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無情道

雲弄背對著塔門，佝僂著背，低著頭，手抵在唇前，將完全壓不住的咳嗽盡量壓到最低。

鮮血順著他的唇角滲出、滴落，他甚至來不及去抹。

撕心裂肺的痛，一波一波襲來，雲弄完全無力抵抗，只能不斷的深呼吸，想要緩解這痛苦。

卻見一雙素色的繡鞋慢慢出現在他面前。

雲弄一滯，抬起頭來。

在抬頭的同時，他用手迅速去抹唇角的血漬，更將剛剛咳出的紫檀花瓣緊緊攥在手中。

還沒等他說話，初四已經伸手握住了他正要垂下的手腕，手指扣住他的脈搏。

兩人的距離很近，但初四低垂著眼帘，並沒有看雲弄。

雲弄看著她烏黑的發圈，心中微澀。

在初四沒有恢復記憶之前，曾上心的幫他醫治這「花吐症」，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血做藥引。那時候她非常在意他。

而今，初四還和從前一樣替他診脈，但渾身上下透露出的早已不是當初的在意和擔心，而僅僅像是……

僅僅像是，一個醫者對一個普通病患的態度。

雲弄口中也品出一絲苦。

初四輕輕放開他的手，並未看他，只側身看向仍在打坐的小倉，低聲開了口，「『花吐症』無葯可醫，尊主已病入膏肓，恕民女無能為力。」

「無妨，你儘力了。」見她自稱「民女」，還一直喚自己「尊主」，雲弄臉上浮起一抹自嘲，「一切皆有命數，不必強求。」

在雲弄看不到的地方，初四眸光微微閃了一下，聲音還是那麼平，不帶任何感情，「其實也不是全然沒有法子。」

雲弄一滯。

他自然知道，這「花吐症」藥石無醫，唯有與所念之人結合，深吻之後交換氣息，對方的氣息進入病患胸腔，帶出所有的花，癥狀才會痊癒。

可是……

下一秒，初四的話徹底斷了他的這個想法，「尊主若是願意，民女可助你封印情魂。只要尊主不再動七情六慾，改修無情道，再輔以銀針和湯藥，這『花吐症』也可以痊癒。」

雲弄心中一震。

無情道。

當年，他為替師門復仇為變得更強而修習了無情道，結果，面對冥殤捧出的一顆真心渾然不覺，不知不覺中就傷她至深，讓她最終因為絕望而選擇自毀元神。

再活一世，就算是自己死，雲弄也不會再修這無情道了。

前一世，她痛過的痛，她苦過的苦，這一世，他都願意統統嘗一遍。

所以，死又何懼？

停了數秒，沒等來雲弄的回答，初四又開了口，「尊主放心，封印情魂並不會對你造成什麼影響，你一樣可以娶妻生子，只是再不會有大起大落的情緒罷了。而且，民女的銀針術，一定可以做到封印時沒什麼感覺……」

初四還在低低說著什麼，雲弄的心緒卻飄遠了。

前一世，他也是用術法徹底封印了情魂，可為何在看著冥殤在自己面前消散、得知冥殤死因的真相時，他還是痛徹心扉？

或許，他雖然封印了情魂，混沌之中，本心還是慢慢不受控的會偏向冥殤，會忍不住關注她、在意她。

所以，那個時候，冥殤並非單戀，他對她也是有感覺的。

「尊主，你意下如何？」等不到雲弄的回答，初四提高了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