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番外之上輩子2
第140章番外之上輩子2
就顧錦沅的記憶中,那一天的日頭極好。
儘管繁茂的枝葉幾乎將上面的一方天地遮成了一片翠綠,但依然有些許陽光自縫隙中漏出,留在這積年的枯草和落葉上,形成上面跳躍的亮點,清晰明快。
那些跳躍的亮點也落在那個男人線條剛硬的脊背上。
他的衣衫凌亂,露出充滿力量感的背部,背部肌理光滑,上面隱隱有汗珠滲出,在那跳躍的陽光下猶如細碎的珍珠。背部線條猶如山脈一般利索流暢地起伏,而在那結實遒勁的腰部之下,他是深深地凹進去,凹得張狂肆意,凹得彰顯著男性在某個特定姿勢時的力道,這也讓顧錦沅面上為之一燙。
她慌忙垂下了眼睛,不敢再去看。
只是那滴自高處緩慢滑落的汗珠,卻印在她眼睛里,怎麼也揮之不去。
她忍不住去想那滴汗珠是怎麼積存在他腰下深深陷進去的凹處,更忍不住去想,就在剛剛那麼狂猛的姿態下,那汗珠是不是會被摔落在一旁的落葉上。
「你——」就在這個時候,沙啞到粗嘎的聲音響起,他火燙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很疼嗎?」
猝不及防間,他竟然這麼問。
顧錦沅和他不熟,甚至不曾搭話過,如果說曾經巧合遇到過那麼幾次,也不過是隔著老遠的點頭之交。他們兩個人,誰都不曾多看誰一眼,誰都不曾把對方看在眼裡。
但是現在,命運將他們堆到了一處,還有了剛剛那麼激烈的行事。
顧錦沅心幾乎漏掉了一拍,身子一晃,兩隻手有些虛弱地撐在地上。
蕭崢也不曾想,自己只是張口一問而已,聲音竟是那般粗嘎,粗嘎低啞到彷彿夜裡和最親近的人說著話。
一時眸光收斂,微微抿唇,看向她。
她自是極美的一個姑娘。
其實自從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他就不由多看了一眼,這個世上美人雖多,但是一個女人美得彷彿一縷煙雲一般,卻是少見。
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他很快就敏銳地發現,自己的二皇兄彷彿對那個姑娘有意,而那個姑娘也對二皇兄有意——至少她看著二皇兄背影的那個目光,讓他會覺得,他們其實是有些什麼的。
於是他便再也不會多看她一眼了,他是孤高驕傲的,也是目無下塵的,既是皇兄看中的,他也不會和他爭。
所以當日晚上,當他在低首潑墨時,看著那揮就的墨跡,想起來白日那姑娘身影的時候,他很快便讓自己忘記了。
在那之後,果然,他再也沒想起那個姑娘。
即便後來偶爾間遇到,也只是遠遠地一個頷首,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會給她。
如果不出意外,他和這個姑娘一輩子都是遠遠地——連多看一眼都不會的距離。
但是現在意外出現了,他和這個姑娘有了肌膚之親。
此時看過去,卻見此時的她猶如一株晨間的牡丹般,帶著剛剛被潤澤過的嬌弱,纖細的身子微伏在雜草叢生間,鴉青的髮絲散了一地。落葉繽紛芳草連天,周圍的一切蔥蘢荒蕪,唯獨那截隱隱顯在髮絲中的雪白瑩潤細頸讓人心動到屏住呼吸。這樣的她,嫵媚嬌弱,讓人有一種想狠狠抓在懷中揉碎了的衝動。
不過他到底忍下,剛剛已經兩次了,到了後來她已經哭得聲音變了調,再這麼下去,也怕她受不住,當下伸出手來,握住了她的胳膊。
在他這麼握住她的時候,她那纖弱的身子明顯微微僵了下,彷彿有些懼怕。
他頓時意識到了,想起之前自己的孟浪,忙低聲道:「我是扶你起來。」
並不是要再來一次。
她這才微微抿唇,隨著他的力道坐起來,只是那麼一坐起來,原本因為伏在那裡而遮掩住的地方,卻是遮掩不住了。
此時正是晚夏時候,衣衫自然單薄,哪裡經得住男子大掌那麼幾個撕扯。
顧錦沅意識到了,咬唇,含水的眸子瞪他。
他這般行事,要她怎麼辦?
蕭崢當時也是一愣,之後意識到了,如玉面容也泛起紅來,略沉吟了下,他看到了一旁已經散落在草叢中的自己外袍,拿過來,拭去了上面沾著的雜草,之後為她披上。
姑娘家孱弱纖細的肩膀被那綉著真龍祥雲的袍子包裹住,如絲墨發垂下,顯得愈發楚楚可憐。
蕭崢喉嚨有些發癢,他怔怔地看著這樣的她,過了半響,終於是扶著她道:「走。」
顧錦沅其實不想理他。
儘管當時是她自己也同意了,但是那麼陌生高冷的一個男人,此時突然和自己有了世間最親密的關係,自然是尷尬得很,不知道多少不自在,只恨不得此生永不相見。
不過她現在別無選擇,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更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回去。
蕭崢開始是扶著她,之後見她腳底下不穩,便讓她略靠在自己肩膀上。
再之後,當她一個趔趄險些跌倒的時候,他直接要背著她了。
這次她沒掙扎,她知道自己體力不支,若是走不出去,也許就死在這裡了。
雖然如今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她希望的,但至少保住了命不是嗎?
