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如此療傷(中)

七 如此療傷(中)

()雲兒,他只是一個太過於習慣寂寞,太過於習慣不被人愛的孩子,雖然,他的包容與強勢經常讓人忽略了這一點。——景瑜

陛下那個白痴啊,他自己懂得什麼叫擔心,卻不懂得什麼叫心疼,所以,他會對你的擔心負責,卻對你的心疼無知無覺。殊不知,他的那些長輩對他早就沒有擔心,只剩心疼了。心疼可是長期的,會追溯往事的……呵呵,你們說,要是陛下知道還有心疼這種後遺症的話,當初,他還會不會以天下為盤,擺下那場腥風血雨的「末世屠龍局」……——司徒楓

從烈親王府的小演武場離開,穿過一片小樹林,便是如今何遠與容雲所在的清井軒。

這個小軒室,四周圍花圃環繞,臨近一個小池塘,之間還有一口清井,從擺放在旁邊的石台和石几可以看出,這口井似乎是夏天取水冰涼瓜果用的。顯然,清井軒是一個夏季避暑閑憩的賞景軒。不難想像它在象百花盛放層綠蒼翠之時的美景,然而,此時秋末,滿目蕭索。

清井軒內——

「何大叔,容雲可以借下杯子,用些水嗎?」容雲問道。

何遠點頭,這種簡單的要求他自然沒什麼理由不同意,但是,等他看到容雲接下來的行為,他隨即反應過來有些不對勁:這個小王爺到底有沒有明白,自己說要幫他處理傷口的意思……?

容雲來到清井旁,用轆轤搖了一桶水上來,將木桶放到地上后,慢慢地半蹲下身,雙手捧起一捧冰冷的井水,簡單擦洗了一下臉頰與頸間殘留的血痕,然後又捧起一捧冰冷的井水,喝了幾口……容雲再緩緩地站起來,將剩下的水倒入一旁的備用木桶,提著半盛著水的備用木桶重新回到清井軒內。整個過程,容雲雖然不是很快,卻做得利落無比。

何遠平時話就不多,他看著容雲,原本是想盯著好提醒容雲小心,不要讓背上的傷口崩裂惡化,然而,直到容雲提著水回來,他也沒看到會造成傷口崩裂跡象的動作。看著近在眼前的年輕人,何遠突然感覺到有種莫名奇妙的很無語的感覺……

如果說容雲做完這一切,何遠還能保持一貫的平板表情的話,那麼,容雲接下來做的一件事情,卻讓何遠不由得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容雲拿起桌上的茶杯,盛了半杯井水,隨後,從腰間取出一個小葯囊,從裡面拿出了一顆金色的、黃豆大小的小藥丸放到了茶杯中。小藥丸入水即溶,整個清井軒立刻充滿了葯香。

讓何遠驚訝得睜大了眼睛的,就是那顆金色的小藥丸。

說起來,何遠當初在軍中混了那麼多年,後來雖然不能在軍中繼續任職,卻也不時地以隨從的身份跟隨烈親王容熙到前線作戰,所以,功夫與眼力並沒有因為做了烈親王府的家人就落下。而何遠執掌刑罰多年,雖然不是專職的大夫,但是他自問在普通的外傷與內傷上,不輸給一般的太醫。對於外傷的藥物,他自然也很有研究。

容雲剛剛溶下去的,難道是傳說中的——

「你剛剛溶下去的是……?」

容雲抬頭,很自然地回答道:「『雪津』。」

「……」果然是「雪津」!

其實,天下間知道「雪津」是什麼的人,更喜歡稱它為「雪金」,不僅是因為這種藥丸的顏色,更是因為,它確實如黃金一樣珍貴,甚至千兩黃金難求一顆。

說起「雪津」的藥效,最簡單的三個字——肉白骨。

因此,江湖各大門派,甚至各國皇親貴胄無不競相收購。而知道雪津的人,通常也大都知道它的來歷——雪津出自蒼雲山,每當蒼山童叟厲寧雪需要用錢時,就會在江湖上「扔」出一顆雪津賣。說實在的,雪翁這種有些兒戲的行為,一直讓眾多買家哭笑不得卻又無可奈何。

如今,何遠眼看著他聽說了半輩子卻沒有見過的神葯,就那樣被眼前的年輕人輕描淡寫地溶在了一杯井水中,怎能不驚訝。

說起來,昨天,他對眼前的年輕人用完「軍法」后,去向王爺回報時,他實在沒忍住,問了一下王爺,有關那條必須用內力的奇怪的「鞭子」的事情。當時,王爺告訴他,那條鞭子,是「冰火錦」……傳聞中的冰火錦!

雪津,冰火錦……X的,恐怕現在就算有人告訴他,小王爺的師父是蒼山童叟,他老何都不會驚訝了……

小王爺,他到底是什麼人!?

