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妝慶貧巷終得救,才絕夜深話孤獨。
「就是你們把葉妝和葉慶,拐到這裡來的對吧?」白駒淡定地看著周圍步步逼近的乞丐們,同時抬手,將葉妝和葉慶護在自己與尋刺之間。
葉妝卻連忙上前,苦苦哀求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私自帶他們來這裡。但是,確實是我哥哥有信留給白隙然哥哥,所以才帶他過來取的。我這就讓他們離開……」
「哼,這裡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一個乞丐說道。
「要想走,可以,得先把你們全身上下的錢財都留下!」另一個乞丐用強橫的語氣說道。
「錢財?」白駒假意掏了掏兜,然後擺出無奈的樣子,「那對不起啊,我的錢財全部放在客棧裡面了,沒有帶在身上。噯,尋刺,你帶了嗎?」
「沒帶。」尋刺的語氣十分冰冷,對待這些人,尋刺的眼神也十分冷漠。她的右手握緊了拳頭,隨時準備跟這些乞丐動手。只是,白駒現在都沒有暗示她動手,他自己也沒有動手的打算,尋刺不明白白駒還想要問些什麼。
「哎呀呀,我們都沒到錢呢,各位乞丐大哥,你們說,該怎麼辦呢?」白駒滿臉笑意地看著這些人。
「沒有錢,就別他媽想離開!」一個身材魁梧的乞丐大喊道。
另一個瘦弱的乞丐,則色眯眯地盯著身著紫衣的尋刺,嘴裡流下了些口水,落入雪地里化作塵冰,「沒有錢財,也可以,我看這個小娘們長得很騷啊,不如陪哥哥們玩玩,別看哥哥們是乞丐,哥哥們下面的東西可厲害著呢!保證幹得你爽翻!」
「喲喲喲,這可不行!」白駒搖了搖手指,「這小娘們是挺騷的,但是,不巧,她是我的。今天,我不僅想帶她走,我還想帶葉妝、葉慶走,你們怎麼說?」
「你他娘想啥呢?你能怎麼走?用你這小身板把我們干翻嗎?哈哈哈……」
葉妝拉了拉白駒的手,表情滿是焦急。白駒笑著伸手,摸了摸葉妝的頭,和葉妝對視了一眼。不知為何,葉妝這一刻覺得十分安心,剛才的焦急,也慢慢消失不見了。白駒的眼神,讓她有一種沒由來的安全感,上一個給她這種安全感的人,還是她的哥哥葉楓。
白駒並未出聲,只是淡定地聽著周圍的笑。等笑聲變小了,白駒方才開口道:「我問你們,你們為什麼要害葉妝和葉慶?」
「呵呵,這要怪,就怪他們惹上了不該惹上的大人物吧!」一個乞丐說道,「有人要折磨他們,我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奉誰的命?」白駒看著那人的眼睛,這一瞬,他的目光變得異常犀利。
那人與白駒對視,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他煩心道:「這可不是你他媽能知道的!各位,別浪費時間了,把他們拿下,搶走他們身上所有的東西!還有,讓那騷娘們知道知道我們的厲害!」
尋刺看向白駒,隨時準備動手。
「話問到這裡就可以了,剩下的,一會兒再問!」白駒閃身衝出,一腳踢在最近的那個乞丐的腦袋上,然後揮舞白吟劍,將那乞丐擊飛。當然,白駒並未將白吟劍從劍鞘中拔出,否則,那人必然命喪於此。
白駒快速揮動白吟劍,白吟劍的劍鞘狠狠地擊打在了乞丐的關節部位,「咯嘣、咯嘣」的聲響不斷傳出。少頃,所有乞丐都倒在了地上,捂著手或腳哀嚎著。
尋刺並未出手,但是對於白駒的這番舉動,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的情緒。而葉妝和葉慶,皆是滿臉驚訝。他們見過哥哥葉楓以一敵十的樣子,沒想到哥哥的朋友白駒也可以。
白駒蹲下身子,用膝蓋頂住一個乞丐的身子,然後一手掐住那人的關節。
