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雕像
此時的廣場上，已經密密麻麻站滿了人，男女老幼皆有，初步估計，已經近萬。
雕像下方，放了一張長桌，長桌之上，除了三牲之外，還有為祭祀準備的各種物品，長桌后是一個丈許的青銅爐，肅穆的氣氛中，村長小聲吩咐，想將村民帶來的祭祀物品擺在長桌前，不過此舉被帶路士兵下揮的長刀無聲阻止。
看這森嚴的氣勢，村民們面色雖然有些難看，但也不敢出言反駁，以前玄武國昌盛的時候，此地出現過十萬人一同祭拜的場面，項家村的人此前都是提前半月前來祭拜，但近幾年因為玄武國遭逢激變，如今的皇室已經有五年未來此地，剩下的項氏開始還有些，但去年就已經沒人前來了，所以村長今年決定在貞祖誕辰這一天前來，沒想到卻撞在了一起，玄武國項氏，如今大部分要麼身居高位，要麼富甲一方，如項家村這樣的不是已經忘記了傳承，就是不好意思再來，所以在場的數項家村最為寒酸，也最沒有底氣，村長暗嘆一口氣，隨即指揮眾人將祭祀物品擺在了廣場偏北的地方，隨後挨著人群邊緣站立。
就在此時，伴隨這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響起，眾人回頭望去，只見一隊隊身著黑色鎧甲，雙手握槍的士兵呈兩列踏步而來，甲葉的摩擦聲咔咔作響，很快便將廣場圍了一圈，片刻之後，一行衣著華麗的男女緩步而來，為首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此人身著黑色龍袍，頭戴大裘冕，氣度威嚴，正是項堅。
項堅的出現，讓整個廣場頓時鴉雀無聲。
誰也沒有注意到，從進入這個廣場開始，一個男孩的目光便再未從那雕像上移開過。
主持儀式的是一名仙風道骨的老者，在如今的項氏皇族列隊整齊后，低沉婉轉的吟唱隨之響起，儀式開始了。
……
隨著儀式的開始，一股股肉眼不可見的力量從雕像內溢散出來，開始在雕像四周環繞，雕像明明沒有變化，但在眾人眼中又多了一絲神性，某一刻，這股力量好像忽然感應到了什麼，開始急速運轉起來，片刻之後竟然湧入了廣場上雙眼迷茫的男孩眼中。
移星換斗，滄海桑田，或是一瞬，或是萬年，一幕幕破碎的場景在眼中閃現。
「跪」隨著道威嚴的聲音傳出，廣場內所有人皆是躬身下跪，包括那些守衛的士卒，而也是在這一瞬間，男孩眼中多了一絲清明，但隨之又被迷茫取代，如此反覆。
「你是誰，為何不跪？」一聲呵斥，打斷了眾人虔誠的禱告，抬起頭來，目光很快彙集在一個身著普通布衣的男孩身上。
「大膽，哪裡來的野小子，敢對貞祖不敬。」一個青年語氣深寒。眾人尋聲望去，發現說話之人身著四爪龍袍，正是當朝太子項陽。
「光明，快跪下。」男孩旁邊的項光英使勁拽著男孩的衣角，但用儘力氣，除了將衣衫扯得緊繃外，竟沒能讓男孩有絲毫的晃動。
一旁的中年男子以及婦女見狀也是大急，兩人合力拉扯，口中則是低語道：「光明，快跪下。」
就在此時，隨著雕像上最後一絲神秘力量徹底被男孩吸收，「咔擦」一聲，青銅鑄就的雕像眉心出現了一條裂縫，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裂縫向下迅速延伸，很快就將雕像一分為二，看上去極為詭異。
所有人都是呆若木雞，包括主持儀式的老者，四周的空氣在這一刻凝固，半晌之後，項陽再次驚恐的大喊道：「愣著幹什麼，還不把此人拿下。」
頓時便有兩名士卒上前準備將男孩拖出人群。
「大人恕罪，我兒天生有些呆傻，不知禮儀，我們這就把他帶回去。」中年婦女語帶哭腔跪在了前面，擋住士卒。
「即是天生呆傻，你等還敢將其帶到此地褻瀆貞祖，其心可誅，把他們全部拿下。」
項家村眾人此時還處於驚駭之中，聽到此語，頓時清醒，目光都看向了村長，村長這一刻也是失了方寸，平時私下雖時有放浪之言，甚至對如今的皇室也不乏針砭，但項家村一直與世無爭，居于山野，村長終究也沒有經歷過太多世面，此時在近萬人面前，當著項堅的面，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將此人就地處決，平息貞祖怒火。」不知何時，廣場中響起了一道呼喊，很快便得到了回應，一時間廣場上人聲鼎沸，皆是要求將男孩立即處死。
