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黑曜劍的故事

()最後一個人看著那羅剎般的血影一步步走向自己，竟禁不住內心的恐懼選擇了自我了斷。

滿身鮮血的耀陽便迴轉身，一步步向城門走來。他的視線向我們這邊看來，但他看的不是我，是崇威。那是一種淡淡的，安慰的目光，讓人安心。

在耀陽身後，空地上已經有許多小小的身影在收拾殘局。在他們的臉上，我看到的也是淡然。我想，面對企圖破壞自己家園的敵人的屍體，這已經是最好的表情。

洗去血污，換上新衣，面目依然沉靜的耀陽還是安靜地站在崇威身後，態度淡淡，我的視線卻很難再從他身上移開。

「喂……喂！」

在崇威不知第幾次的提醒下，我再次不甘願地移開視線。我的錯，現在的我身為神仙在代表南帝完顏烈和身為礦之國王的崇威談判。我不應該走神，但是……

從那張淡然美容上移開的視線，飄忽著，飄著，飄著，就飄到了身旁魏鴻威腰際的寶劍上。

剛剛耀陽洗澡的時候，魏鴻威告訴我，原來這劍本就是屬於耀陽。而這把劍上又承載著一個故事，一個關係到耀陽，魏鴻威，還有……

「喂！喂！喂！」

崇威再次提醒我的走神。看來如果我再不專心一點他就要暴走了。於是我終於正襟危坐，張大了眼，表情完全嚴肅地看著他。

他頹然地嘆了口氣，不過下一刻便也嚴肅地看向我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楚地說：「我，礦之國王，崇威，代表礦之國正式與爾南國達成三項協議。」

怎麼說呢，剛剛這場小型會議，我基本都處在神遊狀態。無論是耀陽還是那把黑耀劍都深深吸引著我。我現在一回神就已經在自己的房間里了，只隱約記得崇威答應了我代表南國提出的三項協議。

其實，剛聽說東國發起進攻的時候，我就想，崇威會答應我了。因為我知道，一旦礦之國的子民受到傷害，崇威一定會展開行動，這個時候就不一定要穩賺，平等的買賣他也會做。更何況我答應教給他神水的製法。

所謂神水呢，其實就是硫酸。這硫酸對於礦之國來說可是好東西。而神水只不過是崇威發出的感嘆，我也就以此為這古國的硫酸命名了。

現在，我鋪平面前的紙張，從行李箱中拿出鋼筆，開始畫相應的設備圖解。煅燒爐、接觸室、吸收塔……

苦苦思考加奮筆疾書中，魏鴻威進來向我彙報了些戰況，然後他就在我旁邊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聊了起來。

待我儘可能使這些設備及製法嚴密地畫完所有圖解，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餐廳中。

我一口一口慢慢地吃著早餐，今天沒人搶，就我和魏鴻威兩個人吃。崇威和耀陽在對面研究著我畫給他的圖解。就見他們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這個，雲啊，」崇威來到我身邊指著我所做的註釋問道，「這些小小的是字嗎？」

我眨眼再眨眼，點頭說：「對啊，這是相應設備的註釋，還有這張，」我從中翻出寫得密密麻麻的製法的詳細說明，說道，「這張是製法說明。」

崇威一臉責怪樣地說：「你可以不要寫天上的字嗎？我們看不懂。」

「啊！」我頓時恍然大悟，天啊，我寫的是我本命線上的簡體字，這根線上的古人怎麼可能看懂。可是，這裡的古字我看得懂卻不會寫啊。慘了，那我豈不是成了半個文盲？

我半張著嘴的呆樣，另外三個見了開始偷笑。等我反應過來應該發飆的時候，崇威已經一臉嚴肅地看向我，微眯著眼睛問我道：「你別告訴我你不會寫……」

我也一臉嚴肅地打斷了他的話，說：「我不會寫你們的字。」邊說我還肯定地點了點頭，用眼神告訴他，真的不會。

沉默，實在是沒人知道該說什麼。

半晌，耀陽淡淡地開口道：「你說，我寫。」

於是，我口述，耀陽執筆，從頭註釋下來，便又耗去了半日。

崇威在我口述只是在旁邊凝神細聽，偶爾點頭，偶爾皺眉思索，竟已明白了大半。最後，他還拍著胸脯保證技術處理方面交給他就行了。

我便提出想要即刻啟程趕往無雙國去與其他人匯合。

從耀陽手裡接到完顏烈的信后，我就讓魏鴻威把一切戰況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原本這些我都無心掌握的，這場丈之於我來說，我不過是一個抱著遊戲心態的參與者，實際上，一些重要的戰況我是知道的，但大部分我沒有要求，也不是必須向我彙報，我便一直很輕鬆。但是現在我想掌握全部，我知道我開始認真了。

段乘風傳來消息說，東國的糧草都用奇襲截斷了。目前我方與東國方在無雙國對陣，還沒有發動最後進攻，但雙方已經綳得極緊，隨時可能開戰。

雖然還是沒有完顏烈的消息，但我有種感覺，他一定知道無雙國的戰況已經刻不容緩，他現在也在趕往無雙國。

崇威明白我內心的焦急，所以同意了。至於南國與礦之國達成協議的具體事宜則在雙方同意下先交換了信物，其他待戰事結束后再議。

也沒什麼好收拾的，當初進密林時我和魏鴻威都是輕裝上陣。倒是崇威為了表示誠意給了許多武器及糧草，還有特別給我準備的水果。便也有了百人的送行隊伍，崇威和耀陽當然親自領隊送我和魏鴻威出密林。

也不在乎這點時間，一行人慢慢地走著，說著話。我沒有說話的**，就聽著旁邊這三個說。不過崇威老是盯著我，盯得我有些發毛。我有種錯覺，他看著我的眼神好像在說「快去吧，你去了戰事也就結束了」，這讓我有點疑惑。

