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吃一吃,聊一聊
邊吃邊聊,其樂融融,宿舍里的二班人猶如在開一個小型的「茶話會」。
「班長你看這是什麼?」嘴裡含著話梅的袁水靈,手裡拿著一個扁平狀的長方形塑料瓶子。
「哦哦哦......」班副張明黎發出陣陣驚呼聲,他搶過袁水靈手裡的那個塑料瓶子,裝模作樣地左看右看,又上下打量了幾秒,「水靈可以啊,都用上這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洗髮水了。」
「你剛才買的?」梁荊宜伸手接過張明黎遞來的洗髮水,嘴裡念念有詞,「海飛絲!」
他沒有料到這個來自魔都的小子,居然連洗髮水也捨得買。
要知道在連隊里,戰友們用的是兩塊錢的舒膚佳來洗頭和洗澡,還有更節約的戰友直接拿立白的洗衣粉開洗。
「頭屑去無蹤,秀髮更出眾。」平時比較沉默的李清勇,刷了一波存在感。
「這種洗髮水很好用的,沒當兵之前我一直在用,那個時候我頭上很少風皮。哪裡像現在,我都不敢用手摸頭髮,一摸像下雪一樣的。」說完這貨還把頭湊到梁荊宜眼前,「班長你看我頭上的風皮多不多?」
「還好吧!」梁荊宜給出了模稜兩可地回答。
他擔心這個來自大都市的新兵蛋子會給他下套,萬一自己說風皮多,這貨緊接著來一句「那晚上如果天天洗頭,風皮就不會多了」。
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豈不是中了人家的奸計,他才沒有那麼傻呢!
「以後班裡的戰友們要洗頭,都可以用,班長和班副也不要客氣,你倆洗頭的機會多。」也不知道這貨是不是存心這麼講的,反正說完這幾句話后,班裡聽懂了的新兵蛋子,都在心照不宣地默默偷笑。
袁水靈說的班長和班副洗頭的機會多,在梁荊宜聽來就是暗喻新兵的待遇差,連洗個頭,都沒有保障。
這種情況是客觀存在的,新兵蛋子們別說能天天洗頭了,就是每天能把腳好好洗乾淨,他們就得感謝天感謝地了。
還有新兵們身上穿著的外套,除了武裝部發放的一套作訓服之外,他們到了部隊后,就沒有領過新衣服。
梁荊宜記得自己當新兵時,是熬到快要過年了,才領的第一套迷彩服,今年大年三十是二月四日,那天也是立春,也就是說這套作訓服,新兵們還得繼續接著穿。
當新兵時的他,也是羨慕班長宗儒麟能隨心所欲地洗澡、洗頭、洗衣服,如今這幫新兵也就是當初自己的影子。
既然談起這個問題,氣氛又那麼好,梁荊宜索性把兩年前,自己的看法給倒了出來。
他說:「我們當新兵時,可沒有你們那麼好命。我班長你們也見識過了,就是前幾天進了二班宿舍,就兇巴巴的那個人。你們想像一下,在他的手下當兵,我敢背著他去營軍人服務社買東西嗎?不敢,我擔心挨揍!」
「班長不怕的,有卡在手,他不敢揍你!」笑嘻嘻的李銳飛從床鋪下面,拿出那張印有集團軍法院電話號碼的法律援助卡。
看到這貨手裡拿著的法律援助卡,梁荊宜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他還以為李銳飛少不經事,誰知這貨年紀雖小,卻挺有心計的。
自己剛說擔心挨揍,他就能馬上從床板下面拿出卡片,這說明一個問題,說明此人一旦被自己出手胖揍,搞不好就會摸出法律援助卡,瞅個空檔打到集團軍法院反映情況。
「拿來,誰讓你放床板下面的?」這事得消滅在萌芽狀態,梁荊宜把李銳飛的卡片給沒收了。
至於給出的沒收理由,即簡單又粗暴:你明知道床板下面不能放東西,還頂風作案,這不是擺明了讓二班出問題嘛!
