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才絕醉夢作詞曲,武絕立身護白駒。

第8章 才絕醉夢作詞曲,武絕立身護白駒。

且說秦仲寒別了鄔知雪后,來到了醉夢閣前。這醉夢閣,是北漠城中最大的風月場所,亦是這北漠城中最為美觀的建築。

醉夢閣里三層、外三層,外三層之屋檐上都有著白色積雪,而每一層都掛著粉紅燈籠,宛若雪漠之中盛開的花朵。姑娘們倚著欄杆,觀看過往的客人,時而傳來嬉笑聲。而里三層,是環形結構,第一層中央有一個巨大的舞池,舞姬與樂姬們在其中歌舞奏樂,好不歡暢,外圈則是觀舞之人;第二層欄杆邊緣,是最好的觀舞之地,舞姬與樂姬的美艷在第二層的位置皆能毫無遮掩地欣賞到,第二層外圈為客房,乃客人休憩之處;第三層皆是客房,不過招待之女和豪華程度與第二層不可同時而語,可入第三層者,大多是達官顯貴或富家子弟。

醉夢閣並未處在城中央的鬧市裡,可人們來來往往,絡繹不絕,使其繁盛之勢毫不遜色於城中央的鬧市。而經常出入醉夢閣的,無一不是達官顯貴與富家子弟,平常人家的收入也只能偶爾進入罷了。

不過,秦仲寒作為此時北漠城名聲最盛之人,卻從未來過這等場所。第一次來,又是孤身前往,饒是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大將軍,也會有些許緊張。

秦仲寒進了這大門后,立刻就有女子認出了他。一濃沫粉飾的女子走來,揮動手上的粉色手帕,手帕在秦仲寒臉頰上劃過,一股芬芳進入了秦仲寒的鼻中,讓秦仲寒渾身一陣哆嗦。

那女子諂媚道:「喲,秦大將軍,這真是稀客呀!我沒記錯的話,您好像從來沒有來過我們醉夢閣吧?」

秦仲寒木訥地點點頭:「我……我要找個人……」

女子將秦仲寒拉入醉夢閣內,笑道:「放心吧,秦大將軍,我們這兒什麼樣的都有。喏,你看舞池上正在跳舞的,叫花鈴,她可是我們這兒的頭牌舞姬呢!本來今晚是安排給那張家的大公子張寅的,要是將軍喜歡,今晚我可以給您安排!」

「張寅?」秦仲寒雙眉微皺。

那張寅是何許人也?

他是北漠城張員外之大公子,是北漠城最大的富豪鄔道成之大女兒的丈夫。說起來,秦仲寒和他還有連襟之親,前幾日在婚禮上,秦仲寒還與張寅相見了。那張寅的人品,秦仲寒也略有耳聞,據說張寅雖家財萬貫,但人品不佳,在與鄔知雪的大姐鄔桐成婚之前,經常調戲良家婦女。成婚後,據說略有收斂,卻還是經常出入醉夢閣這樣的風月之地。對此,鄔嫦的大姐鄔桐都見怪不怪了。

「沒事,秦大將軍,您可是我們北漠城的大英雄啊!您要是喜歡,北漠城誰人還敢說一個『不』字?我這就給您去安排……」

「慢著!」秦仲寒叫住那女子,道,「我來這兒是為了找我的朋友,可不是為了行那風月之事。我且問你,有沒有一位身著白衣、背著白劍的人來這兒?」

「這……」那女子思索了一下,想起了什麼,指向一個方向,哭訴道:「先前倒是有一位俠客模樣的人來這兒,長相是很英俊,但是卻白吃白喝,喝了醉夢閣不少美酒。我們要他先結賬,他卻說自會有人來結賬。我等認出了他是昨日在擂台上擊敗尋刺大人的修行者,都不敢上前去驅趕。現在,他就坐在二樓的那邊。秦大將軍,你要為我們做主啊!」

秦仲寒輕輕一笑,自言自語道:「果然,他一點兒也沒變啊!」

「什麼?」那女子將耳朵湊近,輕輕呼氣,氣流順著秦仲寒的臉頰飄到了秦仲寒的耳邊。

秦仲寒打了個哆嗦,冷臉道:「你帶我去找他吧,還有,離我遠點!」

女子帶著秦仲寒上樓。上樓時,秦仲寒順勢瞥了一眼在舞池中央跳舞的那位女子。結果,不看還好,一看,內心一驚。

那位名為「花鈴」的女子身著紅色衣裳,恰似一朵美艷的牡丹,卻又面容清秀,宛若一朵高潔的秋菊。花鈴時而輕柔踱步,時而矯健如飛,時而若綻放之盛美,時而若含苞之嬌羞。那舞婀娜多姿,彷彿舞盡了女子可有的千嬌百媚,讓人讚不絕口。

