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書生與屠夫

隨著時間的推移，蘇陳又向上走出了數十個台階。

其實早在蘇陳從許墨面前站起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能再走出數十步，蘇陳完全是在硬撐。

與之前的身體變重不同，蘇陳越往上走就越是感到一陣難以言明的心悸。尤其是當身上已經浸濕汗水的衣服被微風那麼一吹之後，蘇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身心俱疲。

從呼吸到抬腿，甚至於連喊上一嗓子都要花費很大的力氣。

就這樣，顫巍巍的蘇陳停下了腳步。歪著脖子大口喘了幾下之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直到此時，蘇陳才真正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人間險境。一種將要窒息的恐懼籠罩著他，再加上衣服的冰冷。蘇陳有些撐不住了，費力的挪了挪身子，慢慢的躺了下來。

他很想睡一會。

或許是對黑暗的恐懼，又或許是地上太涼。蘇陳並沒有睡著，他只是閉上了眼睛。或許是需要些精神方面的鼓舞，當又一陣山風吹過時，蘇陳竟是唱起了歌。

「你挑著擔，我牽著馬，迎來日出，送走晚霞……」

似乎是覺得唱歌太費力氣，蘇陳只哼了幾句就不唱了。重新睜開眼睛，看向了山路的上方。一邊回想著道長說過的話，一邊開始了自言自語。

「長生不老果然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真不知道當年美女師叔是怎麼爬上去的。唉，等回來看見了美女師叔，一定要問個明白才是。」

蘇陳口中的美女師叔指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被道長稱做靈秀師姐的白衣女子。

看夠了山上，蘇陳的視線又轉到另一邊。在尋找許黑蛋子所在的時候，蘇陳看到了另一個身影。

屠夫牛二。

雖沒有像許墨那樣趴在地上，但牛二也是一步三晃的走著。身上的布衫早已解開，胸前一層油光分外明顯。不時的抹一下臉，隨後又繼續向上走去。當走到距蘇陳相距只有十幾個台階的時候，牛二才停下了腳步，呼哧呼哧的喘了許久，倚著一邊的欄杆坐了下來。

或許是蘇陳歇夠了，又或許是牛二的堅韌鼓舞了蘇陳。總之在牛二坐下來那一刻，蘇陳從地上坐了起來。視線重新轉向山頂的方向，眼神異常堅定。

「蘇陳啊蘇陳，你既然已經進了縹緲門，怎麼連一個山都上不去呢？你看看牛二，再看看你。不就一座山嗎？能難住你嗎？」

再一次的自我鼓舞之後，蘇陳深吸了一口氣，齜牙咧嘴的硬撐著站了起來，目光凝視山頂方向，費力的向上邁了一步，當另一隻腳落下時，蘇陳重重的喘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劇痛忽然從胳膊上傳了過來，低頭看去，正見自己的胳膊上竟是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口子，一滴又一滴血珠慢慢滲出，順著手臂向指尖滑去。

直至第一滴血珠兒落地之時，有些發獃的蘇陳才動了一下胳膊。瞥了一眼依然不見頭兒的山路，蘇陳咬緊了牙關。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卧薪嘗膽……嘶……算了，我不做師兄了。」

或許是意志力撐不住了，一番低吟的蘇陳沒有繼續向上走，而是直接轉過身，晃悠悠的朝山下走去。

當行至牛二身旁時，蘇陳頓了一下，微微點頭，打了一個招呼。

仍在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的牛二用布衫子扇了扇，看著蘇陳問將起來。

「少年，幹什麼去？」

蘇陳指了指山下的方向。

「去行個方便。」

似乎是怕牛二不懂，蘇陳又比了一個解手的姿勢。

牛二楞了一下，隨即咕噥起來。

「直接說尿尿不就好了，真是的。」

蘇陳沒有再回答牛二的話，回了一個滿含深意的微笑之後繼續朝山下走去。不多時，來到了許墨的身旁。

原本蘇陳是不想理會這個傢伙的，因為他已經沒有太多了力氣去浪費唇舌。

但無奈當他準備從許黑蛋子身旁走過去的時候，和牛二一樣坐在地上休息的許墨一伸手便將蘇陳的布衣扯住了，殺人一般的眼神盯著蘇陳，口中念了一句蘇陳我許墨定要叫你好看。

然後，蘇陳就給了他一腳。

或許是許墨也沒有了多少力氣，又或許是山間禁制太強，挨了蘇陳一腳之後，許墨的手鬆開了。蘇陳見狀，也未多言，大口喘了幾下，接著朝下方走去。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難，這話不假。

