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六十七章 無妄之災
「正如王爺所說,眼下朝中雖說表面上看尚屬平靜,但下面已經是暗潮湧動。一旦皇后薨了,不僅僅是太子,恐怕再無顧忌的景王與端王,會行事更加的無所顧忌。還有宋王,以及他背後站著的,眼下權掌六宮事情的德妃。」
「更何況還有那個隱藏在一邊,一直虎視眈眈,便是您也看不透的蜀王。現在雖說矛頭都指向太子,但城門失火未必不會殃及池魚。這場奪嫡之戰,您只要在京城就很難不被卷進去。就像是這次刺殺,未必沒有別人一石二鳥,或是借刀殺人之計。」
「王爺,多一個人商量,思路便開闊一些。您身邊多一份護衛的力量,您的安全就更有把握一些。若是這幾個人真的勘用,王爺還是儘早讓他們發揮作用為好。咱們英王府現在的實力太弱了,哪怕在多一分的實力也好。」面對黃瓊的猶豫,賈權有些焦急的道。
面對著賈權的勸諫,黃瓊沉思了一下之後,卻還是堅定的道:「還是等夫人之事處理完了再說其他的,現在本王實在沒有那個心情和精力。至於先生所說的這番道理,本王還是懂得的。先生放心,只要是人才本王都會爭取的。但有些事情,本王還是要多考慮一些的。」
「不過,在本王決定見他們之前,先生可以與他們多接觸一些,一定要好好的摸一摸他們的人品。估計京城恐怕還要亂上一陣子,先生與他們說這陣子就不要出去了。缺什麼,只要不是太過分,先生安排人幫著置辦就是了。」
「府中這些事情,先生做主便是,用不到事事請示。只要先生認為對的,直接去辦便是了。還是那句話,若是先生都信不過,本王還能信得過誰?此外,隴右與陝西的旱情,先生也要多關注一下。」
「本王前段日子裡,雖說從那些宗室嘴裡面,敲出了一些錢糧以就燃眉之急。可本王總感覺那些人,不會老實將承諾的錢糧交出來。眼下立秋將至,本王這心中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陝西路倒也罷了,可隴右那裡番漢雜處,一旦出事便是大亂。」
黃瓊的這番吩咐,賈權也只能苦笑道:「王爺,這天下做官的心思您也知道。他們上報給朝廷的東西,能有一半是真的,便已經是對得起朝廷發給的俸祿了。恐怕現在除了有密折的皇上那裡,非到真正秋收的時候,朝廷很難得到真實的消息。」
「不過,此事權倒也有些了解。據權一個在戶部的好友提起,陝西路漢中地區還好一些,旱情主要集中的陝北以及八百里秦川。隴右的寧夏府、隴東地帶,現在可謂是赤地千里,不用等到秋後,絕收已經成了定局。而現在的關鍵是,關中平原遭災也很嚴重。」
「以往陝西、隴右二路無論出現再大的天災,只要西北主要糧食產地的關中平原不受災,就成不了真正的大災。關中一地調出的糧食,便可以滿足大部分的賑災所需。外地需要調糧,也用不到調多少。」
「可今年這八百里秦川遭受的災情,不僅無法外調糧食,甚至本身還需要朝廷大量的救濟。如果冬天也無雪的話,恐怕明年的收成也要危險。再加上陝北,隴右的隴東、寧夏府七成的土地絕收已經是定局,朝廷這次壓力不是一般的大。單以漢中,恐怕很難支撐。」
「二路又素來為民風彪悍之地,若是朝廷賑災不及時,權也擔心西北會出亂子。尤其隴右和陝北,北面是北遼西北統軍司諸部。延安府受災,長城以外山水相連的北遼,那裡情況也不會樂觀。」
「那些游牧部落,又有一向有自己受災,便南下劫掠以自救的傳統。往年無災無難的時候,北遼多少騎兵南下咱們自然不怕。可今年不同於往年,若是我大齊西北陷入內亂,恐怕朝廷也很難在集中精力應對南下的北遼鐵騎。」
「況且王爺,別忘了西北還有朝廷的一支世仇呢。權曾與宋之喚談過,他曾經與權提起過,眼下党項雖說被朝廷分割雜處,但幾十年的繁衍生息,現在已經元氣略復。現在寧夏府党項部落之中,又出現一位堪稱雄才的領袖。」
「此人胸懷大志,念念不忘恢復當年党項人縱橫西北的榮耀。一直通過聯姻的方式,整頓寧夏府境內的党項諸部。經過十幾年的苦心經營,在寧夏府已經形成了一個不小的勢力。寧夏府的党項諸部,眼下幾乎都以此人馬首是瞻。
「儘管眼下元氣,還遠不如當年的定難軍,可與太宗、高宗年間一盤散沙,任由朝廷宰割相比,也是大有不同。雖說眼下與朝廷相比實力還很弱小,但一旦假以時日必會成朝廷心腹大患。若是真的西北陷入動亂,此人趁亂造反的可能性很大。」