吸引秦仲寒的,並非是這女子的美貌,也並非是因為這女子優美的舞姿,而是因為這女子與一位故人十分相似,看上去幾乎一模一樣。要不是秦仲寒覺得,那位故人不會出現在北漠城這樣的邊境之地,更不會出現在這樣的風月場所,秦仲寒幾乎就要以為那位名為花鈴的女子就是那位故人了。

雖然秦仲寒並沒有不軌之心,可那引領他的女子可不這麼想,秦仲寒的這一個眼神,被那女子盡收眼底。

秦仲寒到了二樓,只見那俠客坐在欄杆邊,舉著酒杯,望著舞池中的女子,目光中含帶著一絲淚光。秦仲寒走到白駒旁邊,拿起桌上的酒壺與酒杯,往酒杯里斟了酒,走到白駒旁邊,不由分說地用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白駒的酒杯,遂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罕見呀,你居然不叫女子來陪酒?」秦仲寒瞥了白駒一言。

白駒淡淡一笑,道:「這不是等你來嗎?」

「少來,我可不是那種人。而且,我現在已經成婚了,更不可能那樣陪你瘋。」秦仲寒皺眉道。

「別那麼死板嘛!」白駒指了指舞池中央的女子,「你覺不覺得,她和某個人長得很像?」

秦仲寒撇撇嘴,無奈道:「你是等我來,好讓我幫你把那位花鈴姑娘叫上來吧?那位花鈴姑娘是頭牌舞姬,若是以我秦仲寒的面子,那花鈴姑娘估計不來也得來了。是吧?」語罷之時,秦仲寒瞥向了送自己上來的那位女子。

「是是是!若是秦將軍這樣的大英雄,試問我醉夢閣里哪位姑娘不願意啊?哪怕秦將軍不給一分錢,我想那些個姑娘也是爭先恐後地想要陪伴將軍度過這一夜春宵。只是,這美人配英雄是天經地義之事,要是讓這美人打破規矩、放下身段,去配個小白臉兒,這不合適吧?」說著,那女子還冷冷地看了白駒一眼,目光中毫不掩飾鄙夷之情。

「哈哈哈哈……」秦仲寒忍不住笑出聲來,那個樣子連旁邊的那位女子都覺得被嚇到了。

在包括女子在內的大多數人的印象中,秦仲寒一直是一個冷麵將軍,他露面的任何場合,莫說笑了,嘴角都未曾揚起過一下。據說,就連前幾日的婚禮上,客人也未曾從秦仲寒的臉頰上看到過一絲喜色。人們只當是上慣了戰場的將軍不適應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故而情緒不外露。而眼下秦仲寒的大笑,讓女子懷疑,這人是不是秦仲寒,還是某人的易容術。

秦仲寒笑道:「白駒呀白駒,真是沒想到,有一天我會比你更受姑娘的歡迎。要是讓他們知道了,還不得笑死啊?」

舞池上,隨著最後一個音符的落下,花鈴停在了舞池中央,身子往後一仰,就這樣倒在了地上。第一層的客人無法看到其仰躺的美姿,卻依然為花鈴的舞鼓掌;而第二層的客人,看到那花鈴的滿面愁容與美妙之色,無一不為之驚嘆。

「呵呵。」白駒乾笑了兩聲,隨手拿起靠放在一旁的白色長劍,從第二層一躍而下。白駒飛快拔劍,一道道劍氣劈出,打在面前的柱子上,刻下數字。接著,白駒落地,再次躍起,輾轉另一根柱子。

「喂,你幹什麼!」

「這裡可是醉夢閣,是大家開心的地方,輪不到你在這兒撒野!」

「對啊!我們還要看花鈴姑娘跳舞呢!識相的,快滾下來,不然別怪老子不客氣!」

舞池上的舞姬們與樂姬們,都被白駒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紛紛跑出舞池。

不過,那花鈴卻留在遠處,並非有所舉動。她看著在周圍柱子上刻字的白駒,眼中竟流露出一絲傷感。當然,此時舞池周圍一片混亂,無人注意到花鈴的想法。她雖是醉夢閣的頭牌,在醉夢閣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卻也只是一個舞姬罷了。

