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上國與上帝
上國之中,渾身血汗的聞道真突然停止了掙扎,像是失去了所有生命力一般緊閉雙眼,身上毫無一絲動靜。
「父舍根本,子得父傳,是為洪荒真親近。真親近下,子得父利,子承父難,上帝啊上帝,你出生得太遲了。」
伴隨著厄屬的宣告,聞道真仰躺在地不斷喃喃,其後一聲啼哭從上國之中傳來,響遍了洪荒天地。
上帝出世了!
出世的上帝不得聞道真安撫,所以發出悲哭。
剛出生的上帝渾身沒有一絲污穢之氣,通體泛著瑩潤光輝,他揮舞著雙手,不停啼哭著,純真的眼睛之中有淚水流淌而下。
這幾滴淚水劃過上帝的臉頰,而後落到地上,又穿透泥土,化為萬千朝著洪荒地面滴落。
這些由上帝眼淚化作的雨水落入洪荒,帶著旺盛的造化之力和生命氣息,落入水澤立時便讓死水變活;落到山石,立馬就讓山石變得充滿靈性;沾染草木,立刻就讓草木吐出新芽,茁壯生長。
有生靈沾染雨水,身上疲倦盡消,靈慧增添,情感變得豐富,資質也變得更高,潛力也變得更長;
有生靈沾染雨水,立時氣象加身,頭頂果花更顯璀璨繁茂;
有生靈沾染雨水,四肢和靈慧更長,形體與真體之間又更近一絲一毫。
無數生靈沉寂在雨水帶來的機緣之中,忘卻了先前的危機和雷霆,開始張著嘴不停吞吸。
「哇嗚——」
上國之中,一直未被安撫的上帝依舊還在不停大哭,邁著雙手雙足朝聞道真的方向慢爬,可是躺在地上的聞道真卻像是沒有看到上帝一般,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好一會後,上帝爬到了聞道真的身邊,抱著聞道真的手開始號哭,直到此刻,聞道真這才睜開了眼睛,開始打量上帝。
上帝天生真體,瘦骨嶙峋,五官深刻不得圓潤,胸下有餓骨生於肋胛,雙手雙足,手足皆是各有五指,指上無爪只有甲,渾身無毛髮披覆,僅有頭頂生著枯卷黃髮。
聞道真看著與自己和厄屬皆是形貌大異的上帝,心中並沒有太甚喜歡,僅有血脈親傳之間的那那種奇異親近。
他看了看天生不足的上帝,有些排斥地將抱著自己手臂的上帝推開,而後緩緩起身,不顧上帝的哭號,撿起地上的金冠和權杖,將金冠戴到上帝頭上,權杖交到上帝手中。
而後,聞道真將上帝抱到了華座之上,站在華座后宣道:
「天朝不復上國出,召喚生靈作從屬。
「上國新帝雖幼小,天生卻是非凡俗。
「真舍根本助出世,生具造化親厄屬。
「洪荒生靈若朝拜,可呼上帝為教父。」
聞道真的聲音中透著虛弱,一手扶著座,一手扶著上帝,而幼小的上帝則靜靜地坐在華座上,既不哭也不鬧,只是用單純的目光看向前方,頭微微歪著,仔細聆聽聞道真的聲音。
野雞聽得聞道真的宣告,從四方城中鑽了出來,探頭悄悄打量后,見到高台之上的聞道真和上帝,連忙邁著雙足跑了過去。
身在上國之中,其實野雞早就聽到了聞道真和上帝鬧出的動靜,只是先前聞道真的慘叫聲和上帝的哭聲讓野雞心中駭然,所以一直不敢冒頭——他既害怕看到聞道真和上帝的失態,更害怕遇到危險。
如今見一切事態皆已平復,這才跑到高台之下匍匐叩拜:「南城不死鳥拜見聞道真,拜見上帝。
「願聽號召,為我上國征來從屬。
「洪荒有族曰雞,乃不死鳥之親族,可為上國附庸。」
言罷,野雞抬起頭來,用希冀目光看向聞道真,見得聞道真頜首,於是欣然又拜了拜,而後迅速地跑出上國,來到洪荒之中。
繼龍鳳麒麟遭受懲戒后,洪荒經歷了短暫的死寂,而後又因上帝的淚水而變得熱鬧起來。
凡俗生靈並無太多智慧,被震懾時會瑟瑟發抖,被恐嚇時會戰戰兢兢,而當有機緣降臨時,他們又會立馬忘掉先前的恐懼,欣喜若狂地去追逐機緣。
