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蔣古日欠收拾
上午十點,連值班員王雄偉突然吹哨通知:停止訓練,全連集合。
這個時間點集合,連隊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呢?
而且還不止是新兵連集合了,全營的各個老兵連也紛紛吹響了集合哨。
全連集合后,連長沈響說:「團保衛股將到各個連隊查違禁物品,我們新兵連也是檢查的對象。」
「原來這樣啊,我還以為是團首長下來視察呢!副營長,我們新兵連有什麼好查的,簡直是浪費訓練時間。」指導員張加盛似乎對保衛股的檢查不怎麼上心。
「服從命令。」沈響的一句話,當即就把張加盛給噎住了。
五分鐘后,一輛北京212吉普車開進了營區。
車上下來三個人,營領導迎上去,相互敬禮問好,站著說了會話。
兩分鐘后,營里的通訊員跑到各連隊通知:請榴炮三連作好迎接團保衛股檢查的準備,其它連隊按計劃,正常組織訓練。
至於連長所說的「違禁物品」,到底包括哪些東西,梁荊宜心裡沒底。他甚至懷疑自己私藏在內褲里的一百塊,會不會也算是違禁物品?
不過這個疑問,梁荊宜用不著問班長,因為很快在下午的政治教育課中,他就得到了答案。
張加盛明確地告訴所有新兵:部隊違禁物品涵蓋的範圍非常之廣,包括三機(手機、傳呼機和收音機)、便裝、私人擁有的帶武器裝備的圖書和相片,以及用武器裝備零部件或者報廢的子彈殼製成的工藝品等等。
晚點名時,連隊通知:明天全連新兵不吃早餐,七點半準時到團衛生隊進行身體複查。
梁荊宜一直擔心體重不達標,當初在JZ參加體檢,他是提前喝了兩瓶礦泉水,才湊夠的100斤,算是勉勉強強過關。
第二天,團衛生隊複查,他的體重達到了103斤。
想不到來部隊只有短短的二十多天時間,他就長了好幾斤肉。
他自己也能感覺到身體發生的變化,最明顯的是兩條胳膊上的肌肉。
以前是鵪鶉蛋似的一小撮,如今卻是長長的一條,而且還硬梆梆的,無論怎麼錘它,也感覺不到有多痛。
小腹上的肌肉,也有那麼一點意思了,畢竟晚上五百個仰卧起坐,對現在的他而言,不算什麼令人頭疼的事。
但是班裡的姜貴永這次複查,可是攤上大事了。
因為他向複查的軍醫主動坦白:我每天都會尿床兩次以上,我想回家,我不想當兵了。
複查的軍醫自然是不敢隱瞞,他立即將情況反饋給了衛生隊長。
本來姜貴永這個尿床的毛病,早就在團里是掛了號的,這次又被捅出來,後果可想而知,無非是加速了他的離開。
身體複查回來,新兵連提前半小時開飯,而且是早飯、中飯一起吃。
中午吃魚,全班坐下后,蔣古日站起來將魚頭用勺子切斷,直接挑進了自己的碗里。
平時吃飯,菜都是平均分配到個人的菜碗里,由於魚不好分,所以就沒分。
宗儒麟連續斜了他幾眼,但是蔣古日吃得很投入,估計這條魚也被炊事班烹飪得比較香,所以,他根本沒有注意到班長的不滿。
動作麻利地吃完魚頭,他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感覺挺好。
兩秒后,他又拿起勺子,對殘留的魚尾下起了手,也是相同的操作手法,魚尾被他手中的勺子精準切斷。
不過,這一次不等他將魚尾,挑進自己的碗里,就聽得「咣當」一聲響,他的飯碗連同菜碗,一起被班長扔進了洗碗間。
蔣古日黑著臉,生氣地把勺子往桌上一扔:「我不吃了。」
「不吃了?」宗儒麟鼻子里冷哼一聲,「真不吃了嗎?特么的活該你挨餓。」
排長姜子軍過來了解情況后,他把蔣古日拉到外面,做起了思想工作。
「只顧著自己吃飽喝好,也不問問班裡的戰友們吃不吃,這種鳥兵根本就不知道團結,更不知道照顧班裡的其他戰友。」宗儒麟起身離開飯桌,他的一碗飯吃了不夠三分之一。
吃完飯回到101宿舍,梁荊宜對此事進行了反思,他覺得儘管班長的行為,看起來有些簡單粗暴,但是他的出發點是好的。
二班是一個整體,蔣古日在細節和小事方面,的確沒有做好。
而作為同班戰友,自己也沒能及時提醒他注意,歸根結底還是戰友之間的溝通不夠。
蔣古日是彝族的,沒讀幾年書,平時班長在批評大家時,偶爾也會照顧一下他的情緒,所以造成他以為在班裡,班長都會給他面子的錯覺。
事實證明,蔣古日的想法是錯誤的、是很傻、很天真的。
中午被摔了飯碗,結果晚上他犯了更大的錯誤,這次就不是摔個碗,那麼簡單了。
吃過晚飯,全班坐在小板凳上看條令條例。
宗儒麟說:他會不定時抽點人起來回答問題,回答不出來的,將會受到懲罰,至於懲罰什麼,他說「隨機」。
這個「隨機」對二班的人來講,就有點恐怖的味道了。
大家猜不准他提問的內容?猜不准他會具體抽到誰?更猜不准他的葫蘆里到底是賣的什麼葯?
