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戰略會議上的爭端
真武觀的失守,標誌著洛傷子和沖玄真人固守西南直面邪道的總策略宣告失敗。
與真武觀共同喪於敵手的,還有四大門派和各中等門派的大量高手。他們抱著和真武觀共存亡的心態,坦然接受了自己的結局。
而剩餘的百餘名高手,在洛傷子的帶領下來到了禪心寺。
此刻,他們早已喪失了過往的豪氣。慘烈的失敗讓他們覺得慚愧不已。
如何提振這些高手的士氣,讓他們再次投入戰場,是善提禪師面臨的一大重要難題。
但相比正道面臨的危難形勢,提振士氣也只是個小問題了。
失去了西南邊疆的兩大門派,從此邪道從西南方進入中原大地的道路一片平坦,再無關隘可以阻擋邪道聯軍的步伐。
此刻,善提盟主、善忍方丈和洗劍派掌門洛傷子共同召集了各派高人前來議事,面對著議事廳中掛著的那張巨大的地圖,再看看上面標註的箭頭和標誌,人人臉上都現出了難色。
「連續失守洗劍派和真武觀,是在下統領不力,實在愧對祖師……」洛傷子悲嘆一聲,眼中幾乎要流下淚來。
他原本是一位風流劍客,臉上總是面帶笑容,尤其和沖玄關係極好。如今摯友身死,把守的要地又被邪道佔領,祖師爺傳下來的門派幾乎要在自己手中覆滅,洛傷子此刻眼中帶著三分悲慟,七分茫然,幾乎已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看到他這副樣子,善提禪師和善忍方丈對視一眼,幾乎是一起輕嘆了一聲。
「洛師弟不必過於自責。」善忍方丈徐徐言道。「此戰不全是你的責任。邪道來勢洶洶,又帶有大量攻城器械和強弓勁弩,實在是百年未有之場面。」
「雖然沖玄師兄和眾多俠士身故,但我等現在肩負重任,恐怕是沒有時間躊躇了。」善提禪師也開了口,話語中微有責備之意。「洛師兄,我等還是先談談接下來的安排吧。」
聽到善提禪師如此說,洛傷子顯得更加失落了。善提禪師這話實在有些尖銳,讓他感覺頗為無力。但此刻,他也只能強忍悲痛,抬頭看向那張地圖。
地圖上,幾個紅色箭頭標註了邪道聯軍接下來可能的打擊方向。禪心寺因為深處東海之隅,不在敵人的打擊範圍之內,但中原各派,以天涯閣為首,接下來都可能遭受攻擊。
「中原一帶缺乏山川之險,很難藉助地勢阻擋邪道的進攻。」善忍方丈正色道。「想要堅壁頑抗,是不太現實了。」
他此前已經和善提禪師談過多次,頗是贊同善提禪師的想法。此刻洛傷子既然在場,他也就將兩人之前談論的結論直接提了出來。
「如泰和觀、秦山派、如月庵等重地,眼下都在敵人的攻擊範圍之內。為今之計,不若早日將這些門派中的弟子們都聚集到天涯閣中,藉助天涯閣的地形進行反攻。」洛傷子身旁,輕搖羽扇的洛秋看著地圖說道。
洛秋和洛傷子是同門師兄弟,關係十分親密,此刻洛傷子遭遇大敗,不便開口,但大家心知肚明,洛秋說的話,必定是洛傷子的本意。
「固守天涯閣,豈非又是遵循了之前的老路?」善忍禪師旁邊,禪心寺羅漢院首座善察禪師針鋒相對地反問道。「以洗劍派和真武觀的險要,我等尚且守不住,如今天涯閣所在之處,既無高山倚靠,又無河川環繞,想要在邪道的攻勢之下把守天涯閣,怕是不太可行。」
善察禪師是善忍方丈和善提禪師的師弟,為人剛正不阿,性好直言不諱,此刻他開口反駁洛秋,言辭鏗鏘有力,一下子就將洛秋的氣勢壓了下去。
「善察師弟有何高見?」洛秋收起羽扇,拱手問道。
「貧僧以為,如今我正道雖然有些損傷,但集合剩下的高手,還有一戰之力。如今之策,應當聚集一支聯軍,配合天涯閣言閣主,并力西向,在野外和敵軍決一死戰。」善察一邊揮動手臂,一邊朗聲答道。「此策有兩個優勢:一來,在野外作戰,敵軍的攻城器械難以發揮作用,反而會成為敵軍的負擔;二來,邪道此次彙集高手,雖然攻勢驚人,但人數並不比我們多,中原一帶地勢平坦,更便於我等發揮人數上的優勢,聚而殲之。」
此言一出,洛傷子身後,西南各派的高手們立即開始了小聲的議論。
「諸位,我們江湖正道,為人坦蕩,自當有話直說,諸位在那邊小聲議論,豈不是失了我等正道的顏面?」善察大聲喝道。
見他如此說話,在討論的高手們也不由得顏面無光。
