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才
艾莉這句話，頓時讓現場充滿令人發麻的緊張感。哥布林們一臉陰沉，其中一個甚至呲起了獠牙。
「真、真是對不起！她是新來的——」
艾倫連忙上前解釋，雖然他沒指望艾莉能推銷成功，但也不能激怒對方呀，生意沒做成都好說，要是店因此被砸就有得哭了。
然而一隻哥布林迅速伸出手，打斷他講話。
「沒關係。」
「咦？」
這隻哥布林講話的語氣，聽起來似乎並沒有在生氣？艾倫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
再一看，這個哥布林的牙呲得更高了，明明都露出那麼猙獰的表情了，講話的語氣卻如此輕鬆，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無法理解的狀況，讓艾倫感到困惑不已。
但這個困惑在艾倫做了進一步的觀察后，突然就變得理解了。
原來那隻哥布林並沒有生氣，他是在笑。
那個呲牙的表情，是因為身為亞人類而看起來非常兇惡，畢竟哥布林和人類的面部特徵有著很大的不同，就算是同一個表情，分別讓哥布林與人類來表現，也會出現很大的差別。
艾倫突然覺得很傷腦筋。
老爹說過，藉由捕捉客戶的細微表情，進而推測客戶的心理，這是做生意的竅門之一。但因為這個世界存在亞人類，要想判斷客人的表情無疑會變得更加困難。
正當艾倫傷著腦筋的時候，哥布林們開始跟艾莉搭話。
「你講話很直率呢，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嗯……今天是不想說名字的心情。」
艾莉淡定地回答，彷彿一點也不害怕眼前哥布林的猙獰笑容。
「那還真是遺憾，老子倒是願意告訴你老子的名字，老子叫阿諾。」
「咱是西瓦。」
「我是辛戈。」
三隻哥布林依序報上名字，在一邊默默聆聽的艾倫將名字全部記在心裡，然後問題又來了。
他們三個的名字還不算難記，但是要將名字與本人對號入座就有點困難了。在艾倫看來，這三個哥布林根本就是三張一樣的臉排在一起，要是換了位置，根本分辨不出來誰是誰。
艾倫內心陷入了混亂與不安，要是以後這三隻哥布林再來店裡，自己卻叫不上名字，會不會被對方埋怨「我明明有報上名字，你都沒在聽啊」之類的，那樣的話就太尷尬了。
不管如何，對方都報上姓名了，自己這邊卻無動於衷的話有些不太禮貌，於是艾倫便上前一步說道：「三位你好，我是這家店的老闆艾倫。」
「哦哦，是艾倫老闆啊，初次見面你好。」
阿諾等人沖艾倫點頭示意了一下，接著又看向艾莉。
「倒是你小丫頭，年紀輕輕就開始工作真了不起，想當初老子這個歲數時還在玩泥巴呢，話雖如此，就算年紀小，也不能向客人找碴哦？」
「我沒在找碴，我在推銷可樂。」
三隻哥布林的臉一齊扭曲了，那是感到疑惑的表情。實際上別說是他們了，就連艾倫也是一頭霧水，詛咒客人倒霉是在推銷商品，這是哪門子邏輯？
「我惹你們討厭了嗎？」對眾人的表情會錯意，艾莉開口問道。
「沒有那回事。」阿諾聳了聳肩，「不管別人怎麼想，反正老子很喜歡你這種個性，一副不把人放眼裡的表情，跟街上那些看到老子就逃的鼠輩完全不同。」
咦？艾倫一愣，不把人放眼裡的表情？確實她看人都是一個表情啦……
「咱也這麼覺得，雖然不能喝酒很可惜，但表情很棒，有著強有力的眼神。」西瓦接著說道。
等等，強有力的眼神？
「嗯，沒錯，看得出來這丫頭是個厲害人物。」辛戈也跟著附和。
厲害人物……越來越離譜了喂！
艾倫輪流看向哥布林和艾莉，觀察他們是否正在取笑，但他們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模樣。
或許只能說，哥布林看人的眼光有點不太一樣。
「哼哼，得意。」面對三人的讚許，艾莉伸出手指擺出勝利姿勢。當然了，臉上還是帶著「強有力」的表情。
