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廢棄的房子

多吉家中。近來鴿子蛋清蒸抹果漿這道菜在酒樓之中似乎很受歡迎，這時巴姑正在後院屋頂平台上喂著一籠籠放出的灰鴿、白鴿。多吉則在前院里與一個夥計靠近，面授耳談的說著話，在他邊上，有待出發的一個小商隊，規模有近十人的樣子。

他們在這裡準備出發要去羅浮賴瑪。近些年來，羅浮賴瑪與各處商貿可是來往密集了許多，隨著它名氣的提升，那裡山上或山下的一些好東西漸漸的被世人所熟知，自然也促進了不少人對這些東西的需求。

今天，多吉派出的這支隊伍也不全是他的人，其中的四個人是一個比他更小的商家與另兩位自己做生意的人親自出馬，大家湊著組合成一隊商團一起出發的，這樣更安全一些，出什麼事彼此路上也有個照應。

大家都是去出售自己的商品貨物或是去羅浮賴瑪購置自己這邊需要的一些東西的。多吉就需要那兒的一些做菜的香料與釀酒的材料，當然，還有一些事是不為外人知的，他暗中另交給了領頭的夥計一封信，叫他親自交於伯雅。

待商隊離開后，多吉去後院與巴姑招呼了聲后，竟親自駕了一輛牛車拉了一些貨物去了城中較繁華之處的一個煙花之地。待來到這裡，御完貨，清點完畢后，在結算錢款時，這裡的老鴇竟親自接待了他。

時，揭提寺外不遠的一條街上，一家香火店生意興隆。近來，隨著迎舍利的熱勁剛過，大法會又臨近了，所以香火等東西賣的依然十分的好，店裡夥計忙的暈頭轉向，老闆卻是悠閑的在觀看著排成長隊的客人，抿了一口茶，微笑著。面上大家可能都以為他在為生意而高興，卻不知他心中所想：「沒有，沒有，主人他快回來了吧！」

有誰記得，它曾是伯雅來過的那家店？亦沒人認得，老闆他曾經是個乞丐。

羅浮賴瑪，亞里斯城外，一處洞窟邊的廢棄木屋外。走累的藍漠坐在屋前不遠一條溪邊的一塊岩石上，望著哥哥伯雅看著那面前已搖搖欲墜快倒塌的木屋陷入了沉思，好一會兒了，心中充滿疑惑，終於忍不住的開口道：「伯雅哥哥，你都凝視了這座殘破的木屋好久了，這有什麼好看的？莫非裡面藏著什麼？」

羅浮賴瑪許多地方是神秘的，藍漠在這兒一陣子後知道，保不定在哪處地方，草叢、岩石或樹上等會蹦出，跳起，飛過什麼你在外面從來沒見過的奇奇怪怪的動物，甚至還有一些植物竟會捕食昆蟲，或分泌出黏液粘住；或長出一個籠子困住這些小蟲子，一下讓它們看去那麼的可憐，那時望著掙扎的它們，自己想去解救時，哥哥卻道：「你會受傷的，那液體有毒，那籠子外的毛刺也是！」

藍漠一時驚訝無比，這麼厲害，這些花草竟都不可小覷。「那就這樣不救了？」他似乎又於心不忍，眼睜睜的看著它們就這麼死去。

而哥哥看著他又道：「不捕食它們，這些植物也會死，它們，相對於這植物，就像我們吃的飯，一樣！」

「啊……」藍漠一時凝住，不知如何。

「難道你也想做那捨身飼虎的太子？」伯雅看著他的眼睛意味深長的道。

「那我會死嗎？」藍漠問道。

「我不知道。」伯雅應著。

「那我還是不救了，捨身了母妃會找哥哥麻煩的！」藍漠吐了下舌頭，搖了搖頭道。

伯雅此時則露出了微笑，隨之道：「騙你的！」「不會死。」

「哥，你……」藍漠看著竟展開笑容的哥哥，一時不知該怎麼說了。

「不過它們確實有毒！」伯雅最後又認真的道了句。

藍漠沒有怪哥哥什麼。後來，他只是記得他那好看的微笑。

這時，他不知哥哥又會說出什麼？

「藏著一個人曾經過往的痕迹！」此刻，傳入藍漠耳中的是哥哥的這麼一句話，有些沒頭沒腦又似有哲意的樣子。

「一個人…誰？」藍漠忍不住又問道。

「這裡曾是阿約舍與水蘿瀾的家。」伯雅回著，一時讓人道不出他面上的表情。

「阿約舍，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呀，在哪聽過呢？」藍漠聽到這個哥哥提到的人的名字，一時疑惑又想不起來。

「雲上之國。」伯雅又道了句，人有些黯然。

「啊！就是那個阿約舍！」藍漠驚訝無比，他一下站了起來，有些激動道，隨後走到哥哥身邊不遠處，也仔細看著這面前不遠的破敗的木屋，隨著口中感嘆的又道，「他竟是住在這兒的人！」內心疑惑著：「那個叛亂的人竟會是住這樣地方的人？」有點讓人不可置信。

「呀，魚！透明的魚！」藍漠沒有再聽到哥哥的反應，卻聽到了另一個人的聲音，那就是卡撒表哥，剛才帶著兩個便裝護衛去附近溜達巡視一下周邊安全的他，這時竟大叫了起來，倒把他嚇了一跳，有過過往的被刺經歷，一時倒有點驚著他了。