只要保住了命,什麼貞潔,什麼骨氣,她都可以暫且放下。
沒有代步的工具,這裡的山勢又實在險峻難行,蕭崢背著她走了好久。
她就那麼趴伏在男人結實有力的背上,兩手緊緊扒著他的肩膀。
當他越過一處山澗的時候,她更是緊張得渾身僵硬。
他自是感覺到了,略停下:「你別怕。我不會把你扔下。」
被窺破心思的顧錦沅面紅耳赤。
現在天逐漸暗了下來,風開始摻了冷的氣息,遠處甚至傳來不知道什麼野獸的叫聲,她確實是害怕,如今她全指望著他了。如果他扔下她,必是能走得更快,便不會被她拖累了。
她趴伏在他背上,小聲說:「對不起,是我想多了。」
蕭崢:「前面山勢陡峭,需要翻過這座山,你——」
他略停頓了下,還是低聲道:「你抱緊了。」
抱緊了……
這幾個字由他低沉沙啞的聲音說起,曖昧至極,她甚至感覺到了他說話時輕輕噴出的灼燙氣息。
不過她到底是抱緊了。
纖細修長的胳膊緊緊將那個陌生男人的肩膀抱住,又將自己的身子越發貼近了他。
當貼近的時候,她可以感覺到他血脈噴張時的張力,也能感覺到他邁出去一步時的力道,這自然讓人胡思亂想了,想得人心酥腿軟。
這麼走了一段,他彷彿也感覺到了,覺察她的不對勁,以及他自己的不對勁。
他停下腳步,喉結滑動間,到底是啞聲問道:「這到底是什麼?我們好像中了同一種毒。」
顧錦沅伏在他肩頭,摟著他的肩膀:「這是媚蝶,一種婦人取悅夫君的蝶,不過這個媚蝶好像被人動過手腳,和尋常媚蝶又不同。」
他只是隨便問問而已,不能想她竟然真得知道,且解釋得這麼詳細,竟是婦人取悅夫君的蝶。
蕭崢深吸口氣,感覺著背上那綿軟生香的女體,越發覺得胸口那股激蕩著的感覺強烈起來。
他略猶豫了下,到底是說:「這藥性,如今可解了?」
顧錦沅猛地聽得這話,幾乎是瞬間心跳加速。
他竟然這麼問,問自己藥性可曾解了。
他是什麼意思,是覺得還想再來嗎?
他那麼折騰自己,難道還沒夠嗎?
顧錦沅輕輕攥著他的肩膀,那肩膀好生硬實,硬實得彷彿石頭。
她咬著唇,一句話不說。
周圍的一切彷彿都安靜下來,天越發暗了,曾經蒼鬱的綠色變成了暗黑,回蕩在山中的獸鳴聲彷彿也遙遠模糊起來。
天地之間,好像只有他和她。
心一下下地跳著,不快不慢,呼吸是微微屏著的,彼此都在聽著對方的動靜,彼此也都在等著對方先開口說話。
過了好久好久,久到顧錦沅以為自己要被淹沒在那一片安靜中時,她終於聽到自己的聲音。
她的聲音低低的,帶著絲絲的啞意。
她說:「好像不能……」
只是低到彷彿呢喃的話而已,聽在那個已經血脈賁張的男人耳中,卻是彷彿天籟,彷彿毒藥,彷彿蜜糖。
他甚至都沒有將她放下,反手將她從身後換到了身前。
之後便是天雷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
或許比起最開始純然的陌生,待到第二次時,顧錦沅心裡已經接受了這件事。
這個男人雖然陌生,雖然實在也不是良配,但這個時候,若是他丟棄了自己不管,他完全可以走得更快的,可他沒有。至少他願意背著自己,不會把自己丟棄。
因了一絲感激,再一次的時候,兩個人之間彷彿便多了一絲之前不曾有過的。
說不上是期盼還是溫情,亦或者是男女間更為純然的吸引。
這一次持續了很久,並不疼,顧錦沅甚至感覺到了一絲喜歡。
經過這次后,他不再背著她,而是抱著,就那麼打橫抱著。
她將臉埋在他胸膛里,低聲問:「這樣不累嗎?」
他低首,用下巴輕輕碰了下她的額頭:「不累。」
兩個字低沉到像山裡的風,溫柔沙啞。
這兩個字,一直印在了顧錦沅心裡。
以至於他再是孤冷高傲,都讓她覺得,或許他心底藏著一絲柔軟。
到了後來,當他萬箭穿心而死,午夜夢回,他的那聲「不累」就那麼一直響在她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