賈權的話音落下,黃瓊的臉色不由得一黯。自己雖說敲出了這麼多的錢糧,可問題是一顆老鼠屎搞不好,就會壞了一鍋的湯。更何況,這個時候不是一隻老鼠,而是一群老鼠在那裡虎視眈眈呢。
自己苦心勸諫,可自己那個倔強的皇帝老子,卻是壓根就聽不進去。若是真的出了事,又要多少代價才能平息。自己前世所熟悉的那段漢族最後一個王朝歷史,不就是因為三分天災加上七分七禍,才最終造成神州陸沉嗎。
想到這裡,黃瓊嘆息一聲道:「本王正是擔心這一點,才希望先生能夠動用一切的關係,密切二路賑災的情況。這方面不能省,該花錢的時候一定要大方。咱們不能只讓馬兒跑,卻不給馬兒草料吃。」
「而且咱們不能總依靠永王,該有自己的消息來源了。這些人品級雖說不高,可消息靈通方面卻還是有一套的。先生在這方面,出手還是要大方一些的。有品級又德才兼備的,先生拉出一個名單來,本王想想辦法,該往上推推的,還是要推一推的。」
「其他的,咱們也只能說儘力而為吧。眼下是山雨欲來風滿樓,該來的咱們還是躲不掉的。只是不能在這麼兩眼一抹黑,事情都到找到頭上了,咱們還什麼都不知道。被搞的措手不及,只能被動的應對。」
「至於本王遇刺一事,老爺子明面上是不會大動干戈的。老爺子為君多年,對臉面的事情看的還是很重的。此事若是搞的天下皆知,他這個臉面又該往哪裡去放?而私下他怎麼查,就不是咱們能夠左右的了。先生,心裏面還是要有個數的。」
事實證明,黃瓊的預料雖說不能百分之百的正確,但是對他那位皇帝老子性格判斷,還是大致準確的。皇帝雖說藉此事,在朝中大動干戈。將諸王苦心建立起來的勢力,給扯了一個七零八落。但對黃瓊遇刺一事,表面上卻是雷聲大、雨點小。
在命令各有司嚴查之後,便沒有了下文。擺明了不想將此事,鬧的轟轟烈烈。皇帝如此做派,下面的人自然會領悟聖意。這件驚天大案,表面上有些不了了之的意思。可私下裡面,皇帝卻是重視的緊。
自己的親軍都被滲透,這是他為君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事情。正像是黃瓊所說,這次是刀子落在自己兒子身上,下次就未必是了。尤其是眼下,幾個捲入奪嫡之爭的兒子,眼睛都已經通紅的時候,皇帝更不敢真的像是沒事人一樣。
從古至今,皇子之間奪嫡殺紅了眼,皇帝想要善終都是一件奢談的先例,可是數不勝數。太子想不想做李建成是一回事,但皇帝明顯不想去做唐高祖。所以雖說表面上雖說雷聲大、雨點小,可私下皇帝查的異常嚴厲。
至少在黃瓊遇刺之後,太子直接被禁閉在宮中,直到十餘天後才被允許返回東宮。南北鎮撫司在京人馬,幾乎也盡數出動,對諸王府邸周邊進行嚴密的監視。在京諸王,包括從成都趕回伺疾的蜀王,行動都受到了嚴格的限制與監控,尋常不得出府門半步。
對於這些龍子鳳孫來說,這種監視與控制的滋味並不好受。更何況此次老爺子借題發揮,將他們在朝中苦心經營的局面,給扯了一個稀巴爛。自己煞費苦心建立起來的人脈,貶官的貶官,罷職的罷職,這些皇子無一不損失慘重。
眼見著之前砸下去的大筆錢財,幾乎都成了一江春水。表面上雖說不敢說什麼,可在心中無一不對那個肇事的破口大罵。儘管他們對黃瓊遇刺,幾乎送了性命一事,大部分人都暗自高興。甚至希望黃瓊就此重傷不治,直接駕鶴西行的也不在少數。
可到了自己遭受了無妄之災后,心態轉變的異常迅速。從之前的幸災樂禍,轉眼變成了破口大罵。甚至有些疑心重的人,聯想到當初溫德殿上皇帝與黃瓊聯手做的那場戲。認為這次黃瓊遇刺,是老爺子要清理朝局一手策劃的,與那個該死的傢伙聯手做的扣。
畢竟黃瓊遇刺,大家誰都沒有見到過。傷成什麼樣子,是真的像是傳說中的幾欲重傷不治,還是屁事沒有誰都沒有看到?騎馬出去摔下馬,擦破一點皮也叫遇刺的事兒,這些皇子中的某些人也不是沒有做過。
而陳瑤的死,在他們眼中更不是什麼值得一提事情。一個普通宮女出身的侍妾而已,又不是什麼名門顯貴出身的正妃,需要的時候拿出來當做一枚棋子很正常。這宮中那年不抬出去,幾個或是十幾個枉死的宮女?
那些被抬出去的宮女之中,某個主子身邊犯了主子忌諱的曾經心腹宮女,也並不是一個兩個。所以很是有那麼一兩個人,在將心比心的情況之下,認為這是皇帝與黃瓊這父子兩個合夥做的扣。陳瑤的死,在他們的心中只是一場戲而已。
/73/73510/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