「啊——」一聲慘叫傳出。
白駒稍微鬆了鬆手,道:「說說唄,你們奉誰的命,要這麼虐待葉妝和葉慶。」
「我……我們……」
白駒看見,倒下的所有乞丐全身抽搐了一下,接著口吐白沫,雙眼失去神韻。
白駒略一皺眉,將手按在身下乞丐的脖子上,然後看向尋刺,道:「死了。」
「服毒自盡的。」尋刺回應道。
「看來,我們還真是招惹上什麼大人物啊。」白駒伸了個懶腰。
尋刺飛快檢查了一遍現場,看向白駒,說道:「沒有活口,線索斷了,接下來要怎麼做?」
白駒聳聳肩:「在這兒查查唄,反正回洛印的事兒又不急。我兩年都等了,不在乎這幾個月。」
「從何查起?」尋刺問道。
白駒道:「先帶他們會客棧吧。」
客棧內,白駒差人幫助葉家姐弟洗完澡,又給他們換上了尋刺去採購的衣物,順便再給他們新開了一個房間。
完事之後,白駒來到他們的房間。換上正規的衣服之後,二人確乎也有些可愛。那葉妝正值豆蔻年華,胸脯已然有些隆起,看上去有幾分姿色;而那葉慶,梳洗乾淨之後,五官端正,還有幾分書生意氣。
見白駒來了,二人皆在他面前跪下。
「噯!你們這是幹什麼?」白駒連忙扶二人起來。
「咳咳咳……」葉慶咳了幾聲,答道:「哥哥告訴我,在世為人,應懂得知恩圖報。白隙然哥哥救了我,便是我的恩人,今後,葉慶的這條命就是白隙然哥哥的……」
「喂喂喂,你這背書一般的語句,都是葉楓教你的?」白駒一臉嫌棄地說道,「我記得,他好像不喜歡這套吧?」
「這都是葉慶的肺腑之言,與哥哥無關。」葉慶行禮完,又開始了咳嗽,葉妝連忙扶葉慶坐下,幫葉慶撫摸後背來通氣。
「想也知道,葉楓那小子,可不喜歡講那麼多禮數。」白駒坐到椅子上,「你們以前上過學堂嗎?」
葉妝回答道:「慶兒上過,所以比較講究禮數。但是,這次我與慶兒是真的很感激白隙然哥哥救了我們,和禮數無關。聽哥哥說,白隙然哥哥喜好風月,若白隙然哥哥心中不嫌棄,小女子可以……可以……」
「我去,葉楓那小子真是什麼事都往外說啊。」見葉妝那羞澀的樣子,白駒很快便反應過來是什麼事,連忙擺擺手說道:「這可不行,你是葉楓的妹妹,我可不能禍害你。你哥哥葉楓和我是結拜兄弟,他的弟弟妹妹就是我的弟弟妹妹,跟我不用太生分。還有,別叫白隙然哥哥了,稱呼那麼長,聽著怪難受的。就叫白哥哥就好。」
葉妝和葉慶對視了一眼,叫了一聲:「白哥哥。」
白駒點點頭,道:「找你們過來,是有話要問。呃……先從葉楓問起吧。你們跟你們的哥哥,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葉妝想了想,便說道:「大約一年前,我幫慶兒偷吃的,被老闆發現了。那個老闆追著我打,還說,要把我賣到窯子里還債。幸好哥哥路過,救下了我,之後,見我和慶兒可憐,便認我們當弟弟和妹妹,一直養著我們。」
「原來如此。」白駒繼續問:「葉楓是什麼時候走的?」
「哥哥是一個月前走的。」
「才走一個月?」白駒皺起眉頭,「那之後發生了什麼?」
葉妝答道:「那之後,一群乞丐把哥哥留下的錢財全部搶走了,我和慶兒無奈,只能上街乞討。加上慶兒的病越來越重,慢慢的,原先的房子也賣了,我們只能住在貧民巷。」
白駒道:「雖然人弱被人欺,但以葉楓的實力,至少在街頭巷尾會引來不少人的忌憚。敢在一個月之內對你們動手,若說背後沒有隱藏勢力的推波助瀾,我都不相信。」
尋刺回想起白天的事,問道:「那,白駒哥哥,你覺得,白天那個刺客,跟這事有關係嗎?」
「不排除這種可能。」白駒分析道,「但是,二者應該沒有直接關係。那個刺客,是被動地被修行者所殺,而那些乞丐,是主動地服毒自殺。很明顯,那個刺客沒想到自己會被殺,而那些乞丐,可不僅僅是乞丐而已。而且,尋刺,你還記得,那個刺客在死前說什麼嗎?」
