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趙六率領二百名軍兵各各布置停當，直將公孫黃石所住小院四面圍得水泄不通后，方才壯了壯膽子，站在院門面前吼喝一聲道：「請公孫先生謀面！」趙六前面，數排軍兵執劍荷戈，眼珠瞪得溜圓，眨也不眨的盯著緊緊關閉的院門；其餘的軍兵則各依地勢，或張弓搭箭或舉刀擎槍，只待一有敵人衝出，便即動手搏殺。

良久，院門終於「吱呀」一聲由內拉開，公孫黃石在前，兩名軍卒在後，三人呈品字形的迎著日光走了出來。公孫黃石雖似大夢初醒一般，衣領稍顯歪斜，胸前一片汗濕，右手卻輕輕搖著那柄永遠寸步不離的鵝毛羽扇，五綹鬍鬚收拾得也還算凈潔捋順，面對劍拔弩張的趙六及一眾軍兵，氣度悠閑幾同閑庭信步；而兩名軍卒則范陽氈笠的帽檐壓得極低，幾乎遮擋住了眉眼。

趙六和前排軍兵看到三人漫步走來，立時如臨勁敵，「呼」的齊齊向後撤退數步；一名娃娃臉的弓箭手由於緊張過度，絆腳跌坐在地，弦上羽箭竟然「嗖」的射出，貼著公孫黃石的右耳一掠而過，箭鏃深入門板，箭尾猶自錚錚顫響不已。

眼見公孫黃石三人既手無寸鐵，又腳步略顯不穩，更有陣陣酒香撲面而來，全無絲毫戒備模樣，趙六左手一揮，一眾軍兵遂又刀槍嘩啷的逼近前來，然卻只敢守在三步之外，戈矛羽箭四面對準三人。公孫黃石和兩名軍卒前走一步，趙六和一眾軍兵便即後退一步，而圍堵在後的軍兵則又前進一步，始終保持一個圓形陣圈，將公孫黃石三人圍在正中。

公孫黃石彷彿並未看到眼前的刀槍陣仗，唯站住腳步，響亮的打了一個酒嗝，乜著雙目問道：「趙、趙六，何人要、要我謀面？呃，剛剛遇到一位當年的故人之子，小名叫做螳螂的，山人……正、正陪他們在房內飲酒敘舊呢！」

「公孫先生，」趙六聽音辨聲，暗中鬆了口氣，急忙插刀入鞘，分開眾人，大步走至公孫黃石面前，笑道，「王爺感你贊襄軍機，盡心曲划，尤其是方才一番道理侃侃說來，既當場折服眾人，又甚合王爺胸臆，特意賞賜一枚犀角磨製的佩韘，命小將送來，又囑小將親手為公孫先生戴上。——王爺講道這是當年太祖皇帝的御用飾物呢！」

公孫黃石再次響亮的打個酒嗝，緩緩開目，掃視了趙六一眼，說道：「後生小子，凡事總愛講個氣派，便是當年太祖皇帝的御用飾物，到底也不過一枚佩韘罷了，何須……何須如此興師動眾，簇擁而來？」語畢漫不經意的伸出右手，由著趙六親自將犀角佩韘小心套於拇指中間。

戴完佩韘，趙六抬袖擦了擦額頭汗水，卻又指著公孫黃石身後的軍卒，疑惑而問：「兩位兄弟面生得緊，好象……好象不是王爺麾下的吧？」

「你是說我們兩個吧？」兩名軍卒，左面那個滿臉絡腮鬍須的抽身站出，揚聲答道，「我們是歐陽將軍麾下的，原本一直駐守晨起望大寨，此次才由歐陽將軍率領出山，所以有些面生罷了。還請多多關照！」又指著肩旁眉清目秀、身材略顯單薄的軍卒說道，「這位小兄弟原系公孫先生的故人之子，方才公孫先生由王爺處會議回來，剛好道旁遇上，便硬拉了來小酌幾杯，敘舊話新。是吧公孫先生？」一面說話，一面伸手握住了那名軍卒的臂腕。

趙六見公孫黃石點頭以示肯定，這才徹底松下一口氣來，道：「軍中原本禁酒，不過公孫先生乃王爺座上賓客，且又系遇見故人，自然可以例外的；但亦只能少酌，不可多飲。近日大批姦細混進軍營，圖謀不軌，昨夜更有數名蒙面人持刀躥進王爺帳內，意欲行刺；幸得北極仙翁預先藏匿軍中，一雙『寒冰掌』施展開來，絕世無敵，方才將其擊退。今日我們一行除了護送佩韘之外，還肩負著搜索刺客的責任呢。公孫先生亦應多多當心，出入軍營，倘遇面生之人，當迅即發出警訊。方才多有驚擾之處，還請公孫先生寬諒。告辭了！」言畢也不待公孫黃石答話，便即一揮手臂「撤！」率先返身回步；一眾軍兵大半隨後跟去，剩餘二十餘名卻敏如猿猴一般，麻利的攀爬上了小院四圍的高樹。

兩名跟隨公孫黃石身後的軍卒，自然便由夏宜春和萬花叢所扮了。此刻夏宜春推高范陽氈笠帽檐，舉目仰望時，這才發現小院四圍，碧森森的垂楊枝葉間，竟然張著一副副碩大的鋼絲鐵網，絲網上面掛滿了鋒銳的匕首和尖利的倒鉤，二十餘名軍兵正為拆解鋼絲鐵網而攀爬上樹，不覺暗自慶幸方才聽從萬花叢的勸告，沒有一躍而出，否則真要入人彀中，後果不堪設想矣。

接著，夏宜春又見數名落於後隊的軍兵手中執著火鐮火石，盤內托著硝煙硫磺等物，那情景，大概萬一事有不虞便即準備放火焚房了，不由心中大是后怕，乃左手插於袋中，把緊一枚金錢鏢，而一直緊扣萬花叢手腕的右手卻鬆了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