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一章 終章(上)【加更】
「舅舅,您不認我這個外甥嗎?」
李寬淚眼婆娑的模樣,惹得李世民、吳公公兩人均是嘴角抽了抽,彷彿看見了還是李熹他們那般大的孩子,當著李世民的面向吳公公撒嬌也就算了,那聲音中激動與欣喜,誰都聽得出來。
「我……」
吳公公欲言又止,整個心微微一顫,就連身體也在顫抖,李世民終於忍不住了,眼睜睜的看著兒子跟太監認親,這不是面子問題而是尊嚴,正好給了吳公公喘息機會,搶先一步否認:「寬兒,你肯定認錯了,吳旭怎麼可能會是……」
李世民扭扭捏捏愣是說不出那兩個字來,李寬看向吳公公時滿臉欣喜,再看李世民時瞬間變了臉,淡淡的說:「我說的是楊澈,不是吳旭。」
李世民更鬱悶了,心裡很不舒服,李寬根本不願意搭理他,氣得李世民差點又病發,努力的剋制不讓自己多想。李寬對於李世民如何想沒在意,他要的是眼前的吳公公的答案。
當李寬的目光再次與吳公公對視時,吳公公終於鬆了口,而他眼中流露出的慈愛就連李世民都呆住了,只見吳公公露出一抹笑容,伸出一雙滿是厚厚老繭的手輕輕地拍在李寬肩膀上,微笑道:「你如何看出來的?」
「什麼?」李世民大驚失色,自己身邊這人居然不是吳旭,這讓李世民如何能相信?
李寬沒理會李世民的大驚小怪,聽到眼前的吳公公說話,他就知道猜測是對的,眼前這人絕不是原來的吳公公,而是楊澈用吳公公的身份留在太宗皇帝身邊,至於具體什麼時間李寬無法確定,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一個人的容貌可以改變,可是聲音卻是獨一無二,哪怕是模仿的再像始終無法替代原來的聲音。」李寬一一解釋,「吳公公的聲音尖銳中帶有陽剛,那是長久以來的習慣;可是舅舅您的聲音雖然尖銳卻也十分低沉,哪怕是刻意掩飾還是有濃重的低音。」
楊澈承認身份后,他的聲音的確與吳公公的不同,低沉中又有幾分沙啞,微笑的問:「難道還有嗎?」
「還有就是今日去母親墳墓的時候,您雖然表現的很吃驚,不過我與內人都注意到您眼中的冷靜,因為從一開始那座墓就是空的,我母親的遺骨也是您盜走的。」
「洞察力不錯!」
楊澈稱讚李寬的同時,也承認了楊蕙蘭的遺骨是他盜走的,原因都不必說在場的人都清楚,李世民神色複雜的看著楊澈,兩人從未見過面,李世民自然不知道楊澈長得什麼模樣。
「當然這是內人發現的異常喲!」李寬調皮的說,「至於我發現的異常是在墓地時曾對他說的那句話,或許沒人知道其中原因,唯獨您知道我那句話的真正意思。」
楊澈笑而不語的看著,彷彿真的是看到自己外甥似的,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像極了楊蕙蘭,剎那間讓他有種看到曾經的摯愛似的,楊澈沒有阻止李寬繼續說下去。
「他每日吃得那些紅色藥丸,實際上並不是什麼長生不死葯,而是一種慢性毒藥。」
李寬從容不迫的解釋,李世民聞言汗毛豎起,他沒想到自己吃得居然是毒藥,「原本這種藥丸僅僅的作用是提神凝氣,每次吃完都覺得神清氣爽,感覺有使不完的精神,實際上這是一種假象,乃是用未來的身體為代價換來今天的效果,其中還有摻雜了一絲水銀,這也是為何他會出現嘴唇烏黑,實則中了水銀毒。當然這種藥丸的最實際作用應該會潛藏在體內許久,只要中間不停就能一直保持活力,不過當停止以後毒性會因為情緒而爆發,最後不治而亡,其本質便是讓人慾罷不能的『芙蓉花』。」
楊澈點頭承認:「你說的沒錯,又以水銀灌溉而成的芙蓉花為引。」
李世民冷汗直流,他們兩人的對話對李世民而言就是一種折磨,而他每日興高采烈的服藥期盼長生不死,卻不想居然是穿腸毒藥,可是他身體有了依賴性想要完全不吃怕是很難了。
「既能知曉我母親的墓穴所在地,又知曉其中隱情者,吳公公作為他身邊的近侍,終日服侍左右,如何不知?另外,又以長生藥為名暗中下毒,試問有誰如此恨他,還將我母親的遺骨給帶走,實際上您心中認為他配不上我母親對嗎?」
楊澈點頭稱是,陰冷的目光盯著李世民,咬牙切齒地說:「他的確不配蕙蘭,你可知當日回家省親時蕙蘭與我說什麼嗎?」
「什麼?」李世民很想知道省親兩人見面時說過的話,這對他而言十分重要。