梁荊宜收了卡片,心裡頓時安穩了不少。
要知道從下個星期開始,就要準備訓練戰術動作了,訓練戰術動作要拿槍,而且在戰術訓練當中,掉皮、掉肉和出血這幾種情況,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遇到接受能力差,又怕苦怕累怕疼的新兵,他覺得動動手敲打敲打腦袋,或者是搞搞肉眼可見的懲罰,肯定也是難以避免的。
想當年,大師兄劉強富就是因為在訓練中精神萎靡不振,出槍動作拖泥帶水,拍彈匣軟弱無力,成功引起了班長宗儒麟的極度反感,直接後果是罰他低姿姿匍匐十多趟,以致於拿頭撞樹,悲傷到不能自已。
特別是當劉強富對著白楊樹仰頭天嘯,發泄心中怨氣的時候,宗儒麟說那段話如今回想起來,仍然記憶猶新。
宗儒麟是這麼說:你喊吧,你就是喊破喉嚨也沒有用的。他特么思想不端正,還不想吃苦,還不想受累,那麼你的軍事素質,就永遠提不上去。一旦將來上了戰場,像你這種人,像你這種垃圾,充其量只能當個炮灰!
思緒拉回到現實中,梁荊宜就班裡幾個人偷偷溜去營軍人服務社買東西這事,說起了自己的同班戰友蔣古日。
三師兄的所作所為在他看來,就是個即插即用的「反面教材」,把那些往事稍稍一加工,拖出來說叨說叨,既可以追憶過去那流逝的美好時光,又可以起到警示新兵的作用,這招叫做「一舉兩得」。
「蔣古日被班長發現在水壺裡藏了煙后,不是主動承認錯誤,而是百般狡辯,說煙是老兵給的,他是被逼的。結果自己被王八拳錘得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不說,還被排長要求寫檢查。」
他的話音一落,幾個新兵交頭結耳議論開了,說了是班裡討論的,有意見、有想法,也屬於是正常現象。
「怎麼啦,不相信他被揍了?」他朝議論的幾個人投去一瞥。
「班長啊,揍他這個人我相信,但是我聽你說過的,你那個師兄連大字都不認識幾個,他的檢查能寫得出來?」
提出反駁意見的是徐陳偉,這個結果應該是他們幾個人剛剛交頭結耳得出來的。
這瓜皮真會找事,當班長的人哪能天天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說教,偶爾說說大話,吹吹牛皮,活躍一下緊張的氣氛,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嘛!梁荊宜心裡是這麼想的。不過,這些話他不會直接說出來,畢竟在新兵面前,自己要維護班長絕對的權威。想要把寫檢查這個事給圓回去,對他而言,並不是個難事。
「他寫不出來,不代表班裡其他人也寫不出來。」梁荊宜驕傲地把胸脯拍得嘭嘭響,「寫信我可以幫他代勞,寫檢查同樣也可以代勞。」
也不知道他這麼做,是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呢?還是往自己的臉上摸黑?
圓了一個謊,反而讓自己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你們班的人是不是恨老班長宗儒麟恨到了骨子裡?」
徐陳偉的這個問題問得好,答案早就在梁荊宜心中呼之欲出了。
「不會,最起碼我感激他還來不及呢!如果沒有他的嚴格要求,今天坐在這裡陪你們聊天扯淡的,可能就是另有其人了。我是班裡體能素質最差的新兵,不然,我也不會是整個新兵連第一個背上十字架上訓練場練軍姿,又第一個做器械被班長強烈要求趴糞坑的人。」
聊到這裡,他把話題繼續延伸:「我們也是新兵二班,當時宗儒麟在營里位列『四大惡人』之首。」
「難道是『惡貫滿盈』重出江湖!」徐陳偉笑著脫口而出。
這小子歷史學得不錯,武俠小說也看了不少。
「惡貫滿盈」乃是金庸武俠小說《天龍八部》中大理國「廢才太子」段延慶的外號,此人脾氣古怪,行事兇惡,令人生畏。
梁荊宜把宗儒麟私底下被封為「四大惡人」之首的原因講了講。
他說,這個外號並非是因為老班長兇惡得令人生畏,在這裡更多的是指,老班長的體能超強悍,性格超剛烈,從而導致整個人呈「勇武之勢」。
這解釋估計放眼整個榴炮一營,也只有他才能說得出口,名師出高徒,徒弟哪能砸師傅的「金字招牌」。
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大中午的時間,就因為魔都袁水靈的一瓶海飛絲,居然把問題扯得那麼遠,真的是難為這些人了。