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很醜

即使早在看見被荒草淹沒的墳冢時便已經有了預感，這剎那，商琴依然感到心裡一陣刺痛。幼年時期，唯一有過溫暖記憶的地方也沒有了。

「也罷，這麼多年了。」她深吸口氣，看著娘親的墳墓，腦子裡響起她對自己說的最後的話。

你要笑，歡歡喜喜的。不要像娘，不要把自己的悲喜寄托在別人身上，除了你自己，沒有人能令你哭。

嘴角上揚，她讓笑容掛在臉上。

喜鵲鬆了口氣。

「琴兒，這都過午時了，今天就在喜鵲姨家吃飯吧，對了，聽說你爹的官越做越大，怎麼都沒派幾個下人伺候著你回來？」

「喜鵲姨弄錯了，林大人的女兒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我是商琴，沒有姓林的爹。」商琴笑著解釋。

喜鵲沒料到她會這麼說，皺眉道：「你明明還活著，怎麼能說是死了？那可是你爹，他現在是大官，你就是官家小姐了，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呀。你想想，當年你爺爺要是中了舉，你娘就是官家小姐，也不至於……」

「喜鵲姨，我還有別的地方要去，告辭了。」商琴直接打斷她，轉身要走。

「琴兒，你別走呀，你在這裡多住幾天，我讓我當家的給你爹送信，讓他來接你。」喜鵲喚道。

商琴充耳不聞，徑直離開。

喜鵲氣得跺腳，「你這丫頭怎麼像你娘一樣不知道好歹，那是官呀，京城的大官，當初你娘就是念著什麼一雙人的，硬生生把自己逼死了，你這丫頭也這樣，當官的爹不好嗎？別人想要都沒，你還往外推。」

「轟隆」一聲巨響，旁邊一株大樹，在喜鵲及一些聽到消息看熱鬧的村人驚嚇得目光中，攔腰折斷。

商琴收回手，目光沉沉地看著喜鵲。

喜鵲心跳如擂鼓，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也動不了。

「公子，我們走吧。」

靜悄悄地，在眾人大氣也不敢出的緊張中，他們離開村子。

「可惜，我原本還想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呢。」

商琴望著天，唇角的笑容在秋墨語看來，有些刺眼。

人不在，物也不再。

不願意笑的時候，何必還要假裝？

「很醜。」

她看向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很醜。」他再次重複，「不要笑了。」

她確定了，這傢伙，對她說的第二句話，居然是她很醜？！

是啦，在一般人眼裡，她只能說是清秀，尤其她還有一個容貌完全稱得上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師妹。

可是，這不代表她就能認可「丑」這個字安插在她身上。

「不是容貌丑。」從她的表情知道她誤會了，難得的，他開口解釋，「不願意笑便不笑，假笑很醜。」

商琴愣住，從答應娘親要笑，不要被別人影響到哭之後，她便一直都在人前保持著笑容，從來也沒有人認為她的笑容假，就算是師兄弟妹們，也都認為她是開朗愛笑的性子。

眼眶有些發熱，她別開眼。

「我這是發自肺腑的笑，我娘和外祖父都過世十幾年了，早就過了傷心的時候。」她朝前走，「說在這裡住也是隨口說說而已啦，想也知道啊，那房子都十幾年沒人管了，就算還在也不能住人了。再說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執著於舊物的人，凡事啊，都得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