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雄獅才能坐在鐵王座上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麼嘹亮,歌唱我們心愛的祖國,從此走向繁榮富強……」
一陣雄壯的《歌唱祖國》的樂聲傳來,秦灣電台轉播的《新聞和報紙摘要》又開始了。
「……第十屆世界女子排球錦標賽將於9月在捷克斯洛伐克首都布拉格舉行,從1981年11月,中國女子排球隊在RB大坂舉行的第三屆世界盃女子排球賽中戰勝RB奪得冠軍,迄今為止已連續四次奪得世界冠軍……」
那麼今年就是五連冠了!
重生在這個奮進的火紅的年代,秦東抹把頭上的汗水,推著自行車跑起來,身體如飛燕一樣跨了上去。
「等等我,秦東……」魯旭光緊蹬幾圈,從身後的鐘家窪騎了出來。
突然,秦東感覺腳下一空,馬上感覺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從屁股下傳來,咦,擠著蛋了。
他倒吸一口氣哆嗦著下了車,果然,自行車鏈又掉了。也顧不得車鏈上黑糊糊的車油,他伸手倒騰起耷拉在地上的車鏈來。
「算了,秦東,你這輛車都快散架了,」魯旭光下車幫著秦東一起鼓搗,「明天買輛新的吧。」
「明天?過一陣子再說吧。」秦東也顧不得滿手油污,一步跨上自行車,「買輛自行車得多少錢,家裡哪有那個冤枉錢?!」
此時,自行車票還沒最後消失,但不用自行車票也能買到車了。
28寸的鳳凰、永久、飛鴿等國內大牌子自行車要三百多元,就是買輛秦灣產的金鹿也要將近二百塊,買一輛車頂他大半年的工資!
這一路上,自行車鏈掉了三次,兩人騎到廠里時,都是一身大汗。
進了車間,聲音卻彷彿一下安靜了。
秦東看到,一個灰白頭髮的的老頭,正站在洗瓶機前,黨高官周鳳和等廠領導笑著陪同在周圍。
「老熊。」周鳳和招呼道,「這是江淮省廬州輕工業機械廠的李總工,今天,專門來看看我們的洗瓶機。」
昨天與對方的年輕工程師吵起來,結果就是讓周鳳和批評了一頓,熊永福僵著臉上前,不再多說。
洗瓶機正是從這家機械廠購買的,洗瓶機有內洗不凈、外掛殘標現象,但人家來了先去的是秦啤,誰讓秦啤的名聲在全國首屈一指呢。
「一樣的機器,到秦啤我們已經看了,」李志新一口南方口音,聲音很輕,但聽得清楚,「我們的洗瓶機性能在國內是先進的,別的不敢說,在國內來講,我還沒有發現更好的洗瓶機,但你們說的這個現象,目前的技術是解決不了的。」
他倒沒有推諉自己的責任,但現有的技術力量只能如此。他的設想是再加兩個鹼槽,或者再加除標裝置,可是聽說嶸崖啤酒廠的人說起除標裝置,他卻不以為然,廬州輕工業機械廠專門生產啤酒設備,他們都解決不了,一個小青工誇什麼海口?
難道是海鮮吃多了?海水喝多了?
洗瓶機靜靜地橫亘在眾人面前,秦東和魯旭光都知趣地站在後面。
他記得,上世,這台型號為YP524的洗瓶機,洗凈率、除標率、破瓶率等各項指標都明顯優於行業標準,李志新沒有說假話。
可是聽到李志新這樣講,不止老熊,車間里的工人都面露失望神色。
李志新知道大家的心思,「那我既然都來了,大家還有什麼別的問題沒有?現在正是生產旺季,我們也不能耽誤廠里生產。」他目示身後的兩個年輕的工程師。
好不容易把他們從秦啤請過來,不解決點問題就走,周鳳和不甘心,「李總工,機器確實很好,破瓶率低,洗凈率高,特別瓶內洗得非常好,但除標不盡,瓶子從洗瓶機出來後有掛標現象……您看,操作上您在指點一下我們?」
「操作上不複雜,」聽他這樣表揚自己的機器,李總工笑道,「國內很多啤酒廠都購買了我們的機器,象你們的秦啤也用我們的洗瓶機,但是掛標這個問題,只能通過發展來解決了。」
「我得到消息,明年國家要推行啤酒一條龍計劃,我想這對我們啤酒工業來說是個好消息,到時集中全國的力量,一定能解決這個問題。」
總工程師都這樣講了,周鳳和也知道沒有希望了,在秦啤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難道到了嶸崖啤酒廠就能解決?
