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書中自有

很多人都知道書籍很重要，也知道讀書的意義和目的。很多人喜歡書，喜歡讀書，同樣也有很多人不喜歡書，不喜歡讀書。

莎士比亞說：「生活里沒有書籍，就好像沒有陽光；智慧里沒有書籍，就好像鳥兒沒有翅膀」。

富蘭克林說：「讀書是我唯一的娛樂。我不把時間浪費於酒店、賭博或任何一種惡劣的遊戲；而我對於事業的勤勞，仍是按照必要，不倦不厭」。

代注恆看過很多這類名言。這是父母在他剛認字的時候就讓他接觸的名人名言。不一定是名人名言改變了代注恆和書籍的關係，說不定也有些關係，誰能肯定呢？與他一樣的生活環境一樣的條件的小孩就沒有一個像他一樣熱愛書籍，熱愛讀書的。

四十來歲時，代注恆也只在生命歷程中遇到過三個喜歡讀書的程度類似於他的成年人，他教書十多年，先後教過近3000學生，最最可惜的是沒有遇到一個能夠真正把書籍當成朋友，把讀書當成興趣愛好和畢生追求的孩子。

關於代注恆喜歡書的故事有很多，這些可能在其他孩子身上都未必發生過。如果有，他在一輩子里也不見得能夠認識。老天總愛開玩笑，不會心平氣和、合情合理的布局自己手中的棋子。所以才有「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所有才有一見傾心、傾蓋如故的罕見例子。

一次，代注恆拿著一本書看了一天，中午飯都沒時間吃，僅僅母親為了讓他休息，要求他看書的時候不能吃飯，吃飯的時候不能同時看書。他的選擇是寧願看書都不願意去吃飯。

這樣的人有沒有，肯定有，多不多，肯定不多。最常見的是那些科學家的逸聞趣事。

又一次，代注恆邊走路邊看書，竟然沒有看到紅綠燈，一個好心的阿姨在紅燈時拉了他一把，於是他就在這個路口紅綠燈下站著看了兩個多小時的書，直到母親找到他。

這樣的事情有沒有，肯定有。似乎也多發生在科學家文學家藝術家年輕的時候。

還有一次，代注恆拿著錢去小賣部買醬油，結果看著書去看著書回來的他不但沒有買回醬油，錢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兩天後，一個偶爾到農科院院壩里賣菜的農民才讓事情破了案。原來那天她在買菜，問每一個過路的人是否買她的菜，她賣完最後兩斤就好回家了，結果代注恆路過，把錢給她，她以為代注恆要買她的菜，誰知道她低頭把菜用口袋包好，抬頭就見不到人了。只是記得當時這個小男孩戴著眼鏡，拿著一本厚厚的書。

這種故事發生在代注恆身上的很多很多。

於是關於代注恆愛書愛讀書而來的綽號也很多。

「書瘋子」、「書獃子」、「書傻子」、「書痴」、「書聖」等等，有的人帶著羨慕給他喊綽號，有的人帶著無法理解給他取綽號，有的人帶著酸溜溜給他安綽號。

「他家才買了一台彩電呢。」鍾華羨慕的說。

那個時代，還是憑票供應的配給制沒有退出歷史舞台的時代，至少在西部小城如此。買個手錶，可能要等上半年一年的，等百貨大樓有了貨，你的錢才能交換手錶回來。

當時買彩電也很難。鍾華家有錢，他父親鍾貴是早一批起來跑運輸的人，賺不了不少錢，算得上院里率先富裕起來的人群，可惜就是排隊等著也等了半年沒拿到彩電。

代注恆之所以能夠拿到彩電或者說比別人更早拿到彩電，還是因為鄧老師的學生當上了五交化公司的部門經理的原因。

中國是個人情社會，幾千年都如此，過去是，現在是，未來還是。

人情社會既有好處，也有不利方面。

如果不是人情社會，中國的歷史未必能夠這麼完整，未必能夠成為世界文明史中唯一連綿不絕不曾斷裂和不曾被覆蓋的。如果不是人情社會，中國古代的各項文明成果未必能夠這麼輝煌。

人情社會難在法治精神相對削弱。人大於法不見得都不好，人大於法在現代文明中有些格格不入。

在人情社會中一定要破除人情，除了勇氣，那就一定要做好失敗、挫折、困境、聽天由命四重奏的準備。

這方面，代注恆是勇敢者，也是受害者。

「現在的小孩子都喜歡看電視啊。你不喜歡嗎？」傅永問。

「喜歡，不過覺得電視沒有書好看。有時候看看還可以，不想用很多時間去看。人一天只有24個小時，除了睡覺吃飯等時間真正可以用的時間太少了。書籍那麼多，都是人類存留的精華，我想一輩子多讀點書，讀十萬本書，所以沒時間去看電視里那些無聊的東西。」