不覺的藍漠就往哥哥伯雅這兒靠近，一下子提高了警惕，轉身看了過來。只見不知何時，卡撒表哥竟邁腳跑到了這屋前不遠的那條小溪之中，俯身彎腰在抓著什麼。

對了，剛才好像是聽到透明的魚？魚有透明的嗎？見不是什麼危險的情況后，藍漠這會又放鬆了下來，口中道：「卡撒表哥，你發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是呀，快來抓！呀…它們要逃走了！」卡撒說應著，手上的動作焦急了起來，要動手去抓魚了。

剛才忽然間因卡撒的叫聲也有些警戒起來的伯雅，這時看見竟是卡撒在那溪里抓魚，不禁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想到，表哥能忘記失去「她」的痛苦也是好的，只是，是因為'她'嗎？

「來了！」看著弟弟藍漠應了一句便馬上跑過去，也加入了卡撒的抓魚行動中，抓透明魚了。

此魚，是一種這兒特有的通透如水晶，能看見魚身上每根骨頭與每處臟腑的魚，這裡的人都習慣稱它為隱身魚。它們長得不是很大，不過五寸見長，一個指頭那麼寬，而在水中靜游時，人們一時是不好發現其蹤影，捕捉不易，而其魚肉鮮美，熟食入口即化，又滋補，所以算是這兒很珍貴的一種魚，可賣大價錢，平常人是不容易吃到的，或許說就算抓了也不捨得吃。

伯雅看了一下他們在小溪中歡快抓魚的樣子，隨後又回身繼續看著這木屋，並邁步向屋子靠近。

離開木屋之地后，下午，吃過自己抓的那隱身魚燉湯的卡撒又帶著藍漠出去玩了，伯雅則未同去，他有一些事要辦。

在卡撒與藍漠出去后不久，辦完公事的伯雅稍微打扮了一下，悄悄的從後門離府，並不帶上一個護衛，只是一人獨身，向著曾經記得的那個印象之中的地方走去。

伯雅來到的是一座有花園的美麗的房子前，房子位於曾經的富人居住區，如今隨著新區的發展崛起，這兒已經衰弱下去，不復以往的繁華熱鬧。而這座房子，是一幢歸屬於公家的充公的房子，房子的外牆這時的裝飾飾面有的地方已有些剝落，花園裡也長出了一些野草，一些裝飾的籬笆也不知被什麼偷入的小動物鑽壞了不少。

伯雅走入院子，來到房子大門前，推門而入，一陣塵灰揚起，房子中，大廳，因琉璃窗子粘滿灰塵，擋著部分陽光，讓這裡看去顯得有些暗沉，各處，有結著掛著一些蛛絲與蛛網。

伯雅邁步走了進去，落著一層灰塵的磚石鋪就的地面上，留下了他的淺淺的腳印，印中依約顯現出了磚面原本的面目。他環看了一下這裡，仔細回味著，閉上眼睛。

伯雅知道，表哥卡撒沒來過這個地方，他不知道這是阿約舍的家，更不知道這裡曾是水晶生活過的地方，是她長大的住處之一。

轉過大廳的一側，伯雅踏上一條「吱吱」作響的樓梯的台階，登上了這座房子的樓上。他仔細的察看，搜尋著她曾有過的痕迹，在看到開著的一個小方窗，窗外透進一片綠蔭時，伯雅知道，這是一間能看到花園的房間，而映入眼帘，位於一張床的床腳邊角落裡的一架樂器，頓時讓他眼睛一亮，心中道：「是這裡了！」

那是一架比水晶旅店裡的那架箜篌要小一大半多的小箜篌，看去像是孩子的玩具，但是是完全的縮小版。伯雅這時走近觀察，樂器上面落著灰塵，而其中有一根弦也斷了，還好器身的漆面保存的還好，不至於讓器身腐朽。

他可以想象，這座箜篌曾經是能用的，水晶一定彈過它，珍惜它。伯雅忍不住的俯下身，伸出手指，輕輕的在幾根未斷，完整的弦上撫過，隨著便響起了一陣如風拂過菩提樹，海浪湧上沙灘的聲音，一下讓似乎有些死寂的房間，彷彿瞬間活過來的樣子（感覺）。

伯雅不覺閉上眼，流下了淚。

伯雅是在傍晚方依依不捨的離開那幢房子的，他用一下午仔仔細細的走看了那裡的每一個地方，注意了每一個角落，感受著每一幀她曾生活過的畫面。他想了解她，了解她的過去，現在，還有未來！

回到城主府中，伯雅召見了卡卡瓦，吩咐他叫人定時清掃那幢房子，並叮囑之不要讓人動那裡的一切東西，除了灰塵與雜草，一切都要保持原樣。

卡卡瓦聽到伯雅王子這有些奇怪的要求，口上連連領命應著，心中卻有點疑惑：「這空了多年的房子，莫非是什麼人要住進去？」只是王子的事他亦不敢深究，離開之後，馬上叫人去辦了。

而伯雅，他找出了一張布，隨後拿著一支筆，盤坐著，人倚在桌邊，一隻手支著桌子托著下巴，陷入沉思，不知多久，方在那布上線描出了一個小女孩的身影，她在彈著箜篌。

這晚，伯雅的晚餐用的很少，不久，又鑽入了他的書房之中。他在做什麼呢？那張畫嗎？畫的是誰？

在這晚，一支小商隊到達了羅浮賴瑪山腳下的小村莊中，夜靜謐，人卻是燥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