尋刺點頭:「記得。他想說的,應該是:『屬將密令,賣國賊白隙然,人人得而誅之』。」
「賣國?有點兒意思。」白駒淡淡一笑,「既是屬將,幽州城內,除了你之外唯一的屬將,應該就是天狼王將座下的幽狼了。」
「我去找他?」尋刺提議,「我和他同為屬將,沒有地位之別,要見他還是很容易的。」
白駒看了一眼窗外,此刻天色已然有些昏暗了,街上的行人都忙著回家,一時之間街道上冷清了不少。
「明天再說吧。」白駒說道,「今天已經比較晚了,先好好休息吧。」
尋刺再次提議:「不想著夜闖屬將宅?」
「我有那麼無聊嗎?放著好好的正門不走,翻牆?」
此刻,幽狼宅內,一披頭散髮、上身赤裸之人蹲在雪地上,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地上的白雪。一陣寒風吹來,那些穿得一絲不漏的下人們都忍不住打起了哆嗦,而那赤裸上身之人,卻依然不為所動。
那人的表情看上去十分陰沉,深藍色的眼影使得其眼神看上去更加深邃,宛若黑夜中的狼一般。
「小心凍壞了身子。」台階上,一婦人叫喚道。
那人抬頭,邪魅的眼神與那婦人的眼神交錯。那人開口,聲音十分邪魅,聽不出來的,還以為是宮中的老太監:「我會不會凍壞了身子,你不是最清楚嗎?」
婦人低頭含笑,臉頰上出現了淡淡的紅暈。
「大人!」一士卒打扮的人衝進來,跪在地上,抬頭,目光掃到了婦人,連忙行禮:「拜見大人、夫人。」
婦人道:「夫君,需不需要我迴避一下?」
見那士卒猶豫的樣子,那人掃了一眼婦人,說道:「有什麼事就說吧,不用避著夫人。」
「是!」士卒站起來,但是仍然躬著身子,「大人,派過去監視葉家姐弟的人已經全部服毒自殺了,但是葉楓並沒有回來。據說,救他們的是一個白衣俠客,還有……」
那人瞥了士卒一眼,冷眼道:「還有什麼?」
「還有一個身著紫衣、腰佩雙刀的女子。」
「紫衣、雙刀、女子。」重複了一遍這三個關鍵詞之後,那人露出一個笑容,「呀,是她嗎……」
夜幕降臨,幽州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不比北漠和洛印,幽州夜晚的街道,十分冷清。
白駒坐在客棧樓頂上看著天空。北漠雖然氣溫偏低、積雪較多,卻晴天多、雨雪天少,夜晚總是看得到月亮與星星的。和北漠不同,幽州陰天多,夜晚的天空,一片黑暗。作為突破眾生境界、進入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他能夠感受得到天空中雲的流動,順風而行、雜亂無序。
葉妝和葉慶已經睡下了,長時間處在貧民巷承受著寒冷,這一有溫暖的被窩,他們自然睡得很熟。尋刺也睡下了,有白駒在,她睡得很安然。
白駒是在尋刺睡下以後才跑出來的。他實在是沒有什麼睡意,漫長的夜,他也註定獨自度過。
幽州城中十分黑暗。臨近過年,大家收拾得都很累了,自然要早些睡下。整座幽州城,除了打更的,沒有一絲聲響。
白駒拿起酒壺,拔去壺塞,喝了一口,這才發現酒壺裡面已然沒有酒了。白駒將酒壺甩到一旁,從屋頂上翻身而下,在附近穿梭了一陣,想要找些酒喝,無奈,大家都睡了,無處討要,白駒只得作罷。
重回客棧之上,白駒望著夜空。似乎是覺得這天地之間太安靜了,白駒開口,輕聲念叨:
「夜深人難寐,無言與夢和。
「念人人不在,尋酒酒不得。
「幾回花下樂,數客陌上歌。
「知音猶安在?舊夢鎖孤閣。」
聲音並不大,能聽見的,只有白駒自己,彷彿自己與自己相伴一般。
鑼鼓聲傳來:「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四更了啊。」白駒嘆息,「夜,還有些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