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油

()胤礽坐在馬背上，示意教習牽著馬圍著院子走一圈，他好感受一下馬行動時的規律。一刻鐘后，胤礽發現身體有些不舒服，尤其是背部和臀部傳來一陣陣的酸痛，大腿內側因為磨擦也開始有了火辣辣的痛感。皺了皺眉，胤礽沒有說什麼，繼續試著操縱韁繩驅馬前行。

小半個時辰過去了，負責教導胤礽騎馬的人心裡暗暗吃驚：沒想到太子第一次學騎馬就可以在馬背上堅持這麼久。

過了一會兒，下學的時辰已到，一個小太監跑過來說康熙今日朝政繁多，不過來練武場了。

胤礽聽了，對著剛從馬上下來的胤褆說道：「既然皇上不來，我們就先散。」說完，他小心地挪動著身體，慢慢地從馬上滑下來。胤礽揉著自已的腰，他覺得自已的下半身已經接近沒有知覺了。

「第一次騎馬腰腿都會疼得緊，練多幾次慢慢習慣就好了。」胤褆笑著說道。

「我明白。」胤礽也笑著點了點頭，然後便回了毓慶宮。

一回到內殿，胤礽吩咐其中一個宮女：「備水，我要沐浴。」

「是。」得令的宮女忙走出去安排。

胤礽坐在榻上，等著宮女們侍候完他擦臉抹手后，拿起案桌上的茶水一口飲下，然後示意宮女們再給他滿上。連喝了兩碗，他才覺得稍稍解了乏。

「將皇上前幾天賞下的紫金活絡粉拿出來，等會放進熱水裡。」胤礽放下茶碗，想了想，還是決定放些藥粉下去好好地泡一泡，否則明天的騎射他得請假了。

「奴婢知道了。」一名宮女福了福身子，便過去側殿將藥粉找出來。

在等熱水的空檔，胤礽順手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另一隻手則拈起一塊如意糕慢慢地啃著。清朝是一天兩餐制，等到了晚上，就只能吃些糕點或者讓小廚房做些宵夜填填肚子。

內殿的另一側，幾個粗使太監和蘇拉正往木桶里搬動著熱水，等到宮女試完溫度，加進紫金活絡粉攪動一會後，才去請示太子。

自從來到清朝以後，胤礽對於在他人面前脫衣沐浴已經見怪不怪，所以他很自然地任由宮女們脫了他的衣物並將他抱到木桶里。

「行了，都下去，有事會叫你們的。」

宮女們行了禮，就靜靜地退到門外等著主子的召喚。

坐在大大的木桶里，胤礽摸了摸已經不怎麼僵硬的后腰，心想這幾天還是叫太醫配多幾劑活血化淤的傷葯，不然別說騎馬，別被馬騎就已經很好了。

讓人加了兩次熱水，胤礽泡了足足有兩刻鐘，才喚人進來收拾。

等換好衣服后，胤礽坐在椅子上複習今天所講的內容，一名宮女正半蹲在他身後擦著他濕漉漉的長發。胤礽看著垂在胸前的長發，再過兩個月，他也要剃髮了。想到那半個光禿禿的腦門，他就一陣牙疼——這是哪位老祖宗想出來的髮型？

「太子爺，大阿哥來了。」突然，一名宮女走進來通報。

「請進來。」胤礽揮手讓身後的宮女退下。他有些奇怪，胤褆這麼晚過來做什麼？

等到大阿哥進到殿里，宮女們連忙請安並端上茶水點心，侍候著兩人坐下，好一番折騰后才退到一邊。

「大哥今兒這麼晚過來，找我有事情？」胤礽喝了口溫開水（胤礽特意囑咐過，晚上只給他上白開水，不用沏茶），拿起一塊桃花酥遞給胤褆，「大哥可要試一下？這酥餅味道還不錯。」

胤褆看著手裡的點心，有些猶豫——他實在是不喜歡吃這些甜膩的食物，但是胤礽卻好似情有所鍾，身上總是帶著不少偏甜的零嘴。

「大哥放心，這酥餅是鹹味兒的，還加了不少芝麻，我覺得味兒還可以。」胤礽從上回在四九記里就注意到了，他這位大哥對甜食不感冒。

胤褆聽了這話，小心地試了一口，覺得確實不膩，很快地兩三下就吃完了，然後再拿起一塊。

「下學后，大哥可有進些吃食？」胤礽見對方搖了搖頭，招來宮女說道：「讓小廚房弄些宵夜，清淡些，別太油膩了。」吩咐完后，轉過頭看向胤褆再次問道：「大哥找我可有事兒？」

「我是給你送東西來的。」胤褆掏出一個小巧精緻的長頸玻璃瓶，裡面的液體在光線的折射下流溢出五彩光芒。

「這是什麼？」胤礽拿起瓶子晃了晃，並沒有打開。

「你猜！」胤褆獻寶似地笑了笑，特地賣了個關子。

胡疑地看了胤褆一眼，胤礽扭開玻璃蓋子，一股淡淡的薰衣草味道飄了出來，搖了搖，滑膩的液體柔順地在順著瓶身慢慢流動著。

這是——薰衣草精油？胤礽非常詫異，難道說清朝已經有了提取植物精油的方法？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西歐或者中東地區倒是有很早就使用精油的記載。