「真是太猖狂了!」終於有人忍不住動手了,一人大喝一聲,用力一躍,一拳轟向了白駒。

秦仲寒翻身而下,雙手交叉,正面迎向了那男子。二人在空中發生碰撞,衝擊力讓二人都後退了些許。

秦仲寒看向那男子,稱讚道:「好力氣!」

「是誰阻止老子……」男子看向來人,一眼便認出了秦仲寒。他連忙下跪,道:「在下該死,冒犯了秦將軍,還請秦將軍恕罪!」

秦仲寒撣了撣衣裳上的灰塵,道:「小事,莫要放在心上。」

男子起身,氣沖沖地道:「秦將軍,方才你為何要阻攔我?那人破壞醉夢閣的規矩!」

男子身後,又一男子走出。那男子身披綺綉,頭戴朱纓寶飾之帽,腰佩白玉之環,兩手上皆是金鏈子。男子笑道:「秦大將軍,哦,現在應該叫你妹夫。妹夫,你不常來醉夢閣,自然是不知道這醉夢閣的規矩。在歌舞之時擅自闖入舞池,耽誤了大家遊樂者,無論是誰,哪怕是你秦仲寒,都是要被驅逐出醉夢閣的!」

秦仲寒冷言道:「張寅,這兒,還輪不到你來出頭吧?」

「你……」張寅瞪了秦仲寒一眼,強壓怒火,道:「你說得對,這兒,是輪不到我來管。但是,你我有連襟之親,我作為你的兄長,管管你是應該的吧?剛成婚就來這醉夢閣風流,你就不怕,傷了我那小妹鄔嫦的心?要是我告訴鄔嫦,或者告訴岳父大人,威震一方的『武絕』秦漠秦大將軍,進入在成婚的第四日,來到這醉夢閣風流,你覺得,他們會怎麼看你呢?」

見那張寅小人得勢的模樣,秦仲寒依舊面不改色,冷言道:「隨便你。只是,這位是我的摯友,他,我保定了!」

「我什麼時候還要你來保了?」白駒的聲音幽幽地傳入秦仲寒的耳中。

秦仲寒看了白駒一言,笑道:「寫完了?」

「嗯。沒辦法,有舞有樂沒有詞,真是浪費了落秋這麼好的曲。」白駒雙手環肩,看向對面的張寅,「喂,我不是記得醉夢閣從三年前開始,便不對我與落秋設立什麼規矩嗎?難不成,洛印醉夢閣的許可權,在這北漠城中不作數的嗎?」

「什麼許可權不許可權的。」張寅憤然道,「這天底下所有風月之地,只有那『才絕』與『樂絕』,可無視這舞池上的規矩。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如此猖狂!」

聞言,白駒與秦仲寒對視一眼,皆是一陣嘆息。

那花鈴走到白駒與秦仲寒面前,抬起雙手,雙手相疊,微微欠身,行了個禮,道:「小女子花鈴,見過『武絕』、『才絕』。」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不僅僅是以張寅為首的那些男人,就連之前送秦仲寒上樓的那位女子也驚訝了。

那秦仲寒將軍是「武絕」不假,可是,那男子哪兒有半點傳說中「才絕」的樣子啊?傳說中的才絕,不應該是一個風度翩翩、相貌堂堂的白衣俠客嗎?額……這麼看來,那男子確實也符合傳說中「才絕」的形象。可是,「才絕」怎麼會是這樣一個登徒子形象?

張寅看向花鈴,大喝道:「喂,花鈴,你別亂說!你不要看見個有幾分英俊的男人就喊『才絕』!」

花鈴冷冷地瞟了張寅一眼,揮手指向白駒方才在那柱子上寫下的句子,道:「敢問張少爺,你能寫出這樣的詞句嗎?」

眾人順著花鈴的手,看向那些詞句:

「遍映山紅,引來雲卷仙閣術。繞花鶯樹,輾轉如歌舞。

「潔玉玲玲,怡醉鴛鴦慕。周郎顧,妙音來處,酒麴清風路。」

花鈴走到被跑走的樂姬放任不管的長琴旁,坐在琴椅上,雙手撫上了琴弦:「『才絕』大人,要是小女子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之前那首《點絳唇》的詞吧?不知小女子是否有幸為君歌唱一曲呢?」

「這也是我的榮幸。」白駒與秦仲寒對視一眼,翻身一躍,躍上了第二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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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吟劍上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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