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秀

第13章 秀

「效果不大好,」柳秀不解地說。他未指望這副葯就能治好他的元脈,不過實際療效遠比他推演的效果,要低得多。

也不是沒有效果,剛才經過他粗步的推演,想要治好他的元脈,至少需要一百株四百年以上藥齡的美人草,將整個蒙南翻過來,也湊不出這個數量。

不止是美人草,他采來的美人草葉,經過精密的藥理計算,分成三份,也就是一百株美人草,還需要三百副副葯,窮極一生,也搜集不齊。並且想湊效,必然連續的施用,不能中斷,那更不可能實現了。

阿蠻不知道如何安慰,便說:「師父,雨族那邊有沒有皇蠱?」

「烏蒙與穹蒙才是蠱蟲之鄉,這兩個地方都找不到,雨族還能找到皇蠱?」

吃過晚飯,柳秀繼續沉思。

以他的智慧與學識,還有七年的大夫、五年蒙南遊歷的經歷,以及小智的幫助,元丹術因為修為之故,不能說多懂,然而藥理學與醫術,不要說蒙南,即便整個大唐,能勝過他的人也為數不多。或如高克直,可能在巫醫上柳秀稍遜一籌,但放大到整個藥理學、醫學,高克直也不如他。

為什麼會產生如此大的誤差?

想了一會,他準備換轉一個思路,義父侯國公救下他時,他才三歲,那場慘劇已經記不起來了,但據侯國公的說法,是他親生母親死死將他護住,才保住一條命,然而也中了歹徒的邪功,才導致他的元脈與魂魄一起受到重創。

現在柳秀推演的便是這種邪功與其功法,實際療效誤差大,但會對推演是何種邪功起到一些幫助。如果將這種邪功推斷出來,說不定反過來能開拓他的療傷思路。

他有些胡思亂想了……不過換誰,也不想英年早逝,況且還是很憋悶的早逝。

可一直推演到子夜時分,越是推演越是奇怪,因為那怕他有小智的幫助,又藉助小智的的光幕,翻看了許多書籍,居然一點線索也沒有推演出來。

這是不可能的。

小智可是將南山學院幾乎所有藏書一起記錄下來,雖然不可能將天下所有功法一起收錄進去,至少大唐境內的所有功法收錄下來了,頂多有的功法不詳細,但也有一個大概的介紹。

他開始回想,在大安城時,大家關注的是他元脈情況,至於是什麼邪功,侯國公未說,也沒有人去想。可是現在回想起來,隱隱地感到他童年時父母遇害,自己受傷,有許多古怪。

…………

桌上放著十支琉璃管,裡面有淺紅色的氣體在流動,它們全是柳秀培育出來的「夜魔毒」。

柳秀提來一隻母雞,強行餵了一粒土黃色藥片,作針管抽出一部分夜魔毒,注入母雞體內,阿蠻心驚膽戰地站在窗戶邊上,隨時準備著一有不對,立即拉開窗帘,讓陽光照進來。

過了好一會,母雞也安然無恙,自顧自地在地上啄米吃。但這才是一個開始,柳秀又向琉璃管里注入大量血液,眨眼之間血液消失,琉璃管里氣體也變成濃濃的暗紅色。

他抽出部分紅色氣體,再次注入到母雞體內,母雞還是安然無恙。

到了最後的試驗,柳秀拿出兩粒藥片,他與阿蠻分別吞下,隨後將那支琉璃管的木塞撥開,暗紅色氣體迅速在密封的室內擴散,顏色也變淡,師徒二人卻平安無事。

「完美的解藥!」

他繼續做著試驗,直到黃昏之時,才收好琉璃管,吹滅油燈,拉開窗帘,打開房門。

「師父,它是蠱還是瘴?」

「它看上去與某些瘴、蠱相似,才傳出一種說法,說孟天王藉助那具古屍,又糅合了一些特殊的瘴氣、蠱蟲,所培育出來的組合毒,實際非是。組合毒是真的,古屍也是真的,但餘下的與蠱無關,與瘴也無關,而是一些沾有瘟毒的蜉生物。」

以前柳秀講解過蜉生物,如動物死了便會腐爛,這便是蜉生物帶來的效果。

只是它很細小,人類難以察覺,研究它們的人有之,可深入研究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它威力確實不小,具有極強的嗜血性、吞噬性、繁殖能力,無色無味,難以察覺,我沒猜錯的話,若是給它們適合的環境,壽命也不短,不過缺陷也明顯。」

「缺陷明顯?」

「是啊,它威力確實很大,別看這些琉璃管,隨便那一支,只要夜晚時放到柯家寨寨中間,將木塞打開,第二天整個柯家寨會變得雞犬不留。」

阿蠻哆嗦了一下,但柳秀所說的絕對不誇張,他繼續說道:「這是它的凶厲之處,缺陷便是畏陽光,傳播的速度不快。打一個比喻,若是你發現我在柯家寨施放夜魔毒,立即向外跑,它傳播的速度絕對追不上你,甚至你還能將大夥喊起來,帶著他們一起跑,只要跑出來,第二天太陽出來照一照,這些微小的夜魔毒便會一起死掉。」

當然,只是說一說,真有心施毒,能讓別人看到?