所以洪荒是多變的,也許上一刻還安靜無比,下一刻又會變得熱鬧喧囂。
龍鳳麒麟被剝去三才,遭受懲戒,兩儀厄屬被消去身份,立足不周,兩件震動洪荒的大事相繼發生,可於凡俗而言,似乎又與他們毫無任何關係。
所以恐懼之後,他們又開始因上帝落下的淚水而陷入了狂歡,不停地四處奔走收集這些從天而降的雨水,放到嘴邊貪婪地吮吸。
野雞走在洪荒之中,小心翼翼地打量周邊環境,在厄屬道出「效仿盤古真靈,立足不周,定理洪荒安穩順平」后,鴻鈞羅睺的氣息便盡數消失,那股凝視著天地萬物的意志也沒了蹤跡。
只是野雞終究不可能像那些凡俗那般心大,走在洪荒之中依舊是心有惴惴,可為了能順利在上國立足,他又不得不忍著膽戰心驚走動在洪荒之中,為上帝拉來第一批從屬,以此安穩自己在上國之中的地位。
他四下環顧,從一叢叢雜草中鑽過,迅速地朝著雞族的棲息地奔跑,四周並無異樣,可一股淡淡的危機感卻忽地開始在心頭浮現,似乎有什麼生靈正尾隨在他的身後。
「出來,我發現你了。」
野雞從雜草中探出頭,張著腦袋四下環顧一圈,而後面向一塊大石高喊。
「嗷——」一聲稚嫩的狼嚎從石頭後傳了出來,緊隨其後一個幼小的灰色身影從石頭後走出。
這是一隻和野雞差不多大小的狼崽,渾身披覆著灰黑毛髮,看向野雞的目光帶著好奇和狡黠。
「你躲在石頭後面幹什麼?」
見到走出來的狼崽,野雞開口質問,又遠遠地繞著大石走了一圈,待見到大石后再無其他生靈,方才慢慢朝著狼崽靠近。
「這個——」狼崽看到野雞靠近,咧嘴笑著,用前爪指了指石頭上的一個淺窪。
淺窪之中積有數十滴雨水,澄澈無比,透著一股淡淡生機,野雞湊過頭去,打算細看,然而狼崽卻先他一步,伸出舌頭將淺窪中的雨水舔舐個乾淨。
「一會還有。」狼崽討好地沖野雞笑了笑,下巴磕在石頭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淺窪說。
果不其然,約莫半天功夫,原本被狼崽舔舐乾淨的水又逐漸填滿了淺窪,這些水由石頭中滲出,一點一滴將淺窪填滿后便不再外冒,而當淺窪中的水被狼崽舔舐后,又會慢慢補充。
「是不是很神奇,我想了很久,覺得這是天地為了慶賀上帝出生而賜下的奇珍,既然你發現了,我就與你一起分享,不過你每次只能喝一小口,而且必須用東西來換。」狼崽眼中閃著狡黠的光,看向野雞如是說道。
這舉動逗樂了野雞,使得他開始咯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這淺窪中的水雖有生機卻只是淡淡,對於穢俗狼崽而言可謂機緣,但對野雞來說也就是圖個稀奇,並不任何大用。
笑過之後野雞就要離去,只是抬腳剛走兩步他又折返回來:「小狼崽,如今上國新立,正在徵召從屬,若是你能率族效勞,其中機緣遠非這窪清水可比。」
小狼崽歪頭思索一陣,可卻並未給出答覆,野雞見狀,抬步就走,比起拉攏這不確定的狼族,將雞族作為第一選擇顯然要更加妥當。
一路快步,野雞很快來到雞族棲息地,經歷三族大戰後,雞族已不復當初興盛,除卻母雞外,族地之中只有一些孱弱幼雞在四下奔走,並不見青壯雞族。
野雞尋到母雞,一番親近后道明來意,出乎意外的是,母雞並未完全應下他的建議,只是將數十幼雞交予他,而後便帶著其他幼雞開始朝東方遷徙。
天空之上,尾隨野雞的孔雀俯瞰下方的野雞和雞族,聽得野雞和母雞對話,略作思索后化作流光朝天空直衝而去。
而在孔雀之後,鼉龍和黑龍也聯袂飛行,繞過孔雀視線,先一步來到了上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