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成交
他等了兩日，已經等得夠久了。禁軍即便封鎖京城又如何？京城雖然不是無邊無際，但能藏住一個人的地方也實在太多太多，而夏檀兒經常不走尋常路，嗯……
許久，車中人低沉的對趕車人說了一句話，「讓禁軍去不可能的地方查！」
「公子，」韓古有些沒明白，「什麼叫『不可能的沒地方』？」
「賭場，妓院，地下黑市，乞丐窩。」車簾掀起，蕭齊然冰冷的目光牢牢定在韓古背上，聲音冷到了極致，「給我一寸寸地搜！一條街一條街的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
韓古背心一涼，忍不住頭皮發麻，「可是公子，這樣的話，勢必要封鎖皇城數日，城中內外百姓……」
「朕不說第二次。」蕭齊然冷冷道。
韓古咽了口唾沫，打住話頭不再出聲。
坐在車中的蕭齊然伸手撫弄著拇指上的扳指，手心有些發癢。皇帝從來是五指不沾陽春水的，但他的手心卻帶著好幾道傷口，都是上次拼盡全力尋找夏檀兒所留下的傷疤。
為了找她，他星夜兼程，就像無頭鳥一樣四處亂撞，撞得渾身是傷，最後險些還是被他捨棄。
如今，他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將人留在身邊了，以為一切都在變好了，她卻又毫不猶豫地離開了，甚至都不願意留下來聽他一句解釋！
不刻之後，馬車終於停下，早已等候在此的癟著嘴的年輕人上了馬車，心不甘情不願地將自己縮成一團，對馬車裡的人虛虛行了個禮。
「草民方浩見過——」
「閉嘴，你很吵。」
方浩一口氣沒上來，笑得尤其僵硬，「……」
馬車再度往前，韓古掃了眼在門口眉毛都皺成了一團的方浩叔父，收回目光，馬車繼續往城中暗衛據點中去。
隔了許久，蕭齊然才整理好自己的思緒，抬頭看向那正沖著自己翻白眼的方浩。方浩陡然被一股冷意包圍，渾身一僵，立刻正襟危坐，從頭到腳都寫滿了乖巧懂事四個大字。
看來被其叔父調教過了，可惜蕭齊然今日不是來考教他學識的。
他看著少年，冷聲問道：「聽說你不務正業，不思進取，整日和流氓混混玩作一團。怎麼，朕讓你參加科舉，委屈你了？」
方浩頭冒冷汗，「沒有沒有，不委屈不委屈，我特別榮幸！」
蕭齊然冷笑，「朕倒是沒看出來，若是覺得委屈，大可直言，朕倒還有個宮中太監都統的位置留給你。」
「什麼？！」方浩失聲，下意識兩腿一閉，瞪蕭齊然，「不成！這樣我家就斷子絕孫了！我還得給我老方家延續香火呢！」
「你不思進取，進士無望，乃父傷心，可見對家族並不看重，延不延續香火有何意義？你父親年富力強，倒也不是生不了第二個。」蕭齊然盯著他，未知是否是馬車裡光線太暗的緣故，他的臉色幽暗得像是墜著陰雲。
方浩毛骨悚然，覺察出這話中的認真，心臟都快跳出來了，「皇皇皇皇上，草民這個……還是要讀書的，真的，進士今年不入，不還有秋闈嘛？呵呵呵……」
他笑得尷尬，蕭齊然卻連嘴角都沒有上揚，話題一轉便道：「你說得對，雖怠慢讀書，有幾分抗旨不遵的意思，但朕寬宏大量，倒也不是不能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方浩一怔，看向蕭齊然的目光登時變了。
他怎麼覺得，接下來要說的話，似乎才是重點？前面，該不會是蕭齊然在釣魚拋餌吧？
果然……
「你既和紈絝流氓打得火熱，三教九流自然比官家更能融入，朕交給你一個任務，幫朕找一個人。」
方浩挑眉，「您出宮，就為這件事？」不是來專門找他麻煩的？
蕭齊然輕輕瞥了他一眼，「你覺得朕出宮是來特意看你的？你也配？」
方浩：「……」沒事，看在他又丟了老婆的份上，我忍了。
「去找夏檀兒，」蕭齊然收回視線，閉上眼時，被半闕黑暗擋住的面容顯得格外詭異，「人有人道，蛇有蛇道，你若找到皇后，朕破例，允你不考科舉，直入大理寺。」
方浩眼睛一亮，「成交！」
「公子……」
自從讓方浩離開后，韓古的臉色就一直不大好，此刻，他坐在酒樓里看著淺酌慢飲的蕭齊然，神色越發難看。
蕭齊然似看了他一眼，只也未曾放在心上，立刻便又將目光收回，恍若什麼都沒有看見似的，視線又落在了外面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韓古忍了忍，終究沒有忍住，大聲道：「公子，科舉取士最該講究公平，今年公子加開恩科，普天之下芸芸書生皆大喜過望，所有的目光都在看著公子，若是公子竟在此刻破格錄用方浩，只怕會讓人不忿。」
「那又如何？」蕭齊然聲音輕飄飄的，渾不在意，「朕加開恩科已是施恩，他們本就應該感恩戴德，並不曾動取士名額，何人膽敢置喙？又憑何置喙？」
韓古正色，「天下之大，書生眾多，聖上雖不介意，但方浩太過年輕，如此匆匆入大理寺，終究不是一條好路？」
「方浩有救駕之恩，朕尚未賞賜，此回他若真的立下功勞，朕也不過是彌補了他，有何不可？」
蕭齊然覺得可笑，忍不住冷冷勾了下嘴角，「況且方浩此人臉皮極厚，又能左右逢源長袖善舞，看似放蕩不羈，實則心思狡詭，那些流言蜚語何能傷他半分？韓將軍過慮了。」
韓古語塞，瞠目結舌地看著蕭齊然，他不善言辭，分明也知道這一套強詞奪理哪裡有錯，但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蕭齊然是拿準了他的脾氣，轉頭便將話題繞到了夏檀兒身上，「禁軍傳回來的消息如何？」
韓古心中憋屈，聲音也沉了一些，「第一至六長街都已經派禁軍查訪，但至今仍舊沒有消息，也沒有見過與皇后相似的女子，倒是沒有文牒私入京城的他國子弟查到了兩人。」
她會易容，自然不可能讓人肉眼就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