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殺

又是最深的夜，因為雲層遮擋，於是便也是深沉的黑。

幾道影像就這樣越過黑夜，讓草影顫動，最後那些動靜延伸向遠方。

汜城，鄭國境內。

四面八方村落里的所有光亮都消失了，所以顯得那獨一無二的燈火是這般顯眼。

三名甲士按著佩劍，正警惕非凡地掃視著四周的原野。

因為倉換出逃，周襄王帶的人並不多，只有十幾個，其中有一半是忠心耿耿出謀劃策的大夫，其他的保護安全的甲士，也就只有五位，甲士們輪流著守夜，堂堂周天子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可以說是非常寒磣可憐了。

黑夜裡的那些身影頓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前面的動靜。

「就是這裡了吧？」其中響起了一個微弱的聲音。

「絕對就是了，我們苦苦追尋了這麼久，終於是找到了。」另一個聲音回答道。

「只要殺了他，大王還會有更大的賞賜，可能不僅僅只是錢財。」第一個聲音帶著激動與喜悅。

「凡事小心，他所帶的衛士很不簡單，其中一位還是將軍，而且不知道他有沒有和鄭國真正聯繫到，就怕暗中有埋伏……」第二個聲音愈發細微。

草影以非常輕微的動靜發生傾斜，幾道人影借著黑夜的掩護，慢慢向著那一所農戶靠近過去。

而當森冷的寒芒出現的那一刻，便意味著詭譎又短暫的平靜被打破。

……

……

葉茂猛地驚坐而起，一手按住了華威榮耀999X。

這是現代社會的人所養成的一種非常可笑的習慣，那便是無論是激動、驚恐、興奮，還是別的林林總總的突變事件，第一時間不是拿起水果刀大寶劍之類的，而是拿起手機……

外面的打鬥聲已經響起，但是他並不能夠像從前在自己的家裡或者實驗室裡面一樣，可以朝著信息窗口按幾下，便開啟防護措施。

儘管如此，正因為這個華威榮耀999X，他隱藏著一個防身的殺手鐧，那是他最後的防衛。

理智最終徹底回歸，他一個翻身爬起，胡亂地穿起衣裳，他知道這一次的打扮還是亂七八糟的，可是也來不及想太多了。

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到了門口，葉茂下意識地用華威榮耀999X照過去，發現是簡師父。

就在那一瞬間，他察覺到簡師父很明顯是怔住了，畢竟在此之前，見到華威榮耀999X的，只有左鄢父一個人，而左鄢父雖然想不太明白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卻是守口如瓶。

情況緊急，葉茂也來不及多解釋什麼，喝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簡師父馬上恢復了過來，也沒有多問，直接氣喘吁吁地回答道：「有人來刺殺大王，猜想便是太叔帶那個逆賊派來的人，他們人多勢眾共有十幾個人，我們的衛士少怕是照顧不周，現在聞將軍在死死頂住，大王隨著我們從後門快走！」

雖然並非手無縛雞之力之徒，但是作為科技發達治安穩定的危機紀元190年的新人類，葉茂實在是沒有和古時候經常進行生死搏殺的人戰鬥的勇氣，他迅速來到門口，被簡師父拉扯著，往房屋的後門而去。

此時此刻，他的心裏面更多的並不是慌張，而是對太叔帶的惱怒，那個混賬東西霸佔嫂嫂，還篡權奪位，最終還要趕盡殺絕，心狠手辣之餘，人品實在也是差到掉渣，但偏偏這樣的人在溫柔鄉裡面尋歡作樂，而自己卻流亡在外，這都什麼世道啊！？

他在外屋看到了左鄢父，還有其他的一些忠心的大夫，其中大多數人的臉上都充斥著冷靜而並非驚慌失措，或許正是因為這些心志堅定的人，才能夠帶著真正的天子一直存活到現在。

打開後門，外面微涼的空氣撲面而來，十多位大夫和兩個花容失色的宮婢護著落魄的天子沖了出去。

葉茂喘著氣，朝著簡師父問道：「鄭國說很快就會派人過來安排起居，並且保護，但是我看來卻像是一直都在拖延。」

「鄭國國君和大王不睦，很有可能會有這種心理，但是他的言辭懇切真誠，也並沒有做得太過，沒有影子的事情，大王也不方便拿他怎麼樣，無論如何，身處鄭國境內，最有機會保護大王的也就只有鄭國人了，況且鄭國國君想必並沒有意料到會有今夜之變，先且避過危險，明日再次派人去催促！」簡師父一邊頂著涼風帶著天子奔跑一邊道。

簡師父並沒有說得太過明顯，表面上是以安定他的心居多，但是葉茂卻很迅速地便聽出了其中的弦外音——大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更何況您確實讓鄭國國君吃過死老鼠。

一路奔逃，什麼形象都顧不上了，在這個戰火紛飛的春秋時代，隨時隨地都會有國家被攻破、國君逃亡甚至是死亡，但是堂堂周天子、天下共主被人像攆鴨子一樣搞得四處逃亡，還是千古奇聞。

他不知道後面的那些甲士們到底怎麼樣了，但是這就是這個時代的人的生存哲理——做好自己的職責，而不要去多想為什麼。

而就在他們後面十幾丈的距離，有三道身影借著依稀的天光，緊緊地追擊著，其中一人的身上還有著不小的傷勢，但是這樣卻並不影響他的動作以及對做成事情之後獲得功名利祿的渴望。

甲士雖然強大，殺傷了他們的不少人，可是經過顛沛流離，已經只剩下五位，而他們有十七個人，根本阻攔不住他們所有人的腳步。

葉茂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久，又跑了有多長的距離，就是忽然之間身體顫動了一下，而後腳步也是僵住了——

他聽到最後方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那個聲音還很年輕，還本來應該有很長的人生歷程要去走。

是一名宮婢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