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觸動
宣墨滿嘴跑火車，東拉西扯卻把老爺子哄得挺開心，隔著一米的距離都能聽見電話里傳出的笑聲。
其實秦錚一直挺好奇的，老爺子軍人出身，無論在家裡外面一年到頭都是嚴肅威嚴臉，可是每次見到朱軒墨都會變得十分和藹可親笑眯眯的，現在更誇張，連通個電話都能開懷成這樣？
秦錚不由得看了宣墨一眼。
這一看，有些吃驚。
只見前一刻還跟他夾槍帶棒討價還價的女人，現在也是捧著電話一臉笑意，而那笑容跟之前涼若秋水綿里藏針的感覺完全不同，是發自內心的笑，眼睛彎彎的，眼神暖暖的，很真實，很素凈，很好看。
以前的朱軒墨雖然長了一張好臉，但給人的感覺很庸俗虛偽又做作，如今身上的庸俗虛偽之氣沒了，整個人多了一股陌生而神秘的靈動。
而宣墨似乎沒有察覺到他探究的目光，還在兀自對著電話說笑，估計是說得口乾了，她舔了下嘴唇。
夜色籠著月色，薄紗般的柔光下，女人唇角彎彎，光澤瑩潤。
看上去應該很好親……
秦錚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將眼神移向清冷的夜空。
宣墨掛斷電話時，看到的就是秦錚舉目望月的姿勢，她不由得也抬頭看向那輪千古不變的月亮，同時有感而發的念了兩句詩，「古人不見今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在原來的那個世界，她應該也已經作古了吧。
其實她孤家寡人一個在哪裡都一樣，只是一想到已經八十多歲高齡的院長爺爺，心裡就突然特別難受。
秦錚恰在此時轉頭，視線再次落在女人的臉上。
夜色之下，五官瑩白，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映著月光，就跟上午在小廣場望著大屏幕時一樣，帶著濃濃的憂傷。
秦錚突然覺得心臟某處被觸動了一下，很微妙的感覺，一閃而逝。
他覺得這個女人實在太會演了，竟然讓他的心產生了剎那的觸動。
或許是他的眼神太專註了，宣墨傷感之餘都無法忽視他的視線，同時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忙眨了眨眼睛，將眼中蔓延的霧氣給眨了回去。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外漏自己的情緒，就等於向對方暴露了自己的短板。
在這種鬥智斗勇的時刻，是非常危險的。
迅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她突然轉過臉，沖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的男人笑了笑，「怎麼樣，姐姐長得好看嗎？」
「……」
秦錚似是也沒想到她會突然看向自己，抿了下薄唇，表情不太自然地隨口說了句：「還湊合吧。」
宣墨撇了下嘴，本來也沒期望他能說出什麼讚美的話來，但這個回答已經讓她很意外了。
在原劇本里，秦錚對她的印象可不是「討厭」兩字能形容的。
看來她沒白努力，劇情已經開始改變了。
其實以秦錚的權勢地位，如果可能的話，她也不是特別想跟他反目成仇，要是能和平分手再做朋友是最好不過的了。
但是她暫時沒空細緻考慮，小腹一陣陣的脹痛提醒她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多謝誇獎。」宣墨笑呵呵地道：「那咱們現在去超市吧。」
雖然陪女人逛超市這種事對他來說有失身份，但他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人，更不會失信於一個女人，於是點了點頭，「帶路吧。」
「……」讓她帶路？
宣墨索性實話實說：「我找不到。」
秦錚：「……」
他冷哼，「在這裡住了兩年，你不知道超市怎麼找？」
宣墨，「……」
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胡謅了，她面不改色的道：「我路痴，行不行？」
秦錚，「……」
宣墨用理直氣壯掩蓋心虛，「你就說你去不去吧，不去我就給爺爺打電話，說你欺負我。」
秦錚，「……」
十幾分鐘后，兩人終於走進一家超市。
宣墨先是業務熟練地選了些水果蔬菜，原主窮成那樣，估計冰箱里除了泡麵什麼都不會有。
而她又酷愛水果，尤其睡前那一頓。
秦錚自然而然負責推車，她則負責尋找需要的東西，兩人分工明確。
兩人來到衛生用品專區時，秦錚口袋裡的電話又突突震動起來。
他一邊扶著購物車一邊接電話。
電話另一頭也是莫子謙的聲音，「秦大老闆，幹嘛呢？出來喝一杯。」
「不了，在忙。」
秦錚目光落在前面不遠的女人身影上，宣墨正踮著腳尖夠最上排的什麼東西，因為放得太高試了好幾次都沒拿到。
「哦？在忙什麼？你不是回老宅了嗎？」
秦錚收回視線，「在超市，明早回去。」
「超市？」對方驚訝的口吻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你該不會陪老婆一起吧？」
他嘴角抽了抽，「有話快說。」
「哥幾個讓我問問……」電話那頭突然死寂了幾秒，然後突然標高了嗓音，「我靠我沒聽錯吧，是跟小弟妹一起么……」
「沒事我掛了。」秦錚邊說邊推車走過去，抬手越過宣墨的頭頂輕而易舉拿了一包，扔進購物車裡。
「……」他居然替她拿衛生巾？
宣墨尷尬地說了句，「謝謝。」
回應她的是男人推車離開的冷漠的背影。
電話里的人還在繼續聒噪，「哎先別掛，哥幾個讓我問問你，咱家老爺子喜歡哪個名人的字畫來著？」
「吳道子的。」說完便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
而此時此刻的另一邊。
被掛掉電話的莫子謙一臉愕然，對旁邊的幾個人道：「你們猜我聽見了什麼大新聞？秦錚居然陪老婆逛超市！看來這小子是一夜花開終於下凡了啊！」
話一出，眾人皆目瞪口呆。
自打兩年前被逼著跟那個女人領了證，秦錚就一直住在酒店，他有多抗拒這場婚姻他們這群狐朋狗友都是知道的，平時聚會時更是半句都不許提。
今天這是怎麼了？
千年鐵樹終於開花了？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唯一的一名女孩兒有些酸溜溜的道：「可能是給秦老爺子選禮物呢。」
一旁的尚凌軒看白痴的眼神看著自己妹妹，「拜託你智商在線點行嗎？以秦錚的身份，禮物會去超市選？你以為像古代那樣拿四盒果子兩瓶罐頭回去給老爺子慶生嗎？」
莫子謙在旁邊點頭：「就是，人家說不定是去買床上用品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