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會面
言歸正傳。
這天下間無論了富商之家還是員外朝臣,乃至皇家後宮,但凡有妻妾成群的,都有個不成文的制度。便是所有子嗣只能喚第一位正妻作「娘」,皇宮中喚皇后做「母后」。其餘妾室統統只能叫尊號「阿姨」,或者尊號「姨娘」,親生母親亦如此。
這些女子窮其一生都沒有資格被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正式稱呼。
也正是因為這種有違人倫天性的制度,所以自古以來無論是富商、員外家中小妾,或者後宮中盛極一時的妃嬪才會有那麼多不平靜。
有的人黔驢技窮一生謀划權位,並非迷戀什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相反,只為能夠聽自己親生孩子好好喚上一聲「娘親」。
相比之下鳳臻命好,母帝在懷上自己前便已經是唯我獨尊的女帝聖上,出生以後基本沒有什麼磨難,子不離母,可謂日日都能享受這番母女情深的天倫之樂。
但是……鳳臻不禁呑了口唾液,越想越覺得頭皮發麻。
她寧願如之前試想過的那一百種可能。比如神子茗,酒醉的花客,覬覦女色的登徒子,賭徒,乞丐,撿得便宜的落魄書生等等。
偏偏無法接受那夜與自己共度良宵的,竟是品德如此匱乏,自以為是,狠心得動不動便讓懷著他孩子的女子墮了的皇子元某人!
這對鳳臻來說,無疑成為一道晴天霹靂,劈得她開始懷疑人生。
額間傷是葉瀟瀟替她處理包紮的,葯是兩名武僧送來的。躺下之後一夜輾轉未眠,即便身處佛門也思緒萬千,理不出個適當頭緒來。直到晨鐘停息后,才漸漸有了睡意。
意料之中的,她迷迷糊糊感覺到門被輕輕推開來,元靖放輕腳步走了進來,看到她額間的傷口很是驚訝,但又不好叫醒她詢問緣由。
仔細查看之後並無大礙,才在耳邊說了幾句話當做打招呼,在她額頭紗布上親了親,才又輕手輕腳出門,與外面候著的神子洛一道前往大雄寶殿繼續忙活典禮。
他走後,鳳臻才算正式入睡。然而沒過多久,敲門聲再次傳來。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這兒除了自己,竟還有別的女施主?
鳳臻連忙驚坐起身來,邊回應著敲門聲響,邊三兩下穿戴完衣服。打開門后,可見站著一名粉衣淡妝,亭亭玉立的妙齡女子!
「姑娘,陛下傳召。」
「好好,我馬上來。」鳳臻剛回答完,反應過來后又立刻驚呼道:「什麼?陛下?」
……
是了,這名女子的衣著,不正是夜瀾國皇宮中的宮女裝嗎?老皇帝他怎麼來了?如此突然,不是說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嗎?那是不是意味著,那位約她見面的人也來了?
顧不得多想,在宮女的帶領下一路穿過浮屠塔時,那裡的門又打開,昨日那兩名武僧也在門口佇立得莊嚴肅穆,如同雕像;穿過明鏡海時,無法仍在打坐念經,似乎從昨日起便未曾更換過姿勢。
其實按照時辰來算,現在正是整個寺院僧人們做早課的時辰。不足為怪。
鳳臻和宮女的腳步並未停在大雄寶殿,而是從側面穿過去后,來到一處她只在泛舟游湖時遠遠見過一次的寬闊道場。
英姿勃發的禁衛軍已經站成兩排,每人相隔一丈左右,將道場圍了一圈。從他們盔甲上的風霜看來,應是日夜兼程,披星戴月趕來的。
中央位置,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兩把明黃色的方頂幡,和兩把孔鳥尾翼長扇,交叉而立。
而下方所站立著的,一身龍袍威嚴十足的老皇帝。
身旁左邊是皇兒元澤元靖,元瑞,和一個從未見過的人,看起來年紀約莫而立之上,要比元澤還大幾歲。以及大爻寺主持,幾名袈裟和尚;
右邊是幾名盛裝艷麗的妃嬪;和身後排列整齊的三五十名朝臣,蘇弋,和世家子弟。
雖然看朝服階品都不高,最大的不上二品。但隊伍之龐大,何其壯觀。每個人的神色都肅穆非常,如同舉國上下都來向一個鳳臻興師問罪的。就顯得她勢單力薄,十分無助。
但也不怵,因為她看到此來的妃嬪之中並沒有皇后裝扮的人,且身後站著那幾名雖然衣著華貴,妝容艷麗。但看階品都不如為首的那位,便無需過多在意。
妃嬪之首,是個一身菘藍色盤絲雲錦長鍛衣的女子。年紀與她相仿,看上去雲髻峨峨,修眉聯娟,美得不可方物。
雖與之前大有不同,但仍能夠一眼認出此人,不正是她鳳妤國的巾幗良將,打小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文侍秦文君嗎?
這次見面來得太過突然,而至鳳臻當場愣了一下,但還是儘可能地做到不著痕迹,立刻恢復常態。
凌霜和葉瀟瀟已經端正地跪在老皇帝面前,見方才離去傳喚鳳臻的宮女復命之後默默隱入宮女橫列,他們也知道鳳臻來了。都默默回頭看向她。
鳳臻連忙上前欠身行禮,道:「鳳臻拜見今上。不知聖駕到來有失遠迎,實在失禮了。」
元澤依舊一副冷冽面無表情,元靖則滿臉擔憂,似乎在她來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隨後老皇帝便適時給出答案,道:「鳳臻,你可好大膽子。朕准許你隨靖兒一同提前來到大爻寺,你竟如此不守清規戒律,擅闖佛家禁地?」
鳳臻:「……」
果然,告發是遲早的事,但沒想到正巧撞上老皇帝提前到來,怕是真的惹禍了。元靖就更加擔憂了。
凌霜連忙叩了個首道:「回陛下,的確是末將一時興起拽著她去的,並非她個人意願,且七殿下對於此事也並不知情,都是末將一人的錯,求陛下責罰。末將願一律承擔!」
話才說完,朝臣中的幾名甲胄裝扮的將軍便站不住了,氣得直吹鬍子瞪眼。
就好像他們不希望他當這個出頭鳥,不希望他的所謂什麼「義氣」而敗壞凌家數百年盛名。
為了一個女人連帶上整個凌家做保,著實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