中年夫婦面色煞白，光英則是站起身來擋在男孩身後，臉色變幻中，只是蒼白的說了一句：「你們不能殺他。」
……
「褻瀆貞祖，罪無可赦，將此子帶上來。」喧鬧聲中，項堅開口了，四周的甲士得到命令，立即有二十餘人將項家村眾人分隔，項光英以及中年夫婦也被甲士蠻力拖開。
九歲的男孩很快被拖至項堅身前，面朝雕像，兩名甲士伸手往男孩肩頭一按，但男孩依舊紋絲不動，兩人眼中閃過驚怒，同時出腳朝男孩腿彎踢去，但男孩依舊筆直站立，隨著項堅的一聲冷哼，兩名甲士冷汗連連，連忙轉身跪倒。
主持儀式的老者看著男孩，眼神接連變幻數次，許久之後才緩步走到項堅身旁開口道：「我看不透此子。」
作為將玄武國推向了一個新高度的帝皇，項堅自信他的功績完全可以媲美開國之主項龍，甚至還有過之，如今玄武國遭逢巨變，實非人力可為，項堅以為自己的內心已經足夠強大，但老者短短的一句話，卻讓他的內心瞬間激蕩，一瞬間項堅想到了很多種可能。
好在項堅心性遠非常人，思緒只是短暫的擴散后就被強行拉回，處決這個男孩其實不是重中之重，最重要的是雕像裂了，要是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今日之後，消息一旦傳出去，本就風雨飄搖的玄武國可能要徹底大亂。
「上天有好生之德，何況今日還是祖祭之日，不可妄動殺孽，現將他們帶下去看管起來。」項堅緩緩開口，在此的項氏雖然還有憤色，但項堅開口，自然沒人再敢開口。
等項家村眾人被帶下之後，處於人群前方的項堅才開口輕聲道：「仙師，能否施展仙家手段，修復雕像。」
「可以，只是這樣不一定能讓人安心。」
「剩下的項堅會處理。」
「好。」隨著老者話音剛落，巨大的青銅雕像底部驟然騰起一道藍色火焰，片刻之後，更是像噴油一般竄起，頃刻間將雕像完全覆蓋，而熊熊的火光之中，青銅雕像表面污垢漸漸揮發，中心的那處裂紋也漸漸融合，半刻鐘之後，一座光亮如新的雕像再次展現在眾人面前。
「浴火重生，貞祖這是啟示我等，眼下帝國面臨的局面不過一時之患，只要堅持下去，定會重獲新生，恢復往日榮光。」項堅的聲音適時響起。
眾人被突然出現的神跡震驚，再被項堅引導，當下紛紛跪伏在地，口中低聲禱念。
項堅滿面愁容的跪下，儀式繼續開始，但項堅知道，這些人中有很多是知道皇族有一位仙師坐鎮的，等祭拜結束，很多人就會明白過來。
草草的結束儀式，眾人各懷心思離開廣場，而事情也果然如項堅所料，僅僅一天之後，各種流言就已經在城內流傳，對此項堅只能讓軍隊守好古城，不讓消息徹底傳出去，皇室祭拜貞祖只是做做樣子，但在玄武國很多人眼裡，貞祖代表著太多的東西，要是被人知道貞祖雕像出現裂痕，後果不堪設想。
古城一處簡單休整的監牢中，項家村村民皆被關押於此，項光明被單獨關押在一處角落的囚室，男孩坐在潮濕的地板上，雙眼無神，頭髮亂糟糟的，臉上布滿污漬，但掩蓋不了那白皙的肌膚，很快，監牢走道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緩步而來，最終停在了關押男孩的這間囚室外。
透過粗糙的木欄，老者的目光盯著男孩打量許久，隨後伸手輕輕一劃，囚室的鐵索掉落，推開囚室的門，老者走了進去，至始至終，男孩的眼神以及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
老者的手掌緩緩覆蓋在男孩天靈，默默感應許久，臉上漸漸透出驚訝。收回手掌，老者緩緩走出了囚室，離開了監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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