「蕙蘭省親是因為知道我從獄中出來了,她這才急匆匆的出宮省親,當她見到我那一刻時,直接向我說對不起,蕙蘭說她已經是你的人,而且她的心也被你奪走了,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楊澈含淚道出當日之事,楊蕙蘭是向他坦白已經移情別戀。縱然當初是被逼答應下來,可她最後是心甘情願委身於李世民,甚至向楊澈說了不少李世民的好話,不過那也是事實。並且,楊蕙蘭叮囑楊澈代她孝順自己的父親,之後楊澈目送著楊蕙蘭離開。
楊澈從楊蕙蘭的眼中看到了真心,還有那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他也放心的讓楊蕙蘭交給李世民,對他能真心對楊蕙蘭也頗為高興,之後便離開去闖蕩了。
當他興高采烈準備回來時,楊蕙蘭已經煙消玉隕,不僅楊澈感覺天都塌了,就連楊恭道也因獨女死去而終日以淚洗面,痛心疾首對李世民乃至整個弘農楊氏都是仇恨,自此以後他們再也沒有踏足京城出現過,一切都在暗中進行,因為他們兩人同仇敵愾,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殺了李世民為女兒報仇。
李世民聞言才知道自己猜測是真的,可惜他根本沒注意省親回來楊蕙蘭態度的變化,因嫉妒而起了厭惡之心,甚至動了殺心。此刻的李世民早已淚流滿面,後悔不已,而他將會永遠帶著這個悔恨過完自己的下半輩子。
「當日我在匈奴河遭人伏擊,大度設與我說過有人與其勾結,想必那人是您吧!」李寬再次語出驚人,他之前一直找不到那個與大度設勾結一切的賊人,唯一的解釋另有他人,而眼前的楊澈是最大的懷疑對象。
楊澈點頭承認,歉疚地說:「因仇恨蒙蔽了我們的心智,而我們也知道唐軍遠征薛延陀的事情,故而設下圈套,而且從中也得悉其他人也要害你,我們更加篤定你必會成為下一任大唐皇帝,所以我親自前往暗中與大度設聯繫,又安排斥候給了假情報,再與那些人聯手欲要除掉你,在我看來能得到如此重用的除了嫡系子嗣外,庶子根本不可能,也就順理成章認為你是他們的嫡子。」
「為什麼?」李世民追問原因。
楊澈冷笑道:「因為蕙蘭是難產而死,而她的孩子胎死腹中,那你的嫡子就必須去陪葬。」李世民無言的哀傷,再次陷入沉默,楊澈接著說:「我本以為你必死無疑,所幸的是你安然無恙,要不然我就對不起蕙蘭,就算下去也沒臉見她。」
「那您何時知道我的身份?」李寬眼神複雜,沒想到最大的仇人居然會是自己的舅舅,這讓他不知道怎麼抉擇,其他人都已經得到應有的下場,這個難題讓他束手無策。
「得知你安然無恙以後,我也十分驚訝!」楊澈突然停頓片刻,「既然你運氣這麼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便悄悄安排人提前入宮布局一切,而我自己也入宮,待時機成熟便殺了他所有嫡系子孫,不過吳旭後來告訴你的身份后,我才知道自己差點鑄成大錯,只得改變計劃殺了李世民及文德皇后,扶你登基稱帝,而且那個時候他居然排擠你不說,更可惡的是另立他人為儲君,故而後期的量越來越大,只有他早點死你才能順理成章的繼位。」
李世民嘆道:「當日我敕令北衙禁軍前來救駕,是你從中作梗阻擋的?」
「沒錯!」楊澈欣然承認,目光灼灼的盯著李寬,欣慰的大笑道:「我沒想到蕙蘭的兒子武藝居然如此高,萬人大軍任意行走,要是禁軍前來根本無法抵擋住,所以我不得不打暈那人,就連我自己也不得不佯裝暈倒,只可惜你居然活下來了,當真是百密一疏啊!」
李寬也被楊澈的瘋狂給驚到了,李世民的生死無關緊要,哪怕是大唐倒了也跟他無關,一切都不過是為了替枉死的母親討回公道。突然間他覺得自己跟楊澈很像,同樣是為了討回公道而不計後果一往無前,感嘆道:「如果母親沒有嫁進秦王府,或許她的一生就大大的不同了。」
「吳旭在哪?」李世民艱難的問道,他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不過吳旭一直跟著他,兩人說是兄弟也不為過。
「他很好!」楊澈冷著臉不想與李世民多說半個字,反倒是饒有興趣的看著李寬,道:「你應該猜到我與吳旭的關係吧!」
李寬點點頭道:「孿生子,您是兄,他是弟!」
「不愧是蕙蘭的兒子,果然聰慧啊!」楊澈哈哈大笑起來,爽朗的笑聲中帶著深深地不舍及悔恨,眼中含著淚水,正如李寬說的那樣要不然怎麼可能那麼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