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燒烤啤酒,越喝越有
鍾家窪,秦家已是鄰居盈門。
「柳枝,家裡有喜事啊,要請客啊。」一個身材肥碩的胖大嬸一邊摘菜一邊走進秦家的院子。
柳枝一愣,同在鍾家窪住著,她家的條件自打秦世煌去世后是最差的,鄰居間說話都象高著一頭,可是今天,鄰居嘴上象抹了蜜似的,滿面春風,熱情備至。
「我們家能有什麼喜事,孩子還小。」柳枝低聲答道。
「哎,柳枝,恭喜啊。」同在一個院住著的一個絡腮鬍也推著自行車進門,「你還不知道吧,秦東發明出一台機器,廠里獎了他二百塊錢呢,還轉成了正式工呢。」
「我們家秦東?」柳枝一愣,接著搖搖頭,「你說他耍力氣刷瓶子我信,」她心裡一動,又想起前兩天秦東獎勵十塊錢的事,「前天因為瓶子溫度低,讓他瞧出來了……可是你說他發明機器,我不信,我們不是大學生。」
「真的,你怎麼還不信了呢,」只這一會子功夫,鄰居們越聚越多,每個人看起來比柳枝都要高興,「要不,等你們家秦東回來,你問問,廠里還獎了他五瓶啤酒呢。」
「五瓶啤酒?」柳枝輕咬嘴唇,過年的時候,秦灣每家才能發五瓶啤酒。
今年過年嗎?
「哎,回來了,回來了。」門外不知誰喊了一聲,「我們鍾家窪的發明家回來了。」善意的調侃立馬引來一片歡笑。
人群分開了,秦東推著車,車把上掛著水桶,魯旭光的車把上還掛著看起來沉甸甸的好大的一塊肉,柳枝的身子晃了晃,可是紅暈馬上爬滿了她的臉頰。
「不過年不過節,買什麼肉?這日子,不過了?」柳枝語氣還是非常輕柔,她又看看秦東手裡的水桶,滿桶的鮑魚、海參和海螺,「我們明天包鮑魚餡的餃子,秦東,這是幾斤肉?……」
「十斤。」秦東道。
「十斤肉?!」
家裡困難,秦東兜里就沒有超過一塊錢的時候,幾張毛票幾個鋼鏰還不夠買一斤肉的,柳枝柳眉緊皺,咬咬嘴唇,這十斤肉得十塊錢吶!這年頭,老百姓一年也難得吃幾頓肉,秦家更是大半年沒見葷腥了。
「廠里獎勵二百塊錢。」見柳枝著急忙慌的樣子,秦東心裡不落忍了,忙道,「今天我們改善一下生活……」
「是得改善生活,獎了二百塊錢呢,還成了正式工,恭喜啊。」
「秦東給我們鍾家窪長臉了,哎,秦東,你什麼時候會發明機器了?」
「人家爺爺可是秦啤的總工,你們說是不是?」
「嗯,我看了幾本書,我爺爺留下的。」秦東敷衍道。
可是柳枝卻知道他是什麼水平,這兄妹倆都是見書就打盹的主兒,看書,書看他還差不多!
見老秦家要做飯了,鄰居們紛紛散去,只有本院的鄰居還在說著恭喜的話,「大光,把你父母叫過來,晚上一塊吃飯,還有你杜叔一家。」
杜叔就是杜小桔的父親杜源,他也是秦東父親的師弟,不過,後來人家不幹廚子了,改行當警察了。
「秦東,你真的發明了一台機器?」急匆匆一進秦家,杜源卻就打量著砧板上的肉和水桶里的海鮮,又狐疑地看著秦東手裡用鐵條做成的簡易燒烤架。
「杜所長,我證明。」魯旭光笑得吡著兩個大板牙,「秦東獎勵了二百塊錢,還成了正式工,現在一個月能掙六十六塊錢了!噢,他不用跟我們再刷酒瓶了,調到維修車間了。」
「正式工?」
這三個字對於沒有工作的柳枝來說,無異於比二百塊錢更讓她高興,可是此時她真不敢高興,「秦東,你真的成了正式工了?」
「真的。」秦東笑了,但看著柳枝的樣子,他有些心酸,他別轉過頭去,「大光,切肉,杜叔,杜嬸,小桔,我們晚上燒烤。」
杜源心裡卻仍存懷疑,他眼睛一睃,「秦東?你有幾斤幾兩肉我還不知道?你初中還沒讀完,你還會發明機器?」可是鄰居們的「證詞」都在這擺著呢,由不得他不信。
「爸。」杜小桔不滿地看看自已的父親,「秦東不是嫌疑犯,你看,五瓶啤酒,廠里不獎勵他,秦東哪來的五瓶啤酒?」
秦東笑了,「叔,是真的。我看了幾本書,……我爺爺留下來的,正好排上用場。」好好地要吃點肉,卻被當成賊了,現在只能拿那個未謀面的爺爺背書了。
不過,這年頭,吃口肉就這麼難嗎?