不過缺陷終是缺陷,加上孟天王面對的是超級戰神巨塔天王,人家是戰神,雖沒有配出其解藥,至少會派出許多斥候打探情報吧,有了防範,還有一個因素,迫於孟天王的淫威,許多部落臣服於他,勝利還好說,一旦失敗,軍隊士氣立即會低落,也變得更不團結,於是迅速被唐軍擊敗。

柳秀又給予了它一個定義:「與瘟毒相比,它更恐怖,但論殺傷性,又不及一些厲害的瘟毒。」

「師父,何謂秀?」阿蠻終於問出他心中的困惑。

「秀啊,集大勇氣,大智慧,大毅力,大信念,優良的舉止風儀、外貌品德,完美地匯於一身,方才能稱為秀。」

孤身一人便敢來蒙南,是謂秀。

以一個很低的修為(單論修為只是一個武徒),便敢出入於各個恐怖的禁區,從頂級蠻獸眼皮底下搶靈藥,與大妖談交易,是謂秀。

霧山裡遇到了宋衛將,那一刻若是產生一絲的誤會,就會面臨很危險的結局,柳秀雖有些緊張,但汗都沒有流出一滴,是謂秀。

看到了高克直,立即推測出大約的真相,是謂秀。

僅用了十幾天時間,便研究出恐怖的夜魔毒的解藥,弄清楚大約的原理,是謂秀。

阿蠻又是一哆嗦。

不過柳秀又用低沉的聲音說:「這樣的人物一旦出現,要麼受天地鍾愛,要麼受天地詛咒,很不巧,我就是後者。」

經過十幾天再三的推演,柳秀越來越覺得自己童年的受傷有許多古怪之處,況且還有來歷更不明的小智,只不過後者除了義父,他誰都不敢說出來。

第二天上午,柳秀繼續看病。

外面有兩個漂亮的小姑娘,不斷地向柳秀拋媚眼。

蒙南的日頭是毒辣的,柳秀每年大半時間在外面風吹日晒,皮膚也變得黝黑粗糙。在霧山他與宋衛將相遇,不但皮膚,還穿著樸素的烏蒙人的褐衣,乍一看,根本不像傳說中那個「陌上秀公子,翩翩如美玉」。

然而仔細觀察,皮囊還是很好的,劍眉大眼,只是很黑,但舉止無比的沉穩,所以他上門與高克直討教醫術,後來純粹是因為醫術,可開始,還是從容不俗的舉止與談吐,才使得高克直靜下心來傾聽。

他與落花城中一些強者有往來,甚至產生了交情,固然是利益的關係,也有一部分是被他的舉止風儀所吸引。

在柯家寨呆了四年時間,同樣吸引了許多小姑娘的愛慕,實際還沒有他在大安城的瘋狂,即便他義父死了,也知道他訂下親事,未離開大安城時,依然有許多漂亮的大唐仕女暗中向他示愛。

侯國公說我家三子,平勇青勇,三子當中,柳秀最秀,不純粹是自得,也有些是感傷,當然,外面的人幾乎是聽不出他那部分的感傷情緒,也弄不清何謂秀,不過在大安城中柳秀三兄弟,名氣最大的卻是柳秀。

蒙南雖然落後,民風卻比大唐更開放,看到兩個小姑娘在示愛,幾十個病人哈哈大笑,柳秀則是司空見慣,神情漠然,就當是看不到。

「區阿伯,你將五子皆拉址成人,他們不用你操心了。我開十副葯,三天一副,煎熬半個時辰喝下。但想身體好起來,從今天起,勞作減少一半,你還能活上十年八年,否則三年內你必死無疑。」柳秀一邊說著,一邊開了一副藥方。

「阿蠻,你按照這藥方替區阿伯抓十副葯。」

區阿伯乃是附近一個寨子的老人,養了五個兒子,三個女兒,子女太多了,又將他們拉扯長大,偏偏幾個兒子皆不孝,繼續喝老兩口的血,使得區老漢勞累過度,元氣大傷,昏倒在田頭,這才由他老伴陪著來看病。

他老伴開始抽泣,柳秀的醫術勿用置疑了,但也有極少數絕症他同樣無能為力,遇到這種絕症,柳秀便會讓病人回去早點安排後事,開始有人鬧,有人罵,漸漸地沒有人鬧了,因為只要是柳秀斷定的,說是三個月會死,就不會拖到第四個月,去落花城……更沒有用!

「生而何歡?死亦何懼?你的兒子記不住你的功勞,但冥土會記住你的功勞,十年時間不短了。」

區老漢只要減少勞作,還能熬上十年,而柳秀若是找不到皇蠱,那怕他用了無數方法緩解元脈的濁化,也拖不過兩年時光。

但只有阿蠻知道了,阿蠻抓好葯,區老漢問:「多少錢?」

多少錢?這些都是滋補元氣的葯,將老兩口所有家產賣掉也給不起,柳秀也不說:「你們區寨的紅穀子味道不錯,秋後背一袋過來,下一個。」

忽然他帶著奇怪的表情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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