因為此時的蘇陳就真切感受到了這一點，若不是兩旁的欄杆能借一些力，怕是蘇陳早就因為體力不支摔倒了。

就這樣，腰酸腿軟至極的蘇陳一步一步的向山下挪去。不一會，蘇陳又看到了正對著山間景緻感慨不已的書生朱玉。

「哦？」見到蘇陳竟是不上反下，書生收回了視線，施施然一拱手，與蘇陳打起了招呼。

「蘇公子此欲何往？」

身心俱疲的蘇陳很想就這麼直接繞過去，但一想到就這麼走過去多少有點無禮，便用手撐住欄杆停下了腳步。

「尿尿。」

聽及蘇陳之言，書生的眉頭不禁皺了一下，輕嘆了一口氣之後，對蘇陳的回答開始了點評。

「雖說閣下不是什麼讀書人，但我看蘇公子亦是不像那些市井無賴之輩，如此直言，朱某甚覺不妥。」

「那我要怎麼說？」蘇陳楞了一下，如是問道。

見蘇陳詢問，書生皺起了眉頭舒展開來，一隻手依然保持著拱手的姿態，另一隻手卻指向了山間的草地。

「當說如廁。」

「那好，朱公子你接著爬，我先去如個廁。」

說罷，蘇陳一擺手，不等對方再次開口，直接繞過了書生朱玉，接著朝山下走去。又是一陣微風拂過，身後傳來了朱玉的回答。

「蘇公子慢走。」

蘇陳要下山自然不是真的要去如廁，他只不過是口渴，之所以說是去解手也只是找一個借口。只是他沒想到單就上廁所這件事情的稱呼上，竟然出現了這麼多的分歧。

隨著走過台階數的增多，蘇陳也漸漸感覺到了輕鬆，雖是雙腿仍然發軟，但那種心悸的感覺卻是不見了。深吸了一口氣，滿是泥土的芬芳。

舒爽的伸了一個懶腰，蘇陳鬆開了扶住欄杆的手。看著下方的山路，依稀能夠看見山腳所在。

也是這時，蘇陳看到了一身鵝黃色衣服坐在台階上的秦國公主。蘇陳粗略的數了數，公主所在的位置距山腳大概只有不到一百個台階。

見此情形，蘇陳邪邪一笑，暗道終於有機會可以展現一下自己的個人魅力了。

隨意的理了一下散亂不堪的長發之後，蘇陳來到了秦國公主身後。

聽及身後的腳步聲，一身鵝黃錦衣的秦國公主轉過了頭，當看清身後站著的是蘇陳時，秦國公主又迅疾的轉過了身子，看向了另一邊的方向。鼻間一聲輕哼，沒有理會蘇陳。

見公主連看都不想看自己，蘇陳一陣尷尬，對著小妮子比了幾個手勢之後，才從一旁繞了過去。

然而剛走出沒幾步，身後的秦國公主卻是突然喊了起來。

「站住！」

不過蘇陳只當做沒聽見，繼續一步一步的向下走去。畢竟山腳就在眼前，而且他已經很累了。

又走出十幾個台階后，秦國公主更為暴躁的喊了起來。

「大膽！本公主讓你站住！」

而蘇陳依然是不予理會，直至到了山腳時，蘇陳才慢悠悠的轉過了身，眯著眼看向了依然坐在台階上嘟著嘴的秦國公主。

「公主，我正要去如廁，一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