蔣古日裝模作樣地看了會條令條例,就捂著個肚子跟宗儒麟請假,說要去上廁所。
「老規矩」五分鐘回來后,宗儒麟讓他當面吹一口氣聞聞。
蔣古日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朝天輕吹了兩口氣。
「你抽煙了沒有?」宗儒麟扭頭看向他。
「沒有。」蔣古日故意把頭轉向一邊小聲說,他這是做賊心虛。
「煙放在哪裡?煙放在哪裡?」宗儒麟突然瞪起眼睛,連續問了兩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的聲音大。
蔣古日默不作聲。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煙放在哪裡?」宗儒麟的屁股後面好像裝了彈簧一樣的,他的身體直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蔣古日往後接連退了幾步,他還是不出聲,看他那個架式,下盤的馬步扎著很穩,似乎是想挑戰一下班長。
梁荊宜不免有些擔心起宗儒麟來,他擔心班長萬一被蔣古日放倒,那以後怎麼管理手下的這些新兵,自己的威信何在?
三班長蘇輝建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但是宗儒麟用眼神示意他,不要管。
宗儒麟上前兩步,快要與蔣古日面對面了。
蔣古日見班長上道了,他彎下腰,準備上那隻摔跤手了。
未曾想到宗儒麟不按套路出牌,只見一個人影原地高高躍起,右腳一個正蹬,蹬在了蔣古日的腦門上。
這一腳力度夠大、夠狠,「噔噔噔」蔣古日被蹬得眼冒金星連連後退,「呯「的一聲響,他的後背撞到了儲物柜上,不等他把「疼」字喊出來,肩膀和胸口上又接連遭到暴擊......
電光火石間,他被揍得七葷八素,干趴在地板上大口喘著粗氣。
「煙在哪裡?」宗儒麟整整上衣的領口。剛才揍得過猛,上衣的風紀扣不小心被震開了。
「放在水壺裡面。」蔣古日的眼淚都被宗儒麟的一通王八拳給揍出來了。
203號儲物櫃。
宗儒麟拿出水壺,擰開蓋子,倒出十幾支香煙來:「蔣古日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事實擺在眼前,沉默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錯了,班長。」蔣古日開始「嗚嗚嗚」地痛哭起來。
「前幾天,班裡有個戰友摸了你的頭,你說你的頭摸不得,摸了家裡人就會生重病。這且不說,你還越級上報。不是先報告給我,而是報告給了姜排長。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多壞毛病,不就是摸一下頭嘛?有什麼大不了的。今天,就讓我來治治你的封建迷信。」宗儒麟說完,連續摸了幾把蔣古日的頭,「以後還能不能摸了?」
「能,能摸,誰都可以摸。」蔣古日哭得連鼻涕泡,都從鼻孔里冒出來了。
「這周的副班長是誰?給他打一盆水來。」宗儒麟喊道。
「是。」劉強富跑出了宿舍。
二班的人趕緊上前扶起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蔣古日,這小子平時生龍活虎的一個人,現在卻活脫脫地像一個被閹割過的大內太監。
二班誰也沒有想到,平時在101宿舍里稱王稱霸,號稱摔跤能摔倒一頭牛,一拳能打死一隻羊的蔣古日,居然被班長輕易放倒,而且是不費吹灰之力的那種。
直到梁荊宜下了老兵連隊,他才聽到老兵們說起這段話:到了部隊里,你在地方上是條龍的,此時你得盤著;你在地方上是只虎的,此時你得卧著。
老兵所言不假,蔣古日吃虧就吃在不懂部隊的規矩,他以為是地方,只要力氣大,說話就會有發言權,班長就會給他面子,結果卻被「啪啪」打臉了。
宗儒麟與蔣古日發生衝突一事,姜子軍收到風聲后,迅速趕往101宿舍。
他分別找倆人了解情況,爾後,他讓蔣古日當著全班的面,給班長道歉。而宗儒麟也對自己粗暴的處理方式,作了檢討。
姜子軍臨走時說了兩點:一是新兵要堅決服從命令;二是班長要文明帶兵。
一天之內蔣古日連續犯錯兩次,這會不會惹惱班長,弄得又和上次一樣,一人生病全班吃藥呢?梁荊宜想想就細及思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