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血染帝都
龍輦緩緩地走著,羽千涔的目光從一座座殿閣上掃過,面容平靜,看不出任何的喜樂。
這裡是他出生的地方,卻也是他的傷心之地。
在他幼小的時候,他試圖保護的東西,都被權利無情地粉碎,那個時候,他痛哭流涕,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可也正是那些一次比一次更加酷烈的打擊,讓他開始成長,成為一個真正的帝王。
他隱藏鋒芒,培養自己的勢力,處處籌謀,終於從一個小小的皇族庶子,成長為一代帝王。
可是如今回首往事,卻覺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地不真實。
龍輦行至乾嘉殿外停下,羽千涔剛剛下轎,便見蘇輕妍攜著一子一女,站在殿前,似乎正在等候他。
羽千涔擺擺手,命所有人退去,然後一步步走向前方那個女子。
或許只有她,清楚他經歷了些什麼,或許只有她,才能看見他心中,縱橫交錯的傷口。
「妍兒。」
「父皇。」永兒抬起頭,滿眸希冀地看著他。
「來。」羽千涔彎腰抱起她,一同朝大殿走去。
四人進了殿,碧桐立即迎上來,將永兒和瑞兒帶走,羽千涔這才同著蘇輕妍走到桌邊坐下。
「妍兒,」看了蘇輕妍一眼,羽千涔方才緩緩開口,「三個月後,朕打算南巡。」
「南巡?」蘇輕妍先是有些意外,接著點頭,「好。」
「這段時間,你多陪陪永兒和星兒,安排一下後宮里的事。」
「沒有問題。」蘇輕妍點頭。
「若是後宮中,還有什麼你想要帶走的人,可以一併帶上。」
蘇輕妍目光閃了閃,卻到底沒有多問,只是輕輕點頭。
次日清晨,蘇輕妍伺候羽千涔穿戴齊整,將他送出大殿,然後便回到殿中,進入密室。
「娘娘。」月影衛再一次從暗中閃出。
「宮外的情形如何?」
「屬下等已經查明,商靖萱一直隱身於兵部侍郎葉浩江的府中,這葉浩江原本是夕華國人,夕華歸附琰月之後,他由靖元世子舉薦,順利進入兵部,成為兵部侍郎。」
蘇輕妍聽完,渾身不禁一震:「居然是靖元世子舉薦之人。」
「正是。」月影衛點點頭,「這葉浩江對商靖元世子有感恩之心,所以才收留了商靖萱,此外,和商靖萱在一起的,還有一個人。」
「什麼人?」
月影衛抬頭看了她一眼,方才道:「是……東煌翼。」
蘇輕妍並不覺得意外,只是略一沉吟:「還有什麼?」
「東煌翼的手下最近在浮都城中活動得很厲害,似乎是在策劃些什麼……」
「果然還是這些老把戲。」蘇輕妍眸色冰冷,「既然如此,那便展開大清洗,凡是會對皇上及本宮造成威脅之人,統統殺之!」
那月影衛渾身一震,隨即抬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看著蘇輕妍:「娘娘,只怕如此一來,會引起浮都大亂啊。」
蘇輕妍沉默,良久擺擺手:「你且退下吧,靜候本宮命令。」
「是。」月影衛躬身抱拳,隨即退了出去。
蘇輕妍並沒有立即離開密室,而是慢慢地跺著步子,仔細思索著——她和羽千涔在明,而東煌翼與商靖萱在暗,更為重要的是,東煌翼心狠手辣,做起事來肯定沒有絲毫的顧忌,而她和羽千涔,卻是處處束手束腳,難以施展。
思忖良久,蘇輕妍仍然苦無良策,只得從密室中走出,才步入寢殿,碧桐便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一臉驚惶地道:「娘娘,小皇子,小皇子不見了……」
「你說什麼?」蘇輕妍面色慘白,不由得踏前一步,伸手抓住碧桐的衣襟。
「小皇子……」碧桐不住地瑟瑟發抖,「乳娘只是起身去小解,回來就不見了小皇子……」
「走!」蘇輕妍哪裡還有心思聽她解釋什麼,一步沖了出去,直奔東配殿,到得殿中一看,卻見四名乳娘盡皆昏死在地,宮女宮侍滿面恐懼,不住地哭泣著。
蘇輕妍一徑衝到搖籃邊,果然見裡面空空如也,她只覺一口逆血直衝上頭頂,繼而怒喝道:「來人,全都推出去斬了!」
她話音剛落,殿中便響起一片哭泣聲:「饒命啊,饒命啊!娘娘饒命啊!」
蘇輕妍盛怒之下,根本無動於衷,碧桐站在一旁,也不敢相勸,眼睜睜看著十多名宮人的頭顱瞬間落地。
「查!一定要查!羅遠!」
「娘娘。」羅遠聞聲大步走進。
「傳本宮懿旨,立即搜檢整座乾安宮,發現任何可疑之人,立即殺無赦,聽到了嗎?」
「是!」
羅遠領命而去,蘇輕妍猶不放心,又喚來戴忠和另外幾名得力的宮侍,吩咐他們各領一幫人馬,各處抄檢起來,頓時,整個乾安宮一片人慌馬亂。
宸安宮中,惠太后午睡才起,忽然聽得外面一陣喧嘩,她立即將羅掌事叫到跟前,細問究竟,羅掌事也不知道事情緣由,趕緊著人出去打探。
