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眾生皆苦

蘇陳本以為將師父搬出來小師叔就不會再說什麼了，然而讓蘇陳沒有想到的是，望月道長在聽到蘇陳的回答之後非但沒有轉移話題，反倒是就著蘇陳所言眾生之道接著問了起來，一番高談闊論之後，蘇陳不禁有了頭大的感覺。

要知道在登上正陽峰這十天以來，蘇陳的注意力大多放在一些諸如怎麼讓楚國書生趕緊醒來上面，對於正陽道長所講授的道法感悟壓根沒仔細聽。此時聽小師叔問起，蘇陳真可謂犯了難。

說自己沒認真聽吧，依著小師叔的脾氣估計會再數落自己一番，說自己悟不出來吧，好像又丟了師父的面子。思前想後，蘇陳深吸了一口氣。將腦子裡所有能記住的東西翻了一遍，硬生生憑著前世所知的人生感悟和小師叔論起了道……

不得不說蘇陳的隨機應變能力還是可以的，一番諸如眾生皆苦，只是苦苦各不相同的回答之後，原本眯著眼看向遠處土木石碓的望月道長愣了一下，瞥向蘇陳的眼中多了一絲驚訝。

也就在望月道長準備開口對蘇陳的回答做個評價之時，不遠處林中忽地騰起一道青色光束，隨著蘇陳以及望月道長視線的轉移，淡青色光束已是直飛入了九霄雲層之中。不等蘇陳開口詢問，一隻與鳳鳥身形相差無幾的青色大鳥已是自林中飛了出來，繞著青色光束盤旋數周，停在了空中。

「這……就是鸞鳥？」

問話的自然是蘇陳，回想起在山下時鳳鳥曾說過什麼鸞鳥妹妹挨欺負了之類的話，蘇陳不免又多看了幾眼。直至餘光瞥見望月小師叔點了一下頭，才自顧自的搖了搖頭，待到青色光束變得淡了些，蘇陳長呼了一口氣，低念了一句這鳥怎麼雌的雄的都長得差不多呢……

也虧著蘇陳聲音比較低，若是這話被鳳鳥聽著了，八成會飛過來給蘇陳來上一番無差別攻擊。畢竟在這第六重封妖禁中，鳳鳥唯一能打得過的也只有蘇陳了。

這邊蘇陳與望月道長盯著空中看，那邊的青色飛鳥卻是振翅朝望月道長飛了過來，至相距數十步遠近時，青色飛鳥才緩緩落到了地面上，兩隻翅膀向後舒展，鳥頭微低對望月道長行了一禮。略顯稚嫩女子聲傳出，與凰鳥的清冷之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多謝仙長出手救下鸞鳥，適才鳳鳥就為妖為靈一事勸了鸞鳥一番，思來想去，鸞鳥心中有了明悟，不願再做那妖，故此才從赤靈鏡中飛出，專程來拜謝道長的救命之恩。」

鸞鳥嘴上說的是救命之恩，但其實只有望月道長心裡明白，這鸞鳥所言恩情實則指的是不殺之恩。

聽及鸞鳥所言，望月道長嗯了一聲，不疾不徐開了口。

「倒還有些靈獸的潛質，我觀你身上仍有些許妖氣，想來應是受這山中妖獸影響所致，莫要說什麼救命之恩，大道萬千，擇一而往，能得長生，便是正道。

既你要為靈獸，自當忘卻心中邪念，憑著你尚存的些許靈根，不消時日這妖氣便可退卻。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在你身上種下一道靈符，若是有朝一日你妖念驟起，那這道靈符便是你的催命之物！」

說罷，望月道長伸出了一隻手，兩指並於一處，隔空對著鸞鳥點了過去，只見一個怪異符號凌空飛出，直直的印在了鸞鳥身上。隨著符號的慢慢變淡，俯首行禮的鸞鳥身子猛地晃了一下。

也是這時，不遠處林中一直盯著幾人看的鳳鳥沖了出來，兩隻大翅膀一頓撲騰，眨眼間便帶著塵土來到了鸞鳥身旁。

「鸞鳥妹妹！」

「蠢貨！你要是敢對鸞鳥做些什麼，本大爺定會……」

鳳鳥的話還沒說完，臉色已是沉下來的望月道長又彈出了第二枚靈符。與之前那道相比，這一枚符號上明顯能看到絲絲雷電之力集結，不等鳳鳥振翅逃走，雷電符號已是直直的飛了出去，如第一道靈符般精準的印在了鳳鳥身上。

只是剎那間，鳳鳥的身上便出現了陣陣晶藍色光芒，本就凌亂不堪的毛羽也驟然蓬鬆了起來，遠看去，如一隻炸了毛的妖獸……

用一招雷符讓鳳鳥閉上了嘴巴之後，望月道長沒有再看鳳鳥方向，而是轉向了蘇陳，慢慢將雙手背於身後，兀自開口念了起來。

「蘇陳。」

聽及師叔開口，蘇陳不敢怠慢，一邊瞥了一眼遠處左搖右晃的鳳鳥，一邊抬手行了一禮。

「師叔。」

見蘇陳深知禮數，望月道長微微點頭，慢慢的轉回身，看向山頂方向。

「其實師叔對你再三詢問並非是要考究你什麼，而只是我覺得你資質尚可，雖說不知道你以何心境入道，但從之前拔劍一事可以看出，你頑劣的外表下，有著一顆善心。

唉，好一個眾生皆苦，苦苦各不相同。你能有此心境實在不易，想我望月當年悟出眾生道時，便想著兼濟天下蒼生。但後來走過大山大川，歷經大風大浪之後，才明白，這天下蒼生，本就是天下蒼生。

你爭我奪也好，修妖修魔也好，只要未得長生，結果都是一樣的。是故之前師侄你欲拔劍助群妖時，我這做師叔的才會有所疑問。只因這世間強弱之事，你終究是管不了的，並非是你實力不夠，而只是你身在其中罷了。」

眾生之道？

身在其中？

雖說小師叔這一番話說的極為玄奧，但心思細膩的蘇陳卻是瞬間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回想起之前小師叔以樹木土石掩埋群妖的場景，蘇陳慢慢抬起了頭。

「小師叔說的不錯，蘇陳雖然在這眾生之中，但有一點是師叔不知道的。」

「哦？」聽及蘇陳所言，望月道長半側過身子，一隻手順勢理了理身上的那根布條。

「莫非我看錯了？你並非以眾生之心悟明大道？」

見小師叔看向自己，蘇陳點了一下頭，身子慢慢挺直，一絲難以言喻的氣質散了出來。

「師叔慧眼，蘇陳於生死中破境，所悟大道亦是與生死相關。眾生眾生，乃是集眾緣所生，為天地大道之本。

但若這世間正邪相對，師叔這道心怕是要動搖了。鸞鳳為眾生，妖獸亦為眾生。師叔能以眾生之心修鍊至這般境界，其中艱辛怕是比師侄所經歷的要多上百倍。但若是真論起眾生來，怕是這山中一草一木皆是眾生所屬。

適才蘇陳見一方妖**殺弱者，其實並非善心所致，究其因由，只因蘇陳並非如師叔那般以眾生之心入道，師侄所悟之道，乃是強者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