛聲的一個婉轉盡數化為了對蘇陳的驚訝。
笛聲三弄,梅心驚破,多少春情意!
要說這四人中,真正能懂這笛聲之韻的莫過於楚國書生朱玉了。一來是他本就通曉音律,二來是他的紅塵道心,只是剎那間,便明悟了蘇陳這一曲中之相思情。
不好去打擾正在吹奏的蘇陳,書生慢慢閉上了眼睛,至蘇陳曲聲再一次落了一個調子后,朱玉的眼角多出了一滴淚珠兒。
恍惚間,朱玉又想到了前一夜蘇陳隨意念出了一首詩,雖說當時蘇陳只是無心所念,但卻被朱玉牢牢記在了心中,此時驟然聽得蘇陳笛聲再落,書生不禁深吸了一口氣,笛聲念了起來。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
酒斟時,須滿十分。浮名浮利,虛苦勞神。
嘆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雖抱文章,開口誰親。
且陶陶、樂盡天真。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也就在書生吟完這最後一句之時,蘇陳的笛聲竟是戛然而止。驟然的停頓使得包括朱玉在內的四人俱是齊齊抬起了頭,當看到蘇陳一臉凝重的看向封妖山方向之時,幾人才又轉移了視線。但或許是由於身在樹下,亦或是境界不如蘇陳,幾人來回看了一會,也只是看到山腳微微揚起的塵埃。
就在牛二將要開口詢問蘇陳到底看到了什麼之時,山腳方向驀地傳出了一陣狼嚎之聲,隨著狼嚎聲的傳出,幾道人影於塵埃中奔了出來,正是那望月峰的五名弟子。當看到蘇陳正在一棵樹上盯著他們看時,為首一人先是喊了起來。
「看什麼看,還不快跑!」
「嗷嗚!」
又是一陣狼嚎聲傳出,另一名望月峰弟子開了口。
「師兄,別管他們了,咱們跑咱們的就是!」
聽及師弟所言,為首之人回望一眼身後狼群。
「可那畢竟是同門,雖不在同一座主峰,但卻一樣是縹緲門弟子,今有群狼在後,自當出言提醒。」
身後的弟子聽完了師兄的話,直接快跑了幾步,一邊大口喘著氣,一邊抬手指向遠處在樹上歪著腦袋看的蘇陳。
「師兄,若是我沒記錯,樹上那小子不正是當日雲台上出盡醜態的秦國蘇陳?你看看他那個呆愣的樣子,只怕師兄提醒了他也只當是耳旁風,依我之見,倒不如用他去引開狼群。等到他被那狼群擊傷傳出封妖山時,我等自然就能甩開狼群,安然無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