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怪病
三日過後，一種怪病開始在思朗縣流傳開來。
患病者最初先是覺著胃口大開，怎麼吃都吃不飽。生活在這種小縣城的人，有些不舒服輕易是不會去找郎中看的，通常就是自己先熬兩天。
畢竟看一次郎中，開三四天的葯，也要個上百文銅錢。生一次病，全家半月白乾。
等他們買完米面回來，準備生火做飯時，病情忽然迅速惡化。
整個人手腳無力，並且極度畏寒畏光。但凡是一點聲音，哪怕是木簪子掉落在地，都會讓他們不受控制地渾身緊繃，如臨大敵。
再過兩三個時辰，才是噩夢真正的開始。
整個人逐漸開始神志不清，腦袋上鼓出一個硬邦邦的的包。外人一旦觸碰會疼痛難忍，但此時的患者已經沒有力道再發出痛苦的叫喊。
抽搐、嘔吐、口吐白沫、胡言亂語。
種種癥狀在接下來的幾個時辰中，接二連三的陸續出現。對病人而言，唯一算的上好消息的，恐怕就是他們早已陷入無意識。至少在肉體層面，覺察不到這種痛苦。
再然後，就是昏睡。無論怎麼也叫不醒的昏睡。
這一幕現在正發生在孫冬眼前。僅僅是思朗縣衙，算上伙夫僕役人數不過百的地方，就已經足足有二十七人陷入昏睡。其餘手腳無力，頭頂鼓包的，還有十四人。
主簿和縣尉雙雙倒下，整個縣衙近乎陷入停擺。
值得強調的是，這個縣尉是個凝息武者。此時他的表現與常人無二，武功沒能給他帶來一絲一毫額外的的抵抗力。
整個縣衙籠罩在恐懼的陰雲之下，暫時無事的捕快和小吏也無心工作。不知道跑去什麼地方，搞到一些符咒或者佛門掛墜，企圖能報個平安。
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躺倒的。
孫冬和白宗斌二人戴上手套，將手腕褲腳全部紮緊后，將這些陷入昏迷之人全部搬去後院的廂房，儘可能和健康的人保持距離。
幽暗的燭火跳動，死氣沉沉的房間里偶爾會傳出幾聲胡言亂語。排成一排的病患躺著，就彷彿是等待入土的冰冷屍體。
「孫大人，現在這怎麼辦啊……」
白宗斌愁眉不展地看向孫冬，整個人因為恐懼而略有些瑟瑟發抖。
他雖是寒劍門弟子，遇著這種詭異恐怖的事情，所表現出的手足無措和三歲孩童相仿。
「我也不知道，但我敢肯定的是和蠱蟲有關。葉道慶這個傢伙真是個瘋子，在思朗縣為官這些年不說愛民如子，居然幹得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
現在城裡的情況估計也是一團糟……
這樣，你帶著我的天波府令牌，把縣衙內所有還能動的捕快召集起來。前往米面糧油鋪維持秩序，有乘亂鬨搶的一縷當場格殺。
然後通知所有人，將家中門窗關死，縫隙用沾水的抹布給堵上。出現癥狀的全家……算了，單獨隔離就行。
你先這麼做，我去藥鋪看看當地郎中有沒有別的辦法。」
原先孫冬想要讓出現病患的全家搬出去隔離。但轉念一想，照著這種情況，也未必還能有多少家庭暫時幸免於難。就算有，也極其容易在轉移的途中，被蠱蟲侵入體內。
到時候救下的人還沒因此身亡的人多，那可真是鬧了大笑話。
交代完后，孫冬起身準備往藥鋪去。臨出門前，又不放心地囑咐道：「白宗斌，要讓我發覺你再喝酒，回去就給你關牢里去！」
「大人您就放心去吧！我知道的！」
不出所料，思朗縣唯一一家醫館內，已經擠滿了前來問診的患者。有些漢子憑著一膀子力氣，把不省人事的患者親屬送到門口。
「大夫啊求求您，救救我家夫君吧！」
「大夫，求您救救我家孩子吧！我們老孫家世代人丁稀薄，就靠著這兒子傳宗接代。他要是醒不過來，我們老孫家可就絕後了啊！」
各種哀嚎之聲不絕於耳。一兩鬢微白的大夫從櫃檯後走出，拍著手一臉無奈地解釋道：
「哎呀各位父老鄉親，這個病實在是太怪。從脈像上看也是從未見過。
我也是翻閱了一天的古書，初步判斷下來是進了蟲子。但這究竟是什麼蟲，書上也沒有記載過，實在沒法治啊！
如果大家願意試，拿命去賭一把，我倒是有個辦法。」
一漢子抹了把淚，沖著大夫道：
「大夫您說！葯不對症，大不了就是個死，現在的情況您也看到了，這麼拖下去也就是死路一條。乾脆死馬當活馬醫，博一下總沒壞處。大家說是吧！」
「對啊對啊！大夫您想想辦法，試上一試！就算壞了事，我也絕不怪您！」
「那好，既然各位父老鄉親願意相信我，那我就直說了。我在醫書里，也見著過不少古怪的打蟲葯。現在就瞎貓碰死耗子，所有人挨個試上一試。若是找著有用的打蟲葯，再給各位推廣開。各位意下如何？」
把話說得直白些，大夫的意思就是拿人試藥。用一條條鮮活的人命，往裡面填。
場上眾人也不復剛才，變得鴉雀無聲。過了小半晌，從人群中緩緩舉起了一條胳膊。
「大夫！俺原意試藥！」
說話的是個約莫三十來歲的漢子，生的膀大腰圓，一看平日里就是賣力氣活為生的。
「俺老母親本來就沒多少時日了。平日她篤信佛，也算是讓她積一樁功德。能治得好自然是好事，但就算不幸過去了，也能給菩薩接走，去西方極樂世界享清福。」
片刻之後，連著有五六人表態。其餘的依舊反覆猶豫，想著再過上些時日，毛病會不會就自己好了。
「行！行！
原意試藥的過來，我給你們開方子抓藥。」
郎中坐在桌前研墨，不一會兒攏共七張帶著墨香的藥方便開了出來。
「試藥的留在這兒，我這就為你們煎藥去。在這兒當場服下看看情況如何，其他人要不就先回去吧。等找到合適的藥方，我會通知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