「我們還有一個設想,主是在再加兩個鹼槽……」李志新笑道。
「可是,這樣鹼液用量也增加了,造成浪費。」秦東小聲道。
「對,」李志新扭過頭來,這音量雖然刻意壓低,還是夠高的,「但也只能如此了,我們計劃推出YP624式四槽洗瓶機,當然,如果哪家機械廠能夠研製出除標裝置,我們也會採用。」
「那就發動全國的輕工機械廠,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誰能解決這個難題,就獎勵五百塊錢!」昨天那個戴著眼鏡的絡腮鬍大笑道。
「五百塊?」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魯旭光莫名激動起來,這個年代,很少有家庭存款超過一千塊的,五百塊是個大數目了,「秦東,你行嗎?」
「嗯,」秦東也笑著回應,「能行。」
「周書記,秦東能行。」
兩人都是一愣,前天因為溫度不對被熊永福批了一頓的老工人正幸災樂禍地看著兩人,顯然對老熊安排秦東上洗瓶機憋著火呢。
一行領導正一團和氣、指指點點往外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聲音很大,象鉤子一樣鉤住了所有人的腿。
「噓——小點聲。」魯旭光馬上跨上一步,想捂住老工人的嘴。
「秦東能行。」老工人不但不收斂,反而又喊了一聲。
「我看,這不是什麼大問題。」秦東卻沒有扭捏,大方站了出來,魯旭光突然感覺車間里好象平地起了驚雷,這哥們,這幾天聲音就象炸雷。
「唔?」李志新也看到了秦東,他本是一個很和藹的人,此時臉上驟然嚴肅起來,可是這個十六七歲的小青工,與他的目光對視,絲毫不懼。
「秦東,你別瞎逞能,這麼多領導在這。」熊永福平時的嗓門也夠大,此時卻象小媳婦,就差竊竊私語了。
「你解決試試?」廬州輕工機械廠那個年輕的工程師臉漲紅了,「連我們廠總工程師都解決不了……」那潛台詞很明顯了,總工程師都解決不了,何況你一個刷瓶的小青工,在他印象中,這樣的青工只配在水泥池前用毛刷刷瓶,連洗瓶機都近不了身。
另一個工程師也不甘落後,「我們剛從你們秦啤過來,全國生產啤酒最有名的廠家,他們的技工也沒有辦法。」
秦東一下抬起頭來。
沒辦法,重生后脾氣也改不了,桀驁和高調是他前世收到的最多的評價,「喝有脾氣的酒,作有個性的人」,也是他的口頭語。
想想從八十年代末到重生前,中國啤酒行業在群雄爭霸、擴張整合的拼殺聲中風起雲湧。
十三億人!
這個巨大的消費品市場本身就是一個戰場:無數中外啤酒企業在這個紅海列陣廝殺,在兵荒馬亂、爭當霸主的演變中,有「諸侯」的兵敗與崛起,也有「蠻族」的入侵與退出。
在這個市場中,集合了中國商業環境進化的所有因素:外資的進退糾纏、地方企業的競爭與收購、終端渠道的白熱化搶奪戰、資本的收購與反收購、領導者的鬥智斗勇、品牌價值鏈的挖掘與重構……
但也是因為這樣的脾氣,他帶領的啤酒集團才成為世界十大啤酒集團之一!
綿羊在這個戰場中是無法生存的,只有雄獅才能坐在鐵王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