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的老天

公平的老天

()項將軍身為禁軍統領,在外殿行走一向不用宮人通報,那麼……他、他聽到了小鸞剛剛說的話?

万俟紫陌頓時心頭一陣慌亂,看著互望中的項賀和舍脂,不知該作何反應。

舍脂也沒想到項賀會在此時出現,不過,出現的正好。

舍脂的漠然分分看在項賀眼中,他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卻讓万俟紫陌莫名地內疚萬分!

項賀突然移眸,抬步朝殿內走。万俟紫陌微愣了一下,趕緊回身趕在項賀前面跑回殿內,撿起被舍脂甩在地上的休書,胡亂地捏成一團,藏在身後。

「公主。」項賀向万俟紫陌伸出大掌,沉聲道。

万俟紫陌迅速搖頭,拒絕交出休書。看著眼前男子有力的手掌,万俟紫陌不禁自悲劃過心頭。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向她伸出手,卻是為了要他的休書。

「項將軍……」

項賀微一閉目,單膝跪地,「公主,那是微臣的妻主賜予微臣之物,請公主成全!」

「不、不是的!」万俟紫陌脫口而出。她、她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他一直是那樣偉岸壯美,如山嶽如雄獅,可他現在彷彿壓抑著無盡的痛苦和怨怒……

握緊手中的紙箋,她無法面對他的目光——她過去只是奢望著有一天能與俊朗英武的這個男子雙宿雙飛,遠離這個身份背負的責任……她哪裡襯得上小鸞、不,舍脂對她的評價!她根本就是個膽小鬼!一個只會躲在自己奢望中做夢的膽小鬼!

項將軍……万俟紫陌艱難地望了項賀一眼。

這個男子,她不配!

她明明知道他是那樣堅毅剛強一身傲骨,即已為人夫,就決不可能再侍她人,她卻只知貪慕,讓他如今、如今面臨一紙休書!

不!她已經錯了這麼多年,她不能再錯下去了!

万俟紫陌回身環顧殿中,似乎在找什麼,然後疾步行向內殿。

舍脂瞥了一眼地上的項賀,慢慢跟了上去,一進內殿,就看到万俟紫陌正點燃休書。舍脂不語,只是默默地看著万俟紫陌。

燒完休書,万俟紫陌看看舍脂,目光有些閃爍。

「對不起……我、我不該介意你的身份。所以……」万俟紫陌望望舍脂身後不處的項賀,「項將軍、項將軍是個好男子,請你好好待他……」

「……我拒絕。」舍脂冷道。

万俟紫陌頓時面無血色,吃驚又疼惜地望向剎那間更顯冷硬的項賀。

「你、你別誤會,我和項將軍之間……」万俟紫陌自覺不妥的收回目光后連忙解釋。

「我知道。」她當然知道万俟紫陌和項賀之間沒什麼,「我只是不會接受這種請託。我的男人,我要疼、要虐、要寵、要欺,只會出自我自己的心意。」

万俟紫陌聞言一愣,怔怔地盯著一臉平靜的舍脂,半晌,垂頭看向桌上的那抹灰燼。

「要疼、要虐、要寵、要欺,只會出自自己的心意……所以,你根本沒打算真的休夫,而只是拿它來激我,讓我認清現實?」

舍脂不語。

「你……」你好可怕。望著舍脂平靜無波的面容,万俟紫陌說不出口。眼前這個俏麗的女子真的只有十六歲嗎?為何她的所作所為一言一行都讓人完全看不透猜不著,只能被動地被她牽引,彷彿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万俟紫陌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毫無芥蒂地繼續和這個女子做朋友,但她知道,她畢生都不想站在此人的對立面!

心情漸漸平靜,万俟紫陌釋然地淺淺一笑,突然之間覺得無比輕鬆,似乎天地都寬闊了許多,再看向項賀時,戀慕猶在,但卻不再患得患失。万俟紫陌復又笑笑,緩緩走近舍脂。

也許是因為自己已經知道,只有眼前這個女子,才配做項將軍這般男兒的妻主大人!

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我們還是朋友嘛?」万俟紫陌問。

「你是我認識的万俟紫陌嗎?」舍脂反問。

「……」万俟紫陌想了想,露出一抹驕傲的笑容,微微昂頭,「我當然是!」

笑容,同樣在舍脂秀美的面容上綻放。

她身後,項賀眼神複雜地注視著自己的小小妻主,幾經驚濤的心仍是沉浮難定——

他想掐死她!

心結一解,万俟紫陌這才想起她還有事要做,項賀此時前來正是要接她去丹天寺查看今年祈福大典的準備情況。

丹天寺乃皇家寺院,平日只供皇家子嗣禮佛之用,每年只有這個時候才會開放九日,且開放第一日會舉行祈福大典,陛下和諸公爵將悉數進寺上香,算得上是丹國每年的盛事之一。前些天,万俟紫陌見皇帝正在為南部瘟疫之事煩憂,無心他顧,她便主動求下了祈福大典的準備之事。當然,真正的籌備工作還是禮部的諸臣在負責,她不過監察而已,以示皇室對大典的重視。

万俟紫陌和項賀去了丹天寺,舍脂則帶著沙那羅回了藏府。往年她不在皇都,這祈福大典自然參加不了,但現在全皇都的貴族都知道她舍家的瓊華公小家主回來了,祈福大典就不能不去了!

