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完成遺言

不遠的雨花台陣地上，炮聲更加劇烈，日軍的攻勢因為秩父宮雍仁親王的死而更加瘋狂。

在他們眼中，那是這群低賤的人非但不投降，反而還敢打死他們眼中神聖的皇族，那簡直是不可饒恕。

一時間，防守的部隊壓力劇增，日軍的進攻也更加的瘋狂！

天上的飛機不停的往地上扔下航彈，日軍的部隊集結待命，隨時準備進攻。

此時的日軍先頭部隊已經在中華門前集結，和城牆上的守軍對射。

因為是先頭部隊，火力不是很足，只有一些擲彈筒。

所以在面對厚重的城牆時，有些無力，只能一邊和城牆對射，一邊等待著援軍的到來。

雨花台基本上快沒有了，小小的山崗都快被夷為平地。

原本鬱鬱蔥蔥的樹林，現在卻也只剩下光禿禿的泥土。

守軍基本上都沒了，補充一團的戰士們，除了戰死的，剩下的要麼被日軍俘虜，要麼退入城內，並隨其他都潰兵一起後退。

不過此時的補充團士兵也剩不了幾個了，畢竟擺在前面當炮灰的，能活下來的，基本上都是命大的。

12日，日軍對中華門發起總攻。

而作為這場戰役的首腦唐生智卻匆忙跑路了。

嘴上說著城在人在，然而實際上卻是城亡人跑。

老大一跑，下面的守軍就扛不住了，從上到下的，一個接著一個跑。

傳到下面小兵耳里，已經是傍晚了。

聽聞這消息，從前方撤下來的隊伍，向著挹江門蜂擁而去。

而守在挹江門的隊伍，因為上面的命令，攔在這裡，禁止任何人通過。

雙方就在這裡對峙起來，但很快隨著後面越來越多湧入的隊伍，組成龐大的人群。

後面的人不停的向前面擠，前面的人被迫向著前方衝去。

阻攔的隊伍根本擋不住如此龐大的人群，沒辦法只好下令開槍。

頓時，槍聲大作！

沖在前面的一排人被擊倒在地，一時倒也遏制住了繼續往前沖的勢圖。

「在往前一步者，殺！」眼見如此，帶隊的都戰隊隊長站在城樓上，指著地上的屍體，大聲呵斥道。

「憑什麼當官滴都跑了，把我們留在這裡！」一個狼狽的士兵站出來，不甘心的吼道。

「就是，憑什麼？」

「憑什麼他們當官的能跑，我們就不能跑。」

「是他們先拋棄我們的！」

人群忽然群雄激憤起來，大聲呵斥道。

「我不管這些，所有人都退回去，否則我就開槍了！」都戰隊隊長紅著脖子大喊！

突然，不知道誰開了一槍，賊准！

這個剛剛還伸張脖如同公雞一般的都戰隊隊長突然嘎然，身體從城牆上倒下，重重的摔在地上。

見此一幕，夾雜著逃跑的百姓的人潮，再度向挹江門涌去。

越來越多的人湧向這裡，因為挹江門是城內通往城北碼頭的唯一道路。

不光是潰兵，還有看見潰兵的百姓們。

他們看到這麼多的人湧向挹江門，便跑還邊喊「快跑，快跑」之類的話。

嚇得他們也不得不拖家帶口的跟著跑，也一起湧入著人潮之中。

挹江門的城門被厚厚的沙袋給完全塞滿，只留下上面一個小小的出口，僅夠一人通過。

這麼多的人，想要一個個的從那麼大的孔洞里擠出去，那得要等到什麼時候？

誰都不像等，所以拼了命的往過擠，都想從那洞口裡擠出去。

這場面，就像是榨油一樣。

大量的人倒在地上，有的是被人推倒的，有的是被地上的人絆倒的。

一旦倒下，基本上可以宣告死亡了。

無數只腳踩了上來，根本沒有爬起來的機會，最終被活活踩死。

在整個挹江門前，暗紅一片，分不清是血還是肉泥。

踩上去軟綿綿的，很容易摔倒。

有的人就將旁邊的門拆了墊上，踩著門板繼續往前擠。

見此一幕，其他人也學的有模有樣。

人、屍體、門板、肉泥……

一層一層的！

只為了那個通往江口的小小的通道。

挹江門的慘案，不過是金陵中的一個縮影，在這裡無時無刻都在發生著各種慘案。

因為即將城破帶來的恐慌，一些地痞流氓也跟著狂歡。

他們並不知道日軍破城後會做些什麼，只想著當下。

辛羅走在殘破的街頭，尋找著何寶富的家，還有那個老漢的！

街頭上偶爾拉住匆忙的人，對方也是急不可耐的要掙脫開辛羅的手。

逼急了甚至還想打人，但看到那黑洞洞的槍口時，又萎了。

接連問了好幾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方言緣故，還是因為戰爭導致環境改變，找了一圈還沒找到。