「哈哈哈，你這小丫頭真有意思。」
阿諾似乎是被她這種反應給逗樂了，放聲大笑。見氣氛還算不錯，艾倫向對方輕輕鞠了個躬。
「總之真是很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客戶在不在意是一回事，自己表不表態是另一回事，做錯了事就道歉，總之是不會有錯的，說不定還會因此通過客戶的隱藏測試。
這也是老爹曾經說過的話，那時艾倫還覺得跟自己無關，只覺得無聊，一笑置之就沒管了。
但現在想想，就會覺得天底下沒有一種知識是無益的，艾倫不禁開始懊悔起來，要是那時候有仔細聽就好了……現在開始學還來得及嗎？
對於艾倫的誠懇道歉，阿諾大方地擺擺手說不要緊，然後又看向艾莉。
「不過話說回來，小丫頭，老子挺好奇的，臉長得倒霉跟你這瓶可樂有什麼關係，能跟老子說說看嗎？」
阿諾指著艾莉手中的可樂說道，另外兩隻哥布林也跟著點頭，表情略微扭曲，艾倫猜那應該是好奇的表情。
承受著迎面而來的好奇目光，艾莉緩緩張口。
「倒霉就會碰上壞事。」
「嗯，確實呢。」
「碰上壞事就會心情不好。」
「這倒也是。」
「心情不好就該喝可樂。」
「為什麼？」
「因為喝了可樂就會覺得很快樂。」
一直在旁邊聆聽的艾倫驚了。
兜了這麼大一圈，竟然說到點子上了？
正如艾莉所說的那樣，可樂的功效正是讓人快樂，這點艾倫再清楚不過了。
艾莉的推銷乍一聽會讓人覺得莫名其妙，但實際上卻思路清奇，論點也有理有據，邏輯更是無可挑剔，艾倫一開始還覺得艾莉幫不上店裡什麼忙，但現在卻隱隱覺得，這孩子搞不好是個推銷天才！
艾倫這邊暗自驚訝，但哥布林們卻露出了為難的笑容。
「喝了就會覺得快樂啊，就老子所知，這世上能辦到這種事的就只有酒。雖然老子很喜歡你，但沒辦法最近酒錢不太夠，沒辦法做你的生意，等老子今晚打了獵有錢后再說吧，下次一定。」
哥布林三人揮揮手，便一齊往門外走去。艾倫不禁覺得可惜，難得艾莉表現這麼好，結果還是沒能做成生意嗎？
然而就在這時——哐當！
某種堅硬物體碎裂的聲音響起，令艾倫肩膀一震，連忙向聲音來源看去，才發現是二樓的花盆掉落下來，正好摔在阿諾的面前，砸了個粉碎。
來不及理解放在窗戶內側的花盆為何會無緣無故掉下來，艾倫連忙走過去想要詢問對方有沒有受傷，結果這時艾莉又搶先開口了。
「你看遇上倒霉事了吧。」她一邊說一邊舉起可樂，「買可樂吧。」
阿諾雖然被這突髮狀況給嚇了一跳，但畢竟也是在森林裡摸爬滾打過的硬漢子，輕輕吐出一口氣就恢復了冷靜，回頭沖著艾莉笑道：「還真讓你這個小丫頭給說中了，不過抱歉，老子還是覺得喝酒比較快樂。」
「如果剛才你被砸死了，另外兩位哥布林先生去喝酒會覺得快樂嗎？」艾莉緊追不捨地問道。
「呃……」西瓦和辛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得欲言又止，「那種情況……真的很難受呢，即使我們是遊走在生死邊緣的人，失去同伴還是……」
「是啊。」阿諾發出感慨，「我們三個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夥伴，如果有人死掉了，就算去喝酒，也只會因為少了一個酒伴而難過吧。」
「所以，買可樂吧，喝這個絕對能振作起來。」
三隻哥布林的職業是獵人，經常會深入城鎮外的森林之中，在那種危機四伏的地方，說不定哪天就會喪命，所以這絕非是在開玩笑。而到了那個時候，為了避免觸景生情，就有必要尋找酒的替代品了。
他們思考了幾秒鐘，接著又互相對視了一眼，終於是重重點頭。
「好！既然如此，那就先買三瓶可樂試試看！」
一旁的艾倫張口結舌。至此，他更加確定了關於艾莉是天才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