況且,她自身份曝光至今,還沒有進宮給老皇帝請過安,老皇帝也沒有傳召過她,指不定他打著什麼主意呢!所以,她還是早作準備的好!

一晃半個月,眾貴族關注中的舍脂除了在最初幾日陸續接見了舍家的數位宗老外,就整日在外吃喝嫖賭,與其他貴族女子毫無二致,眾人漸漸觀察疲勞,同時,整個皇都日益詭異的氣氛也讓他們不由得轉移了主意力。畢竟,比起整個丹國局勢而言,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娃太過無足輕重——

出使大京的太子已在回程,但兩國邊境卻似乎緊張了起來,負責兵器製造的少府最近動作頻頻,而國內第二大鐵器作坊也在廣招工匠……

南方爆發瘟疫已有數月,不少官員因治理不當被遷謫免職甚至治罪,出現的空缺自然成了各大家族爭奪的肥肉……

由於瘟疫橫行,南方緊缺大量藥品、糧食等民生物資,雖然丹國富庶儲備充足,但朝廷仍向民間採辦了大量物質運往災區……

戰爭使國家不得安寧?

天災讓百姓流離失所?

不好意思,權貴們大多不會關心國與民會怎樣,她們關心的,只是自己能從戰爭天災中撈到多少好處,擴大多少權勢!

風月街·月桂

唐朔音一連忙了幾日,今兒總算抽出空跑到月桂里抱抱她的「八駿」之白義,沒想到她前腳剛進,白義的小手都沒摸到,舍大家主就煞風景地來了個「巧遇」。

唐朔音知道舍脂是來找她問事情進展的。前幾日舍脂給她的禮物是能要人命的東西——戶部侍郎貪腐的罪證,拿著這東西把南宮世家當家主夫送進大牢?那就太浪費了!她們當然要先儘可能利用完這位大魚的價值然後再想辦法取而代之!

「每當我覺得自己太冷血的時候,只要想想南宮和上官家的那些夫人老爺們,我就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善良了!」唐朔音癱在美人椅上,一副爛泥樣。

「……你不僅善良,而且很有口德。」舍脂斜睨了眼唐朔音。論冷血,黃鶴南宮、玄武上官又怎麼比得過八大的頭兩家——麒麟舍家和鸞鳥姬家!

舍家的勢力集中於朝堂,舍家子弟家臣和眾姓夫郎多半身居要職,至於如何上位?其間手段不言而喻。而姬家則是一心向「錢」,只要能賺到真金白銀,道德律法那就是倆笑話。

「嘿嘿!麒麟鸞鳥出了你和瑾姐兩個異類,自然另當別論了!瑾姐要跟她娘斗難度的確是大了點,但小鸞你這裡,我可是半點不擔心。你只要在舍家宗老面前稍微顯點山露點水,她們就會很清楚你和你爹哪個更靠譜。」

舍脂微笑,「你覺得宗老堂會選擇我?」

「那當然,雖說我還真挺佩服你爹,現如今世家子弟中如你爹這般為人克己高潔、為官忠君清正的爺們真真鳳毛麟角,不過他這行事風格真的不適合家族鬥爭。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為人處事太過耿直只會被人蠶食鯨吞。你看,不過十年時間,舍家的命脈幾乎都掌握在了宗老堂的手裡,真要由他繼續領導舍家,八大就真要再排排位啰!」

「……若你是舍家的宗老,你會怎麼做?」

「能怎麼做?盡量分他的權自行發展實力啰!但你回歸了一定會不一樣……」

「如果可以做王,你會選擇稱臣嗎?」舍脂問。

唐朔音不禁愣住。

「你說對了一半,我回歸舍家,宗老堂一定會支持我。但原因不是因為我比我爹更靠譜,而是因為我比我爹更不靠譜!」

「你的意思是……宗老中有人想奪主支的位置?難怪!你爹怎麼說也是大權在握,宗老堂想造反沒那麼容易,而你一直隱藏實力,就是為了讓宗老堂覺得你比較好控制而支持你?我們原本還在猜你怎麼從你爹手裡把家主的實權收回來,原來你早有打算才一直扮豬吃老虎!」

舍脂點頭,「這樣最省力氣。」

「可是這樣會造成舍家內耗哦!而且現在的局勢正是謀奪錢權的好時機,這個時候內部若是不團結實力會大損的。」

「呵……我要的就是舍家實力大損。」舍脂泛起一個冷冷的笑意,讓唐朔音不敢問緣由。

不再打擾唐朔音的玩興,舍脂出了月桂就直接打道回府。離府還有半里的時候,車夫說似乎來了客人,舍脂掀簾一瞧,府門前停著一頂華麗的軟轎,後面還有不少人挑著箱子。駛近了再一瞧,轎上還綉著麒麟家徽。

一道修長的丁香色身影從轎中邁出,恰是俊雅無雙的百里伶舟,只見他微微一笑,迎向舍脂的目光。待到馬車在門前停下,他又接過下人手中的下馬凳放好,方才輕輕挽起車簾,桃花潭水般的雙眸望向車內一臉淡漠的舍脂,伸出白皙潤澤的手掌扶她下車。

「有事?」

「……伶舟來給妻主大人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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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尊女貴]小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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