於是，他直接加了個渾水摸魚的混混！

「我告訴你，我哥可是警署的！」小混混剛說完就挨了辛羅一槍托。

「我管你哥是誰，告訴我這地方怎麼走？」辛羅指著紙條問道。

一手拿著槍，一手拿著紙條，怎麼看都不像是問路的，倒像是在逼供。

「你居然敢打我……」

「tmd你再廢話，勞資不光要打你，還要宰了你！」說著揚了揚槍口，嚇得這個小混混直咽口水。

「往那…」

「帶路！」辛羅直接踹了一腳，將他踹了個踉蹌。

在槍口的威脅下，這傢伙十分不情願的在前面帶路。

一邊走著，一邊嘴裡還叨叨碎碎的。

也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麼，或許是在咒罵些什麼吧。

辛羅倒是不在意他的咒罵，只是小心的提防周圍。

偶爾躥過去的一兩支潰兵隊伍，也讓他有些擔心。

好在他們只顧著跑路，根本不在意這兩人。

「兄弟，你們不是一起的嗎？」那小混混看著又跑過去的隊伍，以及無動於衷的辛羅，小聲問道。

「他們啊，可是精銳呢！」辛羅毫無感情的說道。

哪怕聲音里沒啥感情，這個小混混也能聽出來這話里充滿了諷刺的味道。

「哎？你們真的打敗仗了嗎？」小混混又問。

「是啊！」辛羅毫不在意的說道。

「那你怎麼不，不跟著他們一起撤退呢？」

「你知道等城破會有什麼結果嗎？」辛羅反問了句。

被問的有些懵逼的小混混不知道作何回答，他那並沒有多少見識到小腦袋瓜子，根本想不到城破后的結果：「會有什麼結果？」

「整個城的人，會被小鬼子殺的一乾二淨。」辛羅直視著小混混的眼睛，十分嚴肅：「包括你，也包括我！」

「不，不會吧？！」小混混有被嚇到，更多的是被辛羅現在這副表情給嚇到的。

「當然，你可以選擇不信。」辛羅轉身，又滿不在乎的說。

「整個城的人啊，那得多少？小鬼子他們敢嗎？」

「敢啊，為什麼不敢，整整三十……」說著，辛羅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腦內有聲音提醒他了，讓他別透露過多。

「三十什麼？」

「沒什麼，反正你想要活的話，就就趕緊離開吧，對了，別往北走，那邊過不去的，其他方向，你要是機靈點的話，還是能混過去的。」辛羅好心提點一下。

至於他有沒有聽進去，那就是他的事了。

「諾，就這裡了！」

在小混混的帶領下，辛羅很快就找的何寶富的家。

此時他的家大門緊閉，而對面那老漢家，卻是大門敞開，裡面已經空蕩蕩的了，想來人已經跑了。

「我可以走了嗎？」

「等會兒！」辛羅攔住了他，並上前去敲門。

哐哐哐的，連砸好幾下也沒見有人來開門。

「要不你直接砸開得了！」一旁找了個地方隨便坐下的小混混提出自己的建議。

他之所以沒跑，是因為不敢。

之前路上嘗試過了，那種子彈擦著頭皮飛過去的感覺，他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辛羅想了想，這個提議雖然不算多好，但也是目前最快的法子了，便沖他招招手：「你來砸開，這種事你應該很熟練才對。」

「啊？？」

「不要我說第二遍！」

小混混當場焉了，瞥了眼辛羅手裡的槍，沒敢說什麼硬氣話。

這種時候，不會有人在意一個死人的。

為了自己的性命，他選擇了妥協。

「哐哐哐!」小混混用力砸著門。

「老鄉，開門啊，我們不是壞人！」說著，還扭頭看了一眼辛羅，見他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又連忙轉過頭去用力的敲門。

在這座破舊的屋子裡，一個老人用力的摟著一個年輕的姑娘，在她們兩中間，是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兩人戰戰兢兢，身子不住的顫抖著，似乎屋外有什麼十分恐怖的東西一樣。

小混混用力砸的大門，被一根手臂粗的棍子死死的頂住，任憑怎麼砸也砸不開。

「行了，別砸了，你就喊：『我是何寶福的戰友』。」辛羅見小混混砸了半天也沒反應，開口說道。

「這樣可以嗎？」小混混遲疑的問了一聲。

「喊！」辛羅十分不客氣的瞪了眼他。

被嚇得一個激靈的小混混連忙轉頭就沖著房屋內大聲喊道：「老鄉別怕，我是何寶富的戰友，快開門啊。」

何寶富三個字，讓房屋內的人有了些許的反應，稍等了一會兒，便聽見屋內傳來了聲音，有些蒼老和無力：「你，真的是寶富的戰友嗎？」

「當然，何寶富托我帶東西給你們。」這句話是辛羅回答的。

至於小混混這個工具人，已經沒用了，被辛羅扯到一邊去了。

「那，那寶富他怎麼樣了？」裡面的人問道，聲音有些顫抖，或許也想到了。

辛羅沒有猶豫，也不需要考慮他們的感受：「他已經犧牲了！」

吱呀~

木門被打開，一張蒼老的臉出現在辛羅的面前，猶如枯樹皮一樣黝黑的臉龐上，多了兩道淚痕。

老婦人只是透過狹小的門縫，打量著穿著軍裝的辛羅，尤其是在看到他手上的長槍時，明顯打了個顫。

辛羅也不和她墨跡，將一個布袋說道：「這是他臨死前交到我手裡的，裡面是一些大洋。」

「另外，現在金陵城極其不安全，我建議，如果可以的話，能離開儘快離開，小鬼子有可能會屠城！」

「長官，您說的都是真的嗎？」老婦人也被辛羅的話嚇到了，猶如枯枝般的手，死死的抓著辛羅的手，顫顫巍巍的問道。

相較而言，此時兒子的死已經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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