「你還會看書,豬都會看書了。」杜源嘟囔著,還是坐了下來,看到啤酒,他眼睛一亮,「砰」,直接用牙啟開一瓶,金黃色的啤酒倒進透明的玻璃杯里,泡沫四溢。
「嬸子,坐,小桔,過來幫忙啊。」秦東招呼道,「我們先把肉腌好,等會兒直接吃飯。」
杜小桔的母親與柳枝在用鮑魚包餃子,秦東把肉切成肉丁,杜小桔麻利地倒上醬油和五香面。
柳枝本想阻止他切肉,想了想又把話咽了回去。
畢竟,在這個家,她有名卻無分,想想這些日子吃的蝦醬就饅頭,她心一橫,也有心改善一下生活,但是十斤肉,實在太多了!
「秦東,你真的會發明機器?」杜小桔的臉上很乾凈,是那種八十年代女生的素凈感,後世這樣的臉幾乎看不到了。
也怪不得她起疑,秦東家平時連醬油都不捨得用,現在腌肉一次就倒掉了一瓶醬油。
「不是說了嗎?」秦東眼眉一挑,「啤酒廠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兒。我騙你幹嘛」他看看魯旭光,魯旭光正在引燃木炭,木炭周圍支上幾塊磚頭,被折成「回」字形的鐵條製成的燒烤架就擱在幾塊磚頭上。
沒有竹籤,他與魯旭光順路折了一些柳枝,削尖之後把肉丁串成一串,直接放到了燒烤架上。
「你騙我還少嗎?」晚霞炭火映照中,杜小桔白嫩的臉上泛著紅暈,秦東不由一呆。
你臉上的紅暈,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麗的晚霞。
「哎,秦東,還吃不吃……燒烤了?」魯旭光的心思全在肉上,喉頭一直不住地動著,眼巴巴地看著秦東。
「吃。」
秦東麻利地給肉串撒上孜然粉和胡椒粉,很快,伴隨著火光與煙氣,肉丁在炭火之上發出「滋滋」的響聲,金黃的油滴不斷從烤架上滴下來。
「哥,哥,」秦南大呼小叫著跨進家門,書包還沒得及放,她就蹲在在燒烤架旁,使勁地抽了抽鼻子,「大老遠我就聞到肉味了,真香,走到咱家,我還以為鄰居家做肉,我還想什麼時候我們家也能吃一次肉,沒想到真是咱家,哥,這是羊肉串嗎?」
在這一年的春晚上,最受歡迎的小品是朱時茂跟陳佩斯的《羊肉串》,從此之後,大家都知道了北疆羊肉串。
「這不是羊肉串,這是豬肉串,嗯,這叫燒烤。」秦東笑著用毛巾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
「哥,什麼叫燒烤?」秦南盯著肉串,虛心地問道,學習上都沒這麼虛心。
「這就是燒烤啊,肉、海螺、五星、海參,都可以放在上面烤,這都叫燒烤。」肉香傳來,秦東胃口大開,「大光,開啤酒。」
魯旭光笑著把第一串燒烤遞給杜源,杜源笑著接過來,不問案子,他就是個和藹的小老頭,吡,烤肉啤酒,這滋味真絕了!
第二串肉給了秦南,秦南也不嫌燙,用嘴吹幾下就放進嘴裡,「噝——,好吃,真好吃,哥,燒烤真好吃。」
撲——
她用力地吹著肉串,「對了,哥,剛才我回來的路上,聽見兩個人在打聽你,我光顧著聞肉味了,沒搭理他們……」
「打聽我,誰啊?」秦東明白了,他要等的人終於來了,好了,母雞現在可以下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