「你也沒見過！這是我額娘給我的。我剛開始學騎馬的時候也是全身酸痛，後來額娘聽太醫說這玩意可以消除身體疲勞酸痛，就給了我一瓶。呃，不過我不是很喜歡用這個，所以就一直放著。」說到最後，胤褆才反應過來——他當初就是嫌這個玩意味道太香，根本就是女孩兒用的，所以才丟到一邊。直到今天看到胤礽回去時那有些不正常的走路方式，他才想起太醫所說的精油，這才特意拿來給胤礽的。

胤褆有些不安地看著胤礽——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收到這種女孩兒才有的東西。

「有勞大哥了，我很喜歡。」胤礽並沒有生氣，反而問道：「你知道惠嬪娘娘是從哪裡得到這玩意的嗎？」

「恩，聽額娘說，是一個叫做法蘭西的國家進貢的。這玩意兒，似乎叫做什麼油來著，各宮娘娘們都有。」胤褆見弟弟沒有生氣，鬆了一口氣，開心地解釋起來。

胤礽明白了——難怪他的毓慶宮裡沒有這東西，敢情全被康熙賞到後宮里了。從惠嬪將精油隨便送給兒子的態度來看，精油的價值和作用在宮裡幾乎沒有被人認識到。太皇太后和皇太後年齡大了，自然看不上這些花哨的東西，康熙更不可能會用很明顯帶有女子香味的物件。至於後宮的嬪妃，胤礽也不可能跑到她們的內堂，所以他並不知道清宮中其實已經開始使用植物精油。

「大哥將它給我，惠嬪娘娘那邊……」胤礽可沒忘記延禧宮那邊對他的意見可大著呢。

「沒事，額娘給了我，我愛將它送誰就送誰。」胤褆不在意地說道。停了一下，他臉上有些難為情，「其實我也想過拿些其他葯過來，但是我那兒有的，怕是你這毓慶宮裡都有。剛好我看見那玻璃瓶子，便想到或許你這兒沒見過這東西，就送過來了。」

胤礽垂下眼斂，入目便是那透明的液體，刺得他的雙眼有些發熱。摸了摸細膩的瓶子，他抬起頭，朝胤褆微微一笑：「大哥對我真好。」

然後，胤礽第一次主動伸出手搭在胤褆的手上，笑容燦爛得如同五月嫵媚的陽光。

多年後，胤褆仍然清清楚楚的記得此時胤礽那清澈純粹的笑容，那時的他已經明白這樣的主動示好對這個人來說是多麼的不容易。當然，這是后話。

現在的大阿哥只是很高興地看到他的太子弟弟很喜歡他送出去的禮物，心情非常好。

這時，宮女們送上小廚房做的宵夜，兄弟倆停止了關於精油的話題，開始進食。皇家的用膳都是講究「食不語」，因此殿內一片安靜，只聽到碗筷的碰撞聲。

用完宵夜，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胤褆便起身要回阿哥所了。

胤礽並不多留，只是讓毓慶宮裡的侍衛護送大阿哥回去。

精油的使用方法有很多，按摩、薰香、泡浴，每種都可以起到消除疲勞、放鬆心情、安定入眠的效果。想到未來一個月可能有的慘痛，胤礽很認真的考慮——要不要去他的皇阿瑪那裡將那些精油全部詐過來？

四月，胤礽已經騎馬騎得有模有樣了。

端年節過後的一天，康熙臨幸了一名辛者庫出身的宮女，此事在後宮中激起一道小小的漣漪。

六月中旬，辛者庫衛氏被發現已有一個月的喜脈，康熙下旨將衛氏遷進延禧宮。

七月二十五日，皇七子出世，卻被太醫發現嬰兒左腳有恙，康熙沒說什麼，只是照宮妃生皇子的例賞了皇七子的生母成嬪。

康熙二十年二月初十，衛氏在延禧宮產下一名男嬰，序齒皇八子。康熙知道后，吩咐李德全按例賞賜，然後下了一道聖旨：皇八子由延禧宮惠嬪撫養。

胤礽對八阿哥的生母有些好奇——不知道會不會又是另一個德嬪。衛氏似乎很不得康熙待見，因為在年底的後宮大升遷中胤礽並沒有在晉位名單上看到這位衛氏的名字。

胤礽有些納悶——康熙既然會臨幸這位八阿哥的母親，那麼就代表著她的身上有一些地方是康熙所喜歡的。可是現在衛氏連皇子都生了，她卻還這麼不上不下的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分。要知道，當初宮女出身的烏雅氏一上來可是直接封嬪的，就算衛氏的身份比烏雅氏還低，那麼給個常在、貴人的位分也是可以的，做什麼要這樣冷著？

康熙二十年十二月，佟貴妃晉皇貴妃，鈕佑祿氏封貴妃，惠、宜、德、榮四嬪晉位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