「善察師弟,你這計策怕是有些不妥。我等守城都守不住,如何能在野外取勝?」一位劍客站上前,大聲反駁道。
「白師兄說得是。邪道此次高手盡出,我們已經折損了無數好手,現在想要正面作戰,說得容易,做起來卻是很難。善察師弟此計,未免不妥當!」
「我贊同洛師弟的意見。為今之計,莫過於聚集中原俠客,聯手防守天涯閣。」
「諸位,且聽貧僧一語。」善忍禪師見善察被眾人圍攻,此刻雙手合十,前來解圍。「善察師弟所言,固然有些簡單,但道理卻不差。先前諸位死守洗劍派和真武觀,接連被對方的攻城機器所破,如今豈能再蹈覆轍?」
「善忍師兄的意思,是要支持善察師弟的想法了?」在一旁的洛秋也開了口。
「是,貧僧確實支持善察師弟的意見。」善忍方丈坦然道。「貧僧以為,善察師弟所言不錯。」
他如此坦率地回答,倒是讓洛秋有些無力招架。
「善忍師兄,非是師弟不敬,師兄未曾與邪道交手過,恐怕不知道邪道的手段。」洛秋沉思片刻,然後頗為真誠地說道。「邪道此次高手盡出,勢難阻擋!師兄若是一力主張在野外展開戰鬥,恐怕我正道剩餘的高手都要一戰殉難,到那時我們哪怕是再想依靠城牆防守,也是無能為力了!」
「貧僧確實未與邪道正面交手。」善忍方丈低聲道。「只是邪道此次攜帶攻城機械大舉前來,正是在等著我們守城頑抗,我等若是再繼續這般打下去,豈不是正中了敵人的下懷?」
「善忍師兄,善提、善察二位師弟,可否聽我一言?」洛傷子忽然向前走了一小步,站到了善忍面前。
「洛師弟請講。」
「如今沖玄師兄亡故,我等意見不一,不若致函一封,請教下天涯閣言師姐的態度?」洛傷子言道。「言師姐支持哪一方,我們就按照哪一方的策略來,這樣如何?」
「邪道頃刻間就要進入中原大地,天涯閣距離又太遠,若是要等待言閣主的答話,恐怕我們就要失了先機!」善察面露不忿,口中大聲道。
「但我等眼下各有主意,互相都不能說服,誰有這個底氣,能做下決定?」洛秋追問道。「何況這中原也不是禪心寺一家的中原,總要給天涯閣說話的機會吧?」
這話說得極是激烈,且背後暗藏著誅心之意,聽到洛秋口不擇言,洛傷子急忙道了一句「師弟不可妄言」,打斷了洛秋接下來的話。
只是洛秋此言已出,在場西南一帶的高手們紛紛點頭,大有讚許之意。
「諸位不必爭執,老僧有一策可用。」在一旁久未言語的善提禪師忽然說道。
他雖然是江湖正道的盟主,但先前四大派勢大,他這個盟主也不能直接與四大派相抗,所以很少在這種級別的會議上直接表達意見。
不過此刻,沖玄戰死,洛傷子威信下降,善忍和言冰辭與他的關係又極好,善提禪師隱約間已經得到了多數支持,現在再次發話,語氣中自有一種威嚴在,壓得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諸位都是我正道的中流砥柱,此刻各執一詞,也都是為我正道獻策,不必如此激烈。」善提禪師滿臉和善地說道。「至於天涯閣言師姐的態度,我這裡有她的一封信函,言閣主身處天涯閣不便前來,所以寄來書信一封,言說我等若有爭議,需要她表態時,就老僧代她做決定。書信就在此處,還請洛師兄和各位俠士親自查閱。」
他這般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了洛傷子。
洛傷子有些驚訝地接過了信,展開信紙,看到上面的字跡,他頹然輕嘆,然後將書信遞給了洛秋,之後再傳閱給其他人觀看。
「那善提師弟的意思,是要支持善忍師兄的意見了?」洛傷子有些失落地問道。
「自然不是。」出人意料的,善提禪師搖了搖頭。「老僧既然是江湖盟主,自然不可偏信一方。老僧認為,邪道此次勢大,但絕非不可阻擋。諸位之前身處西南,不通信函,不知道中原一帶的形勢——其實在諸位作戰之時,邪道也派人潛入中原,鼓動各地盜匪發起叛亂。」
「啊?」
驟聞此事,洛傷子等人也是頗感意外。
「那如今中原的形勢?」
「中原形勢無恙。」善提禪師繼續說道。「多虧了一位大俠,帶著一群年輕俠士,與邪道和盜匪連續作戰,連戰連勝,平息了各地的亂局。他與邪道交手多次,對與邪道作戰也頗有經驗,諸位不妨聽聽他的看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