代注恆的話讓周圍一群知識分子都有些無語。這是個選擇的問題。小男孩說了，不是不喜歡看電視，而是沒有時間看電視，人生的時間太短，要抓緊時間多讀書。別說是小孩在，就是成年人，就是知識分子、大學生，又有多少人這麼想，就算這麼想，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動畫片多好看啊。那麼多小孩喜歡看。你難道不喜歡看？」傅永又問。

「喜歡啊，不過喜歡也有很多層次。比較起來，我雖然喜歡動畫片，可是卻更喜歡書。動畫片如果能夠學到新的知識，我就喜歡，如果僅僅只是一些沒有意義沒有知識的東西，我就沒有興趣了。太多動畫片開頭差不多，過程差不多，結果也差不多，我看一部就像看了所有的，那其他的我還有必要去看嗎？」

不得不承認，動畫片中也有精品。比如日本動畫大師宮崎駿的作品很多都是精品。中國美國日本三大類型是世界動漫界影響最大的三個國家。

中國的動漫具有民族繪畫傳統，日本特別注重人物心理刻畫，美國則注重立體感和科技運用。中日美動畫都有無數的精品陪伴著世界各國很多代孩子的成長。

代注恆小時候對動畫有偏見，覺得這是小孩子看的無聊的玩意，自己既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去「浪費生命」。

改變他觀點的是《阿凡提的故事》，徹底改變他觀點的則是92年中國大陸引進的日本動漫《聖鬥士星矢》。

每當遇到困境，阿凡提機應對，懲惡揚善，用智慧取勝逆境的故事深深的打動了代注恆，終於使他開始改變對動畫片的態度。

如果是一年前或者半年前，有人說起動畫片，代注恆還認為是浪費時間，大人們打發小孩子時間的無聊玩意兒。

「比較起動畫片來，書籍更有意思。」代注恆雖然改變了對動畫片的觀點，可是仍然不認為動畫片在他童年生活中的地位能夠高於書籍。

「那你那麼喜歡書到底是因為什麼呢？」大學生祝克勤問。

「書中自有一切，一切都在書中。」代注恆回答。

「哦？你的意思是『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古代士人階層讀書的目的就是發財立品贏得美人歸。」王山河摸著自己剃光了鬍鬚的下巴。

「哦，對了，就是顏如玉和黃金屋，我也聽過，不過我記得他還說了一些書中自有什麼千種樹，書中自有彩雲飛，記不得了，他好像說了很多。」

「怕不是千種樹吧？是『書中自有千鍾粟』嗎？」大學生祝克勤糾正鍾華的「胡說」。

「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大智慧、書中自有千金方、書中自有教子經、書中自有處事理、書中自有生死道、書中自有萬事明。」

代注恆搖頭晃腦的吟誦又引來嘖嘖稱奇之聲。

「千鍾粟、黃金屋、顏如玉、大智慧、千金方、教子經、處事理、生死道、萬事明。說得好，說得好，都是你自己總結的？」

「是我爸爸和我舅舅一起總結的。」

「都是了不起的人。你爸爸也喜歡看書？」劉華民問。

「他年輕的時候還寫過劇本寫過書呢，沒有燈光就在煤油燈下面看書。」代注恆驕傲的表情更比剛才說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有一個值得驕傲的父親，你父親也有一個值得驕傲的兒子。虎父無犬子，好兒子也多半有個很棒的父親。」王山河感嘆。

「什麼樣的父親可能有什麼樣的兒子，什麼樣的兒子怎麼可能有什麼樣的爹呢？難道爹是跟著兒子隨兒子長的？」鍾華有些不理解。

鍾華確實是個很可愛的8歲多男孩，可愛之處就在於他不但有些傻傻的，而且還特別喜歡說話，特別喜歡讓別人知道他傻傻的。

「代注恆的父親原來是個農民，在農村裡做民辦教師。現在終於進城了，成了城市戶口，不過還是住在農村裡。」這個說話的女人看來是認識代注恆家的。

「李霞，也不能這麼說嘛。農科院雖然在農村裡，但戶口是城鎮戶口啊。主要是搞農業研究需要在農村裡面搞，難不成農科院建在城區中央，那怎麼搞各種農業試驗呢。」祝克勤對這種觀點明顯不贊成。

農科院里最近幾年來了兩批大學生，祝克勤和李霞都是。不管是城市學生還是農村學生讀完大學都希望留在城裡，這是城鎮化發展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