不多會兒,宮侍返回殿中,跪在惠太後面前稟報道:「啟稟太后,是小皇子不見了,鳳妃娘娘正著人滿宮找尋呢。」
「什麼?」惠太后一聽這話,臉色也是大變,隨即站起身來,嘶聲道,「趕緊的,你們也去找,務必將小皇子尋回,聽到了嗎?」
殿中的宮女宮侍們紛紛答應,然後急匆匆地奔了出去。
「這鳳妃也真是的,自個兒的兒子都看不好。」惠太后也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近侍宮女春紅看她焦急,忍不住勸道:「太後放心吧,小皇子吉人天相,不會有閃失的。」
「話雖這麼說,但哀家心中總是不安,這樣,你先陪著哀家,去外面看看。」惠太后說完站起身來,扶著春紅的手,正要往外走,一行人忽然鬧鬧哄哄闖了進來。
「什麼人?」春紅見狀,立即大聲喝道,「太后寢宮也是亂闖的?」
那行人先是一怔,接著齊齊跪下,朝著惠太后重重地叩了一個頭:「奴才乃是乾嘉殿的掌事,奉鳳妃娘娘之命,搜查後宮。」
他話音未落,惠太早已面罩寒霜:「這鳳妃果然是不一樣了,連哀家的寢殿,她也敢派人來搜!」
「鳳妃娘娘說了,宮中任何一個地方,都不能放過。」
「啪!」那人話未說完,臉上已經重重挨了一個耳光,惠太后柳眉倒豎,抬手指著那名宮侍,「你們看哀家平日里不言不語地,都以為哀家好欺負,左一個鳳妃右一個鳳妃,全然不把哀家放在眼裡,春紅,代哀家好好地教訓教訓他們!」
惠太后話音未落,春紅已經沖了上去,照著那掌事臉上抽了十幾個耳光,惠太後方才命春紅停手,淡淡地掃了那宮侍一眼:「回去告訴蘇輕妍,這琰月國的後宮,還由不得她做主!」
那掌事雖捱了打,臉上卻不敢有半點不甘,接連磕了幾個頭,自己站起來,躬著身子退了出去,一出宸安宮,便一陣風似地走了。
春紅將這一幕盡收眼裡,忍不住道:「太后,這,這真地不打緊么?他們畢竟是乾嘉殿的人。」
「那蘇輕妍也太放肆了,仗著皇上寵著她,愈發不將哀家放在眼裡,借今日這個機會好好教訓教訓,讓她學點乖。」
卻說那掌事領著自己的手下回到乾嘉殿,確實不敢去見蘇輕妍,而是在宮外躲躲閃閃,恰好戴忠領著另一幫人搜查完畢回來,冷不防瞧見,戴忠便站穩身形,斷喝一聲:「小趙兒,你在那幹嘛呢?」
趙掌事一見了他,像老鼠見了貓似的,趕緊急走幾步,撲通跪在地上,不住地淌眼抹淚,又抬手打了自己幾個耳刮子:「是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到底怎麼回事?」戴忠臉色一沉,顯得有些不耐煩。
「奴才,奴才剛剛帶人去了宸安宮……」
「宸安宮?」趙掌事聞言微愣,隨即沉吟道,「這確實有些冒失了,先在這跪著吧。」
言罷,戴忠領著自己的人,邁步踏上石階,步入殿中,抬頭卻見蘇輕妍一臉霜然,端端正正地坐在鳳椅上。
戴忠哪敢造次,先跪下磕了個頭,然後道:「奴才,奴才發現了一些可疑之人,現在已經全部抓了起來,送去上刑司了。」
殿中一時靜寂,過了許久,蘇輕妍的聲音方才再次響起:「你帶著人,繼續搜,每一個殿閣都要查到,不許有任何的疏漏。」
「娘娘。」戴忠抬起頭來,看向蘇輕妍,「那……宸安宮呢?」
「宸安宮?」蘇輕妍雙眸眯了眯,「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宸安宮畢竟是太后的寢宮。」戴忠顯得十分地為難。
「本宮會親自去的,你先繼續負責搜查其它的宮室,不得有任何遺漏。」
蘇輕妍斬釘截鐵地道。
戴忠應了聲是,隨即退出,蘇輕妍並不急著去宸安宮,反而是在殿閣中靜默地站了片刻,方才轉身邁步走出殿門,直奔宸安宮而去。
當蘇輕妍行至宸安宮時,惠太后早已得到消息,帶著一大幫宮人走出宸安宮,卻見蘇輕妍一個人,定定地站在宸安宮門外。
惠太后柳眉倒豎:「蘇輕妍,你好大的膽子,連本宮都不放在眼裡。」
蘇輕妍充耳不聞,過了許久方才慢慢地抬起頭來,目光冷然:「臣媳前來探視母后,何錯之有?」
「你——」惠太后一時竟無言可答,許久之後方才冷笑一聲,「這一聲母后,哀家當不起,你還是請回吧。」
深深吸了一口氣,蘇輕妍慢慢地抬起頭來,眼中一絲冷光閃過:」若是臣媳想要做什麼,母后自問可能擋得住?」
惠太后倒抽了一口寒氣,渾身不住發抖,抬手指著蘇輕妍,接連說了兩個「好」字,忽然吐出一口鮮血,竟然暈了過去。
羅掌事趕緊搶上前來,扶起惠太后,蘇輕妍卻根本無視其他人,竟然邁步踏進了宸安宮中,宸安宮裡其他人雖覺不妥,卻沒有一人敢阻攔。
蘇輕妍獨自一人將宸安宮裡裡外外查了個遍,沒有發現任何異樣,方才慢慢地走出來,返回乾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