難道……王爺讓他趁機會檢查這個小王爺的隨身物品,對小王爺用下極重的家法,還讓小王爺做貼身侍衛,都與這個情況有關係?他老何是不是該找個時間向王爺打聽打聽了……

……

「何大叔?有勞何大叔了。」

剛剛,容雲回答完何遠的問題,就反應過來何遠是因為雪津的事情而感到驚訝了,所以,他特意等何遠平復了驚訝后,才出聲。

其實,何遠不知道,容雲身上還有九顆雪津。昨天,厲寧雪送給徒孫的小葯囊中,一共二十顆黃豆大小的小藥丸,看起來不起眼,卻是十顆千金難求的雪津,以及十顆補氣歸元的「超級大補丸」。說起來,厲寧雪或許能想到徒孫會吃一顆補氣歸元丹快速恢復元氣,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容雲會在第二天,就直接溶了一顆雪津。而容雲用雪津的想法與目的很簡單——

以最快的速度,將身體恢復到巔峰狀態。

何遠聽了容雲的話,愣了一下,看著容雲將茶杯放在他的面前,並在他面前轉過身去、微微俯低了身體,才反應過來,容雲的意思是讓他幫著上藥。

在小王爺的理解中,所謂幫忙處理傷口,就只是幫忙上藥?……

放下這個先不說,現在,何遠看著眼前這半杯價值千兩黃金的井水,感到有些為難。半杯井水,怎麼上藥?用布巾?會不會太浪費了,而且也得有布巾才行啊……

何遠環顧整個清井軒內的一切擺設,實在沒有發現什麼能夠代替布巾用的東西。……要不,撕衣服,撕誰的?

這時,背對著何遠的容雲,因為何遠沒有動作而回過頭來,看到何遠為難的表情,容雲似乎明白了什麼,有些歉意地說:「何大叔,那容雲自己來吧。」

「……」啊?自己來?怎麼自己來?

還沒等何遠完全反應過來,就見容雲自己用左手拿起了茶杯,緩緩送到自己背後,然後微微傾手,茶杯中的液體,便向一條連綿的銀線一般流到了他自己的背上。

容雲一手扶著桌面,上身略有前傾,杯中的銀線就在他的控制下,從腰部到肩部,從左到右,均勻的灑在了他的整個背部。容雲的手很穩,如果不是在他垂落的黑髮間,偶爾會看到他深深蹙眉,幾乎就會讓人忘了,他是在向自己猙獰流血的傷口上傾灑液體。

何遠這時才仔細觀察了容雲背上的傷口,不由得又有些暗暗動容。他沒想到,容雲這麼重的傷,僅僅是王爺打了十鞭造成的。十鞭,便讓容雲衣襟都染血,可以想象當時每一鞭的分量……這個小王爺……虧他還笑得出來啊!

……

容雲給自己上完葯,看到何遠正皺著眉頭看著他背上的傷口,容雲覺得自己背後鮮血淋漓的確實不是什麼賞心悅目的樣子,輕輕將腰間的裡衣解了下來,披在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容雲失禮了。」

「……」何遠。

「何大叔,父……王爺讓我打理完自己,去服侍他沐浴,容雲可以問一下,需要做些什麼嗎?」

「……你說……王爺讓你一會兒去服侍他沐浴?」

「是的。」

「……」何遠這下是真的決定要找老上司打聽打聽到底怎麼回事了。他覺得,無論怎樣,這回老上司確實是有些過份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的年輕人這一天一夜是怎樣過的……居然,還不讓他休息……

王爺,真的如此不喜歡這個兒子嗎?……

然而,雖然心裡這麼想著,何遠終究也是在長毅跟著烈親王容熙在各種勾心鬥角中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的,不至於這個時候就直接對容雲說什麼,於是,他頓了一下,回答了容雲的問題。

「如果王爺晨練后打算沐浴的話,通常是在一個時辰之後,在王府角落的溫泉別院。到那邊后,會有人教你怎麼做。……你現在有換洗的衣服嗎?」

「有,不過,行李在容雲的坐騎上。容雲的馬現在在城外,我可以把它叫過來,一個時辰的話,足夠它從城外跑進來了。它應該會自己繞到王府離這裡最近的那個門。」

何遠這次沒有再對容雲怎樣把馬從城外叫進來感到疑問驚訝,因為騎兵出身的他知道有一種叫做馬笛的東西,專門作為主人與坐騎之間的溝通使用,人聽不到,只有馬能聽到,主人用內力去吹的話,能傳出很遠。

「那……我幫你去接它吧。」

「多謝何大叔。」容雲微笑道謝。

「……不客氣。」面對容雲的微笑,何遠突然感到有些心虛,因為,他剛剛首先想到的就是王爺派給他的任務——檢查容雲的所有隨身物品。

像是為了掩飾尷尬一樣,何遠馬上接著說:「那你在這裡休息一下吧。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我會過來帶你去別院,順便給你帶些吃的東西過來。」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何遠才恍然注意到,面前這個微笑著跟他說了這麼久話的年輕人應該是很累了,更進一步,何遠也才恍然注意到,面前這個恭順地承受了一天一夜嚴苛責罰,半身染血,卻只在眼神中露出些疲態的年輕人應該是很強的。就因為他即使疼得皺眉也不忘微笑,所以,讓人忽略了他很累,就因為他一直乖巧溫和,所以,讓人忽略了,他,真的很強!

「多謝何大叔。」容雲再次道謝。隨後突然想到了什麼,將自己的外衫從腰間脫了下來,「不好意思,容雲的衣服太髒了,但是,還請何大叔拿著容雲的外衣去接它……容雲的馬……脾氣不太好。」

「呵呵,沒問題。」這次何遠是真的不自覺地笑了。馬嘛,他了解,尤其有脾氣的馬,他很喜歡。

「那容雲在這裡等您,我會打理好自己的。」容雲說完,盤膝而坐,準備閉目調息。

容雲最後的這句話,何遠並沒有放在心上。他並不認為容雲背後傷得那麼重還能打理什麼,也不認為一個背後已經傷得那麼重的人還應該打理什麼。

當然,他會這麼想,完全是因為他不夠了解容雲。他還不明白,容云為什麼剛剛會直接溶了一顆價值千金的雪津,畢竟,容雲身上並非沒有別的傷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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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侍衛,朕也是天下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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