最近我多少都察覺到事情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這場丈的根本目的是什麼？現在想來，我那些所謂的妙計，實際只是些小孩子的玩意。但是，事情的發展卻就是那麼簡單、輕易。我一路走來未免也太一帆風順了。我知道我現在想這些有的沒的沒有任何依據，而我本就不是萬事敏感的人。只是，現在我認真起來，掌握的越多，思考的越多，就越是疑惑。隱隱覺得我被捉弄了，還是主動跳入這場遊戲的，開心地被捉弄著，自認為主動卻是被動地隨著人家布好的棋盤在跳。真相是什麼呢？我知道的東西還太少。

我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向那視線的主人望去，崇威正兩眼放光地盯著我，像在說「還有什麼好東西、好技術統統給我吧，給我吧」。他這是企圖對我催眠嗎？一路上他已經有好幾次被我抓到用這種殷切的眼神盯著我看了。每次在他那眼神下我總禁不住打兩個寒顫。

想到昨晚魏鴻威跟我偷偷抱怨，揭了他老哥的底，我搖搖頭，笑了，還真是貼切呢，唯利是圖啊，哈哈。

不過，魏鴻威也別說崇威，這兩兄弟根本就半斤八兩，同樣都精打細算。我現在已經一點也不懷疑魏鴻威的矮人國籍身份了。

在我鄙視的目光下，魏鴻威愣了愣，看他用手指著自己鼻尖，意思是問我是否鄙視的眼神是對他。在我肯定地了點頭后，他便開始用他那招牌哀怨表情瞟我。襯著兩旁綠樹，讓我看得呆了呆。想到這小子其實長得挺好看的。

真好啊，這樣的氣氛，這樣的半真半假地開著玩笑，好像在郊遊似的。戰事不存在了，我們都近乎貪婪地享受著這片刻的安寧。傾聽林中風聲，那是大自然所演奏的音樂。

漸漸地，我落後了一些，看著前面的三個人，想著我所知道了的它們間的故事。

耀陽本是完顏烈的命護，他有絕高的武藝不是為了上戰場殺敵，只是為了守護。而為了守護，他也可以上戰場。世人都知道有一個關於閻羅將軍的傳奇。耀陽曾作為南國的將軍領兵一年，突然出現震驚世人後又突然失蹤。在戰場上，只要打出他閻羅將軍的名號，敵人就會陣陣發抖。閻羅將軍揮舞著他的黑曜劍，奪走的靈魂不計其數。可以一人獨對千軍萬馬。

這一人獨對千軍萬馬我可是親眼見識到了，到現在那一幕幕震撼的景象還徘徊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我向耀陽看去，他還是一臉淡然的表情，正聽著魏鴻威和他說著什麼。

想到昨晚魏鴻威告訴我說，在更早的時候，耀陽的表情還要更淡漠，沒有人能夠看透那一成不變的表情下掩蓋著怎樣的情緒。他有沒有感情？

直到她——鑄劍師鴻香的出現。鴻香就是魏鴻威與崇威的妹妹。他們三人具體的血緣關係我不是很清楚，只是從魏鴻偉告訴我的，我想鴻香和崇威的血緣應該更近些，但她和魏鴻威更親近。鴻香便是隨魏鴻威一起到南國遊學。

而當時她們的同學就有我認識的完顏烈、段乘風、耀陽，還有一些我不認識的人。他們十來個人感情最好。我想這份感情到現在應該也沒有變。

這夥人當中還出了對情侶，就是耀陽和鴻香。耀陽那張冰山臉面對鴻香的時候那溫柔得都見鬼了。

想到這，我不禁向崇威和耀陽看去，這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一起還真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溫馨感。魏鴻威說崇威和鴻香無論是樣貌還是舉止都是極像的。

在想到這對情侶的結局，我心中一痛，便向魏鴻威看去，我看的是那把黑曜劍。

我很高興魏鴻威願意告訴我這些事，朋友間就應該這樣共同承擔吧，我也為魏鴻威心痛。

黑曜劍是鴻香為耀陽所鑄，確是把利器。在耀陽征戰沙場的一年中，黑耀劍已大大揚名。只是有幾個人知道，在耀陽結束了他一年的戰爭后，黑曜劍才算真正地完成。

古來好劍都是有劍魂的。所謂劍魂可能是積累的劍下亡魂的怨氣，那麼這把劍就會發展成邪劍，很可能反

噬其主邪化持劍者的靈魂。還有的好劍是在鑄造后得以在靈穴吸收大自然的精華而集成魂，這需要漫長的時間，成劍能夠凈化持有者的靈魂。而有些更好的劍，它們能夠更快更好地完成，因為它們擁有創造者的魂，相同的信念更容易融合，是劍魂合一的整體，已經不是普通的器物。例如礦之國金泉里的那把神守。再例如黑曜。

黑曜劍是有靈魂的，鴻香的靈魂。

鴻香焚燒了自己的軀體來完成這把為愛人而鑄的劍。

但是耀陽最後把它送給了魏鴻威。

魏鴻威二話沒說就收下了，而且還私自決定把它的名字改為「耀威」，是記念耀陽和崇威吧，然後帶著這把劍和自己的母親離開礦之國。我知道了魏鴻威和崇威之間不是感情不好，而是感情太好，加上崇威和鴻香的相像，他們很難面對對方。

耀陽則選擇了留在礦之國，在完顏烈的同意下也成為了崇威的命護。

這個故事有些傷感，有些事情我還不清楚，有些東西我也不是不懂。面前這三人間的情感羈絆太過複雜，讓我為他們心痛，又讓我為他們欣喜。

我感覺到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