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賢者

納克目送用餐完畢的艾倫兩人離開，一直等到他們走出門外，他才收回視線。

就在這時，坐在櫃檯角落的老頭朝納克揮了揮手，用符合他那蒼老外貌的渾濁聲音說道：「麻煩結賬。」

納克聞聲走過來，看了一眼老頭面前還剩有大半液體的酒瓶，露出微笑說道：「客人的消費是八百九十九通，剩下的酒要帶走嗎，店裡可以幫忙提供容器，不過要另外付錢。」

「不用了，剩下的酒你們隨意處理吧。」老頭擺擺手，隨手取出兩枚五百面額的通用幣，放在櫃檯上，「零錢也不用找了，算小費。」

「喔，那還真是謝謝啦。」

納克眉開眼笑，這個老頭一進來就點了一整瓶克雷爾，那可是店裡最貴的酒，本來他還有點擔心對方付不起酒錢，但事實證明這個穿著得體的老頭果然在金錢方面沒有任何困擾。

老頭從椅子上一躍而下，彷彿不受重力影響一般，身體輕飄飄地落地。

納克心情愉快地收拾著櫃檯，然後他注意到老頭一直站在原地沒有離開的事。

想不到理由，他眼中開始閃現困惑的眼神，正打算開口詢問，幾乎是同一時刻，老頭開口了：「老闆，你知道剛才的那兩個人是什麼來頭嗎？」

「嗯？」納克不悅地皺起眉毛，居然打聽其他客人的情報，難道沒有學習過禮儀嗎。

如果這裡是魚龍混雜的小酒館，有人會問這種問題倒也沒什麼，但這裡不同，納克致力於將餐廳打造成讓客人感到舒適的用餐環境，所以客人的隱私也要一併得到尊重。

納克移動視線打量這個無禮的老頭。

老頭身上穿著松垮垮的純白長袍，乾枯的手指帶著好幾枚樸實無華的戒指，頭髮與鬍鬚已經全白，臉頰刻滿了歲月的痕迹，眼窩深深陷進去，但那對眼瞳中卻暗藏著銳利且睿智的光輝。

似乎是看出了納克的不悅，老頭慢慢捋著長鬍子，緩緩開口道：「抱歉有些冒昧，由於剛才那兩個人身穿的衣服樣式很少見，而且做工相當出色，所以才會對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感到很有興趣。」

「衣服嗎……」

納克陷入回憶，仔細一想那對父女的打扮好像的確有些不同於常人，但巨人族對穿衣打扮並不在行，大部分巨人甚至常年光著膀子，因此完全無法理解其中的差異，他只能老實地問道：「是怎麼樣的衣服啊，那個？」

「剪裁、針腳、材質，不管哪個都很出色，即使以我的閱歷來說也絕對是頂級的。」老頭嘴上謙遜，其中的語氣卻流露著一種自傲，然後他揚起一邊眉毛，「老實說，我甚至連那些衣服的布料是什麼都不清楚。」

納克眯起眼睛，如果連穿得這麼好的老頭都說不知道的話，那可能真的是相當不得了的東西。

他稍微斟酌了下哪些能講哪些不能講，聳了聳肩說道：「聽說是商人來著，所以大概是用遠方的布料做的衣服，在那邊的國家可能只是一般材質也說不定。」

「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是這樣，如果真的只是一般材質，那就只能判斷他們是從相當先進的國家過來的吧……反正這一帶的國家是不可能的。」老頭搖搖頭說道。

「所以就說他們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嘛。」儘管納克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卻對艾倫他們產生強烈興趣，準確說是對艾倫推銷的飲料產生興趣。

身穿頂級服裝的人物，極力推銷的飲料又會是何種奇妙之物呢？

看來得儘早上門拜訪了。

至於他們的來歷……果然沒有去惹麻煩的必要，如此判斷的納克沖老頭搖了搖頭。

「抱歉了，不管怎樣他們都是店裡的客人，說不定以後還會成為合作夥伴，所以沒有能告訴你的事情。」

探究未知確實能讓人感到興奮，但如果那對父女的背後有強大勢力撐腰的話，被記恨就麻煩了。隨意長舌有時候就是會招來意想不到的麻煩，納克可不想過上被暗殺者追殺的人生。

「是這樣嗎？那還真是失禮了。」老頭看似惋惜地搖搖頭，接著從空中取出一個小袋子，彷彿那個袋子原本就在那裡。

這是什麼？納克以眼神提問后，老頭開口回答：「沒什麼，只是想額外給你一筆小費罷了。」

話雖這樣說，但納克知道這是他對於打探來客身份的賠罪，又或是封口費吧。

一瞬間，納克還想說就不收了吧。但是他判斷這是一招壞棋，畢竟這樣和老頭的關係會留下禍根。

剛才老頭憑空取物的一幕，顯示出他不是什麼普通人，搞不好是個大魔法師，不，是達到賢者領域的人物也說不定。

雖然不覺得賢者會隨意取人性命，但他若是想和那對父女搭上線的話，在納克跟他們說些多餘的話之前，會想要做點什麼也說不定。

為了避免禍及自身的封口費，這裡應該要收下。得出這個結論，有點不爽的納克粗暴地拿走了皮袋。

「這裡的酒不錯，我還會再來的。」老頭淡定自若地打了聲招呼。

「隨時恭候光臨。」納克雖然很想說不歡迎你來，但出錢的人是大爺這一點無論在任何時代、任何世界都是一樣的。

似乎對納克的反應感到很滿意，老頭——昆廷·庫·羅弗雷點了點頭，信步走出門外。

來到街道上，昆廷朝與人流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往城鎮外走去。

從這裡遠遠望去，可以看到五座巨大的圓筒狀高塔，那是用於監視雪山狀況的多功能瞭望塔，他的住所就位於那五座塔的其中之一。

那些瞭望塔本是士兵的宿舍，但身為北境王國歷史上唯一踏入大賢者領域的魔法師，又是宮廷首席魔法師，在魔法界享有赫赫聲譽的昆廷，有資格獨享一個房間。

昆廷走在路上，目光越過那些高塔，對準更遠方向的雪山，活了一百三十歲的他，在魔法造詣上，已經站在了他人絕對無法企及的高峰上，但這並不妨礙他追求更高的山峰。

而那座山峰就在眼前。

沒錯，一生中創造過無數豐功偉績的大賢者昆廷，如今只有一個願望還未達成，那就是擊敗被冠以最強之名的龍。

但他知道自己的實力還不夠。

龍是世界上最強的物種，反觀人類則是相當弱小的種族，即便他已經站上了人類的頂峰，與擁有得天獨厚優勢的龍相比還是有差距。

所以他渴望更多的知識，為了在魔法的領域更上一層，需要各種領域的智者來為他開闢靈感……如果能遇到獨闢蹊徑的人，那就再好不過了。

為此他每天都在魚龍混雜的城鎮里閑逛，意圖尋找那些能引導自己的人物，只是這份心愿至今尚未實現。

不過。

「來自遙遠國度的商人父女嗎，他們能為我帶來何種知識呢……